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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鄉村精英與社會控制

宋代統治者不但以鄉里都保甲等鄉役頭目管理鄉村,而且還將原本行將悄然退出歷史視野的宗族組織重新請出來加強社會控制,這些族長、家長等與一些鄉居的官僚形勢戶和士人等共同扮演了宋代鄉村精英的社會角色。而有關宋代統治者在意識形態領域里對國民的控制,學界一直缺乏應有的關注。但就鄉村精英們來說,他們已或多或少地滲透著統治者的思想理念,在鄉村起著加強社會控制和穩固社會秩序的作用,對兩宋社會的穩定、發展和演進影響極大。

我們知道,趙宋創建未及百年,積貧積弱的窘迫局面已使統治者極感棘手。自宋仁宗朝后,財政上的入不敷出令歷任帝王頭痛至極。[25]在宋神宗朝王安石所推行的新法之中,募役法與保甲法均涉及鄉村精英的問題。前者是承役是否有薪水的問題,而后者,即保甲法及其以后的漸次混同于鄉役的役制,其鄉村精英人數的激增,統轄人戶的壓縮,都足以說明宋專制國家權力在一步步向鄉村社會延伸,幾有填補傳統縣鄉之間權力空隙的趨勢。自此之后的北宋晚期和南宋社會,趙宋王朝的國家權力確實邁出了向鄉村延伸的步伐,同時也將王權的觸角——鄉村精英納諸政府的以民(此民乃“庶民在官者”[26]之民)治民的渠道。如此,統治者的意志也經由了鄉村精英的上下溝通和傳播,幾達于鄉間的所有民眾。

我們再來考察一下鄉里都保甲等鄉村精英的社會職能。宋初賦役制度規定,里正、戶長和鄉書手一起“課督賦稅”,而耆長和壯丁則負責“逐捕盜賊”,[27]國家法律對社會的控制作用,亦多由此類鄉村精英傳達并對鄉間民戶起到約束作用。里正等還同時兼任評定鄉村民戶戶等、勸課農桑等職責,耆長等則還兼任傳遞信息和文書等職責。及至熙豐以后,保甲頭目的都副保正和大小保長、催稅甲頭、承帖人等,或“覺察欺詐,襲逐奸盜”,或催督賦稅,也基本上承擔了上述的所有職能。并且還要“互相覺察”,[28]倘若同保之內出現犯有強盜殺人,強奸掠人,傳習妖教,造蓄蠱毒等罪者,必須盡快向上報告,否則都要受到懲罰。此外,甚至“修鼓鋪,飾粉壁,守敗船,沿(治)道路,給夫役”[29]等社會公共福利事業,也成為保正長等的職責。也就是說,鄉村民戶對于專制國家的義務,賦稅和徭役,經由這些鄉村精英之手,得以實現;而對于鄉村社會的治安管理,也是經由這些鄉村精英而保證鄉村社會秩序的協調與穩定。考諸兩宋史實,這類鄉村精英在賦稅征收和社會治安等方面所起到的實際作用,確實是值得肯定的。專制政府正是借助于這些長期生活在鄉下的鄉村精英來協調鄉村社會秩序和強化社會控制。并且鄉村精英周圍都是熟人的社會,或者是親族鄰里的社會,政府利用他們進行社會控制,所起到的作用是專制國家行政權力所遠不能及的。

