終極教師

柳下揮

作者柳下揮，網絡大神級作家，都市小說代表人物之一。其作品有純愛經典《市長千金愛上我》（2007年）、《愛你我就騷擾你》、《近身保鏢》（2009年），還有《天才醫生》（2010年）、《火爆天王》（2012年）以及《終極教師》等。其中《近身保鏢》曾長期位于百度風云榜小說類第五名，點擊量過千萬。柳下揮寫作風格輕松幽默，常有妙語驚人，對情節的把握到位，善于塑造人物，對人物內心的探索更是精準，而其作品中的女性角色各有靈性，令人過目不忘。

一

《終極教師》講述了身為武當太極世家傳人方炎，其人“命中犯賤，五行缺德”，在每年一度的方葉兩家比武中，連續10年輸給葉家葉溫柔，在第11年的比賽時，決定與其挨揍不如偷偷跑路。于是離家南下到花城的朱雀中學擔任語文老師，因為喜歡裝賤，各種搞怪，備受學生歡迎，并交好于美女副校長陸朝歌。陸朝歌的愛慕者江公子布眼線于陸朝歌身旁，得知消息后，利用其勢力各種刁難，并開除方炎。但陸朝歌表示愿意與方炎共進退，江公子非常生氣又無可奈何，最后在學生力量的干預下方炎重新返校任教。但他從此介入了陸朝歌的生活，也介入了國內幾大家族之間的爭斗。其實，方家也是國內幾大家族之一，只是因為近些年來衰落，已較少介入大家族之間的爭斗，只是方炎不知道而已。

方炎父親方意行也是武當太極傳人，但本人并不好武，喜歡字畫，功夫不是很深，所以，方炎的老師是他的爺爺方虎威，而授業老師是他爺爺的徒弟青龍莫輕敵——一個被神龍挑斷了筋脈的廢人。方炎的父親在回燕子塢家中時被莫輕敵的徒弟白修指使上代蛇君刺殺。方炎知道消息后，心態大變，并慢慢知道了家族內部爭斗的一些真相，開始認真習武。他認為自己不再適合當一個語文老師，辭去教職當了學校保安。

方炎認真習武并主動介入家族爭斗后，武功進展神速，先后領悟“太極之心”“太極之境”“太極之光”。在家族的爭斗中，他與陸朝歌一道取得了一些小的勝利，但也遇到很多的挫折，如戀人的背叛，別的家族打壓，特別是對頭將家的各種追殺，多次有生命危險，后與秦家聯手，才稍有轉機。當然葉家也不是省油的燈，葉家雖然表面與方家關系一般，但因為葉溫柔喜歡方炎，而武功又是年輕一輩中的最強者，多次幫助方炎，因此，也讓方家減輕了許多壓力。最后，葉溫柔在沖擊武道最高境天道境時失敗，眼看生命不保，守護者方炎利用“太極之心”將葉溫柔體中亂竄的真氣引入自己體內，救了葉溫柔，并促其順利晉升天道境，成為進入天道境最年輕的人。然后，他們兩人聯手殺了將家的走狗道癡宋插秧——一個武功無比高強但又沒有進入天道境的人。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方炎也晉升到水溢境（太極天道境名稱）。

因為方炎即將與葉溫柔結婚，眼看方家將有兩個天道境高手，如日中天的時代即將開啟。將家對此進行了布局，想要將其殲滅。此時，方炎正挑戰前輩天道境高手神龍辛苦命（蕭不笑），欲為莫輕敵報仇。雙方大戰正酣，將家請的另一個天道境高手神龍的師兄黑龍突然偷襲兩人，但沒有成功。黑龍只好將計就計，欲說動神龍與自己一起聯手殲滅方炎與葉溫柔，斬草除根。大戰一觸即發之時，莫輕敵突然現身，四年前他離開方家去極寒之地尋找傳說中的冰龍，接續了自己的筋脈，現在成功回來了。二對二的局面變成了三對二，更準確地說是四對二，因為莫輕敵帶回來的像狗一樣的冰龍也進入了天道境。黑龍的算計失敗。神龍辛苦命與方炎繼續戰斗，而莫輕敵與黑龍展開了殊死搏斗。最后，方炎戰勝神龍辛苦命，神龍自廢武功下山種菜去了。而黑龍被莫輕敵所殺。世上除方家四天道外，再無天道境高手，方家的時代來臨了。將家無計可施，將家族掌管權交給了方炎曾經的戀人——年僅二十歲左右的將上心，希望方炎有點憐惜之心，不至于對將家趕盡殺絕。