相對于鄉里都保甲的頭目鄉役人而言,宗族、家族的首腦以及鄉居官戶、豪強形勢戶和士人在專制國家對于鄉村社會的控制方面,也起到了諸多的效能。他們不但將儒家的倫理觀念滲入鄉間,還在調整鄉村秩序,和睦鄉民,勸善誘導,發展生產,賑濟災荒等諸多方面,起到了社會控制的作用。例如,吉州永新顏氏家族“一門千指,家法嚴肅,男女異序,少長輯睦……”[30]家族成員之間,還必須做到有善相告,有過相規,據《宋史·呂大防傳》載,曾經在宋朝為士大夫們贊頌的《呂氏鄉約》的具體要求是:“凡同約者,德業相勸,過失相規,禮俗相交,患難相恤。有善則書于籍,有過若違約者亦書之,三犯而行罰,不悛者絕之。”可見在制約鄉民的行為方面很是嚴格。范仲淹的范氏義莊規范中則嚴格限制家族內部成員的奸盜、賭博、斗毆以及欺騙善良等行為,其中所規定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等忠孝倫理觀念,尊尊親親的道德理念等,以及遵守國法族規,及時完稅納糧等,都對束縛家族成員的社會行為起到了比較嚴格的限制作用,從而加強了社會控制的力度。又如,南宋高宗紹興年間,婺州有一名為潘好古的士人,在遇到荒歉年歲,他以極低的價格貸借谷米給民眾,還出錢數十萬,興修婺州西湖旁邊的兩所廢塘,而他自己卻“未嘗有寸田居其間”。[31]又有一姓易者,樂善好施,不但于災荒之年賑濟貧困,而且給有病者以藥石,鄉間民眾稱呼他為“長者”,鄉村中有爭斗者,也“踵門求直,聞君言羞縮輟訟”。[32]史書中更不乏有他們創設義倉,改善交通等為民造福的史例。當然,這類鄉村精英的社會控制作用,還遠不止上述這些。[33]

正是由于科舉教育的盛行,也因為科舉不中者的增多,所以散居于鄉間一些士人為衣食所迫,或設學收徒,在教育學生的過程中則逐漸將儒家的思想意識形態傳播開來,也有一些士人成為在宋代興起的話本行業的說話人,或者是戲曲的唱本作者。蘇軾在《東坡志林》卷一記有涂巷小兒從家中持錢,出外聚坐,聽說話人講說三國故事的記載。陸游詩曰“斜陽古柳趙家莊,負鼓盲翁正作場。死后是非誰管得,滿村聽說蔡中郎”[34],和劉克莊的“兒女相攜看市優,縱談楚漢割鴻溝。山河不暇為渠惜,聽到虞姬直是愁”[35]兩首詩是宋代民間已經盛行說話和戲曲的很好寫照。而《三國》等宣講封建帝王正統思想的這些說話故事,卻給鄉村的百姓灌輸的是對專制政府的服從、順從等正統的儒家的思想觀念。僧道在鄉間所傳播者也多為隱忍順從等觀念,儒釋兩家由此而為統治者所接納并加以推廣。這種思想上的理念滲透,也就是張載所說的“管攝天下人心”的舉措,在一定程度上也對宋代鄉村社會控制產生了很大的強化作用。

要之,宋朝鄉村精英在鄉間的存在,以及趙宋統治者調整、改革鄉役的努力等,為趙宋王朝的統治提供了較多的效能。從國家行政權力與鄉村廣土眾民之間的“權力空隙”的填補方面,鄉村精英的確起到了其中間樞紐的作用,將專制政府的各項行政命令傳布于鄉間,又將民間百姓的一舉一動經由其上達于朝廷。雖則自宋仁宗朝始即已出現了積貧積弱、國家財政入不敷出的窘境,尤其是南渡后,國土萎縮,人口密集,財稅來源減少,更使得國家財政捉襟見肘。但是經由鄉村精英的努力,宋仁宗朝后的二百余年間,國家財政還是勉強地渡過了一次次的難關,并支持到最后。在穩定基層社會方面,森嚴的保甲制和貫穿著傳統儒家倫理觀念的族親控制,以及意識形態領域里政府的諸多努力,再有科舉取士對于普通民戶的吸引等導致的思想控制,兩宋社會內部雖然一度出現“一年多如一年,一火強如一火”[36]的農民反抗,此后也似乎并未間斷過,但都不曾形成較大規模的反抗活動,天水一朝也最終沒有因鄉民的反抗而走下歷史的舞臺。這些足以說明,宋朝鄉村精英的有效機能推動了趙宋王朝這一國家機器較為正常的運轉,趙宋統治者的鄉村精英及其所起到的社會控制功能,頗有進一步研討之必要,也有著一定的歷史進步意義。僅從保甲法和募役法及其演變混同一體的過程在國家和鄉村社會之間所起到的社會效能,以及此后諸朝的沿用宋制而言,王安石變法也是值得肯定的一次歷史變革。

(謹按:這一部分是筆者進入學術殿堂的第一篇勉強像樣子的文章,端賴時任《社會科學輯刊》編輯的張國慶老師慧眼發掘并編發。在那個版面費滿天飛的求學時代,事后能夠收到230元的稿費,何其欣幸?!今日回想,真是難以言表。因此,我真誠感謝此后任教于遼寧大學的張國慶教授。惜乎發表前并沒有看到校樣,而被刪改了2000多字,自己又沒有保存原稿,注釋之中有關Robert P.Hymes(韓明士)及其名著Statesmen and Gentlemen,the Elite of Fuchou Chiangsi,in Northern and Southern Sung的有關信息,蕩然無存。2005年之后,有幸拜讀包偉民教授在《唐研究》第十一卷發表的評論大作,頗有晚知之恨。)


[1] [德]馬克斯·韋伯“有限官僚制”說法,參閱其《儒教與道教》(江蘇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10頁),另外參閱馬克斯·韋伯《經濟與社會》,商務印書館1997年版,第241—252頁;費孝通認為“在過去縣以下并不承認任何行政單位”,費孝通:《鄉土重建·基層行政的僵化》(上海觀察社1948年版,第46頁)。另外參閱費孝通《鄉村建設》,上海書店影印《民國叢書》本;并《鄉土中國》,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鄉土中國 生育制度》,第63頁;吳晗、費孝通等:《皇權與紳權·從保長到鄉約(胡慶鈞文)》,上海觀察社1948年版,1949年再版,第145—146頁。今據上海書店1991年影印《民國叢書》第三編;[美]G.羅茲曼:《中國的現代化》,江蘇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72頁;傅衣凌先生說:“中國有句老話,‘天高皇帝遠’,即中央專制主義的勢力尚不能深入各地民間的反映。因而中國地主階級便積極扶植、利用這鄉族勢力,用以干涉人民經濟生活的各方面。”參其《關于中國資本主義萌芽的若干問題的商榷》《論鄉族勢力對于中國封建經濟的干涉》,今據氏著《明清社會經濟史論文集》,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7、78—102頁。后人總結為“國權不下縣,縣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自治靠倫理,倫理造鄉紳”(參閱秦暉《傳統中華帝國的鄉村基層控制:漢唐間的鄉村組織》,見氏著《傳統十論》,復旦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2—6頁)。就宋史研究而言,包偉民在對宋代地方財政史研究中有以下的說法:“在傳統技術手段前提下,專制帝國幅員過于龐大,中央政府在許多方面都無法對地方形成有效的控制機制,以使自己的意志在地方得到貫徹落實,而只能將有限的控制能力集中到關鍵領域。”(參閱包偉民《宋代地方財政史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第315頁)。與此相反的看法是,中國帝制時代的皇權是無所不在的,是深入基層村落的。Kung chuan Hsiao(蕭公權),Rural China:Imperial Control in the Nineteenth Century,Washington: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Press,1960. 中譯《中國鄉村——論19世紀的帝國控制》,張皓、張升譯,九州出版社2018年版。T′ung-tsu Chu(瞿同祖),Local Government in China under the Ch′ing,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62. 中譯本《清代地方政府》,范忠信等譯,法律出版社2003年版,今據2011年修訂版。最近五六十年以來,中國的高校歷史教科書基本上都持“中央集權日益加強”“皇權無所不在”這樣的觀點。秦暉:《傳統中華帝國的鄉村基層控制:漢唐間的鄉村組織》(原載黃宗智主編《中國鄉村研究》第1輯,商務印書館2003年版,今據氏著《傳統十論》,復旦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吳宗國主編:《中國古代官僚政治制度研究》中也有:“戰國時代郡縣鄉里制的迅速推廣,使君主的專制權力得以直達每一編戶”的說法(閻步克執筆,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33頁)。在宋史研究中,汪圣鐸在對財政史的研究過程中,就宋初中央集權加強的論述,則有以下的表述:宋代地方既無財權也幾乎沒有軍權,就沒有抗拒朝廷的能力。這樣一來,軍權、政權、財權都集中于朝廷,真正地實現了“全國一盤棋”,真正地實現了“一統到底”。參閱汪圣鐸《兩宋貨幣史》,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3年版,第3頁。黃寬重以兩宋時期的縣役弓手為考察對象,也一再申述弓手的設置,“在王朝統治力深入民間的歷史上,具有指標性的意義”,參閱黃寬重《唐宋基層武力與基層社會的轉變——以弓手為中心的觀察》,《歷史研究》2004年第1期,等等。黃寬重隨后的研究又指出:地方豪強與精英—地方官員—基層武力與胥吏三股勢力,形成南宋以后中國基層社會的三個支柱,共同合作互相依存。其中宋代士人的角色更為重要,是南宋時代基層社會的主要力量。參閱其《從中央與地方關系互動看宋代基層社會演變》,《歷史研究》2005年第4期。實際上,就兩宋時期而言,通過下文對里正、戶長、耆長以及后來的保正長、催稅甲頭等制度的涉及和實行的研究,可發現這一歷史時期,王朝的權力是通過鄉役的方式滲透到鄉村之中的。中國歷史后半期的研究,請參閱魏光奇《官治與自治:20世紀上半期的中國縣制》和《有法與無法:清代的州縣制度及其運作》,商務印書館2004年版、2009年版;渠桂萍:《二十世紀前期中國基層政權代理人的“差役化”——兼與清代華北鄉村社會比較》,《中國社會科學》2013年第1期;胡恒:《皇權不下縣?——清代縣轄政區與基層社會治理》,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高壽仙:《“官不下縣”還是“權不下縣”?——對基層治理中“皇權不下縣”的一點思考》,《史學理論研究》2020年第5期,等等。