方炎在給學生講課時說：“華夏功夫精深內涵，它的思想核心是儒家的中和養氣。武人俠客要養氣，讀書人就不需要養氣嗎？我們也要養氣，養的是浩然正氣。”

作者透過《終極教師》這部小說，最終無非想讓讀者感覺到這股氣——方炎是這股氣最好的體現。作者將方炎塑造得有些“賤”，卻又同時手握長劍。賤是對生活的調侃和灑脫的姿態，而劍則是責任和守護，也是熱血和情義；他可以俯下身軀，也可以頂天立地。

在全書的前部分，作為一名教師，方炎教學生養浩然正氣，是為華夏的正氣長存；而在篇幅更重的后部分，方炎作為一名武者，更為直觀地展現在我們面前的，便是那股不服氣。方炎直言：“生是華夏人，死葬華夏墳。”在面對異族人的挑戰時，他一言不讓，一步不退，是為華夏的脊梁。

全書通過方炎等各種人物形象，展現的是華夏民族的精神氣質——如方父代表文人的風骨，方炎代表武者的俠氣。讀罷闔卷，讀者大抵能覺出一股浩然正氣。如此，《終極教師》中的愛國主義情懷確實動人心魄。

二

本書的特點之一是配角人物身份先行，身份設定壓倒一切的現象較為明顯。人物形象并不是在情節開展中得以逐漸詮釋和豐滿的，而是從一開始就用人物的出身背景來形容此人的深不可測。可以說每個人物在出場之時就被貼上了標簽，讀者在進行閱讀時必須通過不斷回憶這個標簽來形成自己關于人物的認知，而非通過人物的行動。例如主角的家人，方炎的爺爺，一手太極出神入化；方炎的母親，出身書香世家大族；方炎的外公是“學界丞相”。又如主角的對手和朋友，將軍令，燕京第一貴公子，“古今相人第一”的道癡宋插秧曾言，“生子當如將軍令”；杜青，一代梟雄人物，以青紅幫起家，創立青云集團；葉家三虎之二虎在軍隊參謀總部極有權勢，三虎是國相麾下炎黃智囊團的研究室主任；樂癡水流云，能以音樂調動人的情感。書中出現的女性形象也是如此，女一號葉溫柔，燕子塢葉家大小姐；秦倚天，燕京豪門秦家大小姐；陸朝歌，美國高中界的教育女王；夏天，著名歌星，國民女神。形形色色的人物在登場時無一不是這種充滿標簽氣息的臉譜化的描寫，而缺少作為人的內心變化以及內心成長。

舉例來說，在所有人物中，作者所描寫的權術最多、能力最強的頂級人物，同時也是在刻畫手法上空心化最嚴重的就是終極BOSS將家“老爺子”將惜福。用老者作為終極反派是作者一貫采取的寫法，從《終極教師》對這一人物的塑造上也可以看出作者沿襲了一種對“老派”的想象與向往。但是將惜福這個人物的塑造明顯不成功：在書中，一些配角或者哪怕是路人，第一眼見了“老爺子”必如天上掉下活龍一般，甚至聽了他的名字都如雷貫耳，而關于他究竟有多厲害卻極少表現。

特點之二是對主角形象的“泛霸道總裁”設定與一般的書有些不同。正如許多的網絡都市小說霸道總裁主角一樣，方炎出身名門，學藝既成又有來自幾大家族的強大對手，中途遭逢巨變，但灰暗之后等待著他的是友誼、愛情、絕世太極——他在旅途中不斷地成長蛻變，每一個事件、每一個人都被他巧妙地利用了，這一切都指向一個他從來不曾期望卻又命中注定的“泛霸道總裁”結局；但是與霸道總裁題材小說中的主角對比，本書主角方炎又有諸多不同：作者賦予主角的第一性格設定是“賤”，在他的一言一行中把“賤”字詮釋得淋漓盡致。作者十分擅長寫一些詼諧的小段子，方炎能把一些不正經的話說得非常正經，會做出一些荒誕不經的事，但卻并不令人反感，反而每每引發笑點。方炎的性格屬于睚眥必報的，在小說中你罵我一句，我回罵你兩句，你打我一拳，我踢你幾腳，永遠不肯吃虧。就連得饒人處也不饒人，而是直接把對方干掉，有小人物心理，并不是完全的道德高尚、行為光明。此與部分霸道總裁題材作品主角習慣的“高大全”設定存在差異。