[2] Robert P.Hymes(韓明士)著有Statesmen and gentlemen,the Elite of Fuchou Chiang-Hsi,in Northern and Southern Sung(《官宦與士紳:兩宋江西撫州的地方精英》,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6),在過去30年來的歐美漢學界以及近20年來的中國史學界,引發的討論甚多。韓明士這部經典著作的較詳信息,筆者首先從胡志宏《西方中國古代史研究導論》一書獲知,大象出版社2002年版,第262—272頁。學術界對“地方精英”和“鄉村精英”有著看法相近的限定。結合晚晴近代中國的現實,我們則以之泛指兩宋時期在鄉村社會中有聲望、有影響的社會階層,其架構在專制國家和普通民眾之間,扮演著上下溝通的連接樞紐作用和社會控制作用的社會角色,是一個相對穩定的社會群體。

[3] 請參閱李猛《“從‘士紳’到‘地方精英’”》,《中國書評》總第5期,1995年;包偉民:《精英們“地方化”了嗎?——試論韓明士〈政治家紳士〉與“地方史”研究方法》,鄧小南、榮新江主編:《唐研究》第十一卷,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653—672頁;周鑫的書評《韓明士:〈官宦與紳士:兩宋江西撫州的精英〉》,常建華主編:《中國社會歷史評論》第7卷,天津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第411—420頁;魯西奇:《“小國家’“大地方”:士的地方化與地方社會——讀韓明士〈官僚與士紳〉》,《中國圖書評論》2006年第5期;何炳棣:《讀史閱世六十年》,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23—39頁。近年來學界也開始更多使用知識精英、職業精英、技術精英等概念,無外乎是借助于這一西方詞匯概括中國社會中的某些群體。近來也有學者指出,明清以降的中國社會,真正起作用的是士紳群體。更晚的學人把社會秩序的締造者,從少數士紳擴大到廣泛的“地方精英”,如周錫瑞、蘭金(Mary B.Rankin)、華琛、科大衛、曾小萍、鄭振滿、杜贊奇、程等學者的研究表明,明清以后,真正維系社會秩序的地方精英,不限于具有功名的讀書人,也可以是成功商人、宗族家長、宗教領袖或地方武裝首領。刁培俊、林明華:《〈元代地方精英與基層社會——以江南地區為中心〉評介》,常建華主編:《中國社會歷史評論》第12卷,天津古籍出版社2011年版,第488—497頁。有興趣的讀者可以更多展開閱讀以核正。最新成果請參閱王果《袍哥的江湖》,《讀書》2019年第4期,第90—91頁。

[4] Robert P.Hymes,Statesmen and Gentlemen,pp.8-10.

[5] 包偉民:《精英們“地方化”了嗎?——試論韓明士〈政治家與紳士〉與“地方史”研究方法》;何炳棣:《讀史閱世六十年》,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23—39頁。

[6] 蕭啟慶:《元代科舉與菁英流動——以元統元年進士為中心》,參閱氏著《元朝史新論》,允晨文化實業股份有限公司1999年版,第156頁。

[7]:《社區精英群的聯合和行動——對梨園屯一段口述史料的解說》(《歷史研究》2001年第1期)一文,對基層精英的認定,也取法乎外,進而內化為適合中國傳統社會的概念。鄧小南:《追求治水秩序的努力》(載行龍、楊念群主編《區域社會史比較研究》,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6年版,第24、38頁)一文中,使用“精英”這一西方詞語時,她指出:她所說的精英,有別于通常意義上具有特殊政治背景與文化教育背景的精英。這顯然也是將外來概念“內化”的做法。

[8] 近年來,林文勛以中國典籍中固有的“富民”概念,展開理論化研究,提出了“富民社會”這一學術擴散力極強的學術論題,引起了諸多討論。參閱林文勛《中國古代“富民社會”的形成及其歷史地位》,《中國經濟史研究》2006年第2期;林文勛等《中國古代“富民”階層研究》,云南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不過,他也使用“鄉村精英”這一概念,請參閱林文勛、張錦鵬《鄉村精英·土地產權·鄉村動力——中國傳統鄉村社會發展變遷的歷史啟示》,《中國經濟史研究》2009年第4期。2000年之后的研究者,在使用“精英”這一外來概念的時候更顯慎重,也有學者傾向于完全使用中國典籍中自有的概念替代,但仍有很多討論的空間。

[9] 參閱渠桂萍《20世紀20—30年代中國鄉村社會權威在基層政治中的變動趨向——以晉西北鄉村為例》,《社會科學輯刊》2004年第3期;《清末與民國時期華北鄉村中“能力型”階層》,《社會科學戰線》2008年第1期;《財富、文化、社會關系與聲望的聚合體——20世紀前期華北的村莊領袖階層》,《福建論壇》2010年第3期;《國家不在場與村莊領袖的權威生成模式——以20世紀前期的華北鄉村為例》,《社會科學戰線》2010年第11期。徐規先生等:《試析陳亮的鄉紳生活》,原載《宋史論集》,中州書畫社1983年版,今據徐規《仰素集》,杭州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周揚波:《宋代士紳結社研究》,中華書局2008年版;侯體健:《劉克莊的鄉紳身份與其文學總體風貌的形成》,《中山大學學報》2011年第3期;費孝通著:《中國紳士》,趙旭東、秦志杰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9年版。其他時段的相關研究,就寓目者而言尚有,張仲禮著:《中國紳士:關于其在十九世紀中國社會中作用的研究》,李榮昌譯,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1年版;張仲禮著:《中國紳士的收入:〈中國紳士〉續篇》,費成康、王寅通譯,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1年版。王先明:《近代紳士:一個封建階層的歷史命運》,天津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何淑宜:《明代士紳與通俗文化:以喪葬禮俗為例的考察》,臺灣師范大學歷史研究所2000年版;徐茂明:《江南士紳與江南社會》,商務印書館2004年版。杜正貞:《村社傳統與明清士紳:山西澤州鄉土社會的制度變遷》,上海辭書出版社2007年版;王先明:《變動時代的鄉紳:鄉紳與鄉村社會結構變遷(1901—1945)》,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衷海燕:《儒學傳承與社會實踐:明清吉安府士紳研究》,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12年版;章毅:《理學、士紳和宗族:宋明時期徽州的文化與社會》(增訂版),浙江大學出版社2017年版。