特點之三則是由于人物關系網龐雜，為突出主線內容，作者在寫作過程中不得不舍棄部分角色，從而對故事的完整性和合理性造成一定的影響。如秦家為突出秦倚天和厲新年，身為秦家家主的秦父在書中從未出現過；又如柳樹這個人物，柳樹最初將自己定位為“方炎的一條狗”，后來成了方炎的朋友兼得力助手。但作者忽略了對柳樹從被迫到心甘情愿地向方炎依順這其中的心理轉變的描寫。如果作者能在書中設置一點情節，這兩個男人之間的友誼便也能成就得順理成章一些，而不致令讀者覺得突兀。

由于場景的設置以及出場的家族、人物尤其多，小說篇幅尤其長，作者后期的人物描寫與前期的人物設定明顯出現相矛盾的地方：如百里路這樣一個粗漢子的性格，怎么會去做暗中保護鳳凰這種事？作者在掌控這種龐雜人物關系的能力上還存在筆力不逮之處，前期很多性格各異、有血有肉的人物最后都消失了，比如將欽、袁林、夏天、唐城等。這使得讀者在讀完全本后回憶整個故事時，不免覺得故事結構不夠嚴密，交代不夠清晰。

故事是在方炎自身修為的不斷精進及其與各方勢力的不斷周旋之中推進的，但是到了后期，情節的設計明顯過于簡單粗暴，就像書中所說：“方炎，他不是一個武夫，一個莽夫，他有心機，有智慧。武林高手有文化，想想就讓人覺得可怕。”由于后期作者對方炎的神化，主角光環越發明顯和突出起來，使得許多矛盾的解決在讀者看來覺得十分荒謬：如作者在前期將道癡宋插秧塑造成一個實力強勁、修為高深的道門高手，但隨后方炎在同宋插秧的打斗中，稀里糊涂就破解了宋插秧的殺招，并且還能反手一擊，使得這樣一個人物成了全書死得最為屈辱又憋屈的角色。這樣故事后期的劇情變得缺少懸念，必然是主角跟各方勢力斗智斗勇，最終打敗BOSS，贏得各路美人青睞，或許還會有些小遺憾，但并不妨礙大團圓的美好結局，造成了讀者對于故事期待度的下降。

三

作為快餐消費品的網絡小說，內容又是架空且略帶玄幻，其評判標準自然和嚴肅文學作品不同。《終極教師》其文筆和立意也有可取及可棄之處，簡言之，這部小說可以看作良好立意和拙劣文筆的古怪結合。

作品中既講方、秦、將等幾大世家的爭權奪利，卻又包含面對東洋異族之時的血性與勇氣。作者想展現的不是幾個武夫之間的逞兇斗狠，而是一股氣——正氣、大氣、山川大河之氣、日月星辰之氣。其立意精神可以由讀者隨意理解，讀者所感皆是各自心中所想，各取己需而不必強論。

但其文字水平較低，語言蒼白之處多見，這是顯而易見的。幾大家族之間的內斗，有太多次根本就沒有用文字描述清楚誰干了什么，以及誰主使的，重點全放在以一堆辭藻的堆砌來描寫氣場。

例如在“劍焚”一章中，打斗場面是這樣描寫的：“劍主毀滅，他能夠感受到千葉兵部每走一步的凌厲殺意。那是一種殘忍、絕望以及無可匹敵的力量。劍焚，以劍焚身，他是怎么悟到這一招的？而且，隨著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那殺意也就越來越濃。當千葉兵部站到方炎面前時，他的身體竟然籠罩了一層白色的光芒。擁有實質的光圈，肉眼凡胎都能看到。這是體內的勁氣洶涌外放的效果。千葉兵部就像是一個大氣庫，內勁充沛的（應為“得”）可怕啊。”多有無用之詞，而打斗場面以及具體招式并沒有鮮明的展示。

《終極教師》通篇看來，方炎的成神，秦倚天的斗茶，白修的復活，老爺子的高深莫測，以及多見于網絡小說的仿紅樓體語言風格，資治通鑒的為事方法，厚黑學的精神核心。看上去美則美矣，但仔細分析不過借來傳統文化的一點噱頭，其實際哪里有“芒鞋破缽隨緣化”，只想“討煙蓑雨笠卷單行”。概而論述，不管是作者還是讀者，如果不夠脫網金鱗，又怎能期待作品箏弦化龍。

總而言之，《終極教師》一書的表現讓人喜憂參半，作者以輕松幽默的語言塑造了方炎這樣一個小痞小拽但不令人反感的角色，展開描寫了方炎自身的成長、和各大家族人物的對抗關系、和東洋異族的生死纏斗，并通過這些描寫展現華夏傳統文化的魂——有五千年春秋歷歷在目，孔孟之道黃老之說相輔相成。進而將龍旗插在每一個讀者的心頭。其他方面，語言雖稍顯蒼白，構思雖宏大卻不嚴密，但終究瑕不掩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