[10] 譬如“經濟”一次的來源,參閱沈國威《近代中日詞匯交流研究:漢字新詞的創制、容受與共享》,中華書局2010年版,第171—176頁;另請參考方維規《“經濟”譯名溯源考——是“政治”還是“經濟”》,《中國社會科學》2003年第3期,第178—188頁;方維規《“經濟”譯名鉤沉及相關概念之厘正》,《學術月刊》2008年第6期,第136—146頁。近200年來的中國,走在了“歐美化”的路上,已呈現一往無前的狀態,不但人們吃喝住穿等日常生活如此,思維觀念和使用的語言也是如此。但是,倘若研究中國古典文史,全然依賴這些既有的觀念,不能在理念上“回到宋朝”,竊以為僅能是一種學術意象和建構。實際上,語言的類似變化之于近二百年來的漢語,又豈特是近二百年間的中國漢語如此,世界其他語言也是如此。參閱倪海曙編《中國語文的新生——拉丁化中國字運動二十年論文集》,上海時代書報出版社1949年版;周有光:《漢字改革運動概論》,文字改革出版社1961年版;[英]彼得·伯克:《語言的文化史:近代早期歐洲的語言和共同體》,李霄翔等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美]瓦爾特·米尼奧羅:《文藝復興的隱暗面:識字教育、地域性與殖民化》,魏然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6年版;[德]維克多·克萊普勒:《第三帝國的語言——一個語文學者的筆記》,印芝虹譯,商務印書館2013年版;梅維恒:《佛教與東亞白話文的興起:國語的產生》,王繼紅等譯,收入朱慶之編《佛教漢語研究》,商務印書館2009年版,第358—409頁;[意]馬西尼:《現代漢語詞匯的形成——十九世紀漢語外來詞研究》,黃河清譯,漢語大詞典出版社1997年版。

[11] 參閱許紀霖《跨越兩個年代》,香港《二十一世紀》1999年2月號,總第51期。

[12] 鄉村和縣級官府之間的這些職役民戶的“半行政性”,最初由瞿同祖提出,參閱其Ch′u,T′ung-Tsu,Local Government in China under the Ch′ing. Cambridge,Mas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62;該書已有范忠信、何鵬、晏鋒中譯本《清代地方政府》,法律出版社2003年初版,2011年修訂版。雖然瞿同祖是立足于清朝后期和近代中國的研究,但我們認為這一概念也可以適用于兩宋歷史時期。黃宗智繼承和發揚了這一學術論斷,并提出“簡約治理”這一新的學術概念,展開新的探索,參閱黃宗智《集權的簡約治理——中國以準官員和糾紛解決為主的半正式基層行政》,《開放時代》2008年第2期。

[13] 傅衣凌:《中國傳統社會:多元的結構》,《中國社會經濟史研究》1988年第3期。

[14] 傳統中國村落之中的武藝高超的農戶、地痞和僧道等,能否名曰“鄉村精英”,是最受爭議的。正如前文所已揭示者,治世社會背景之下或許很難顯示出這些民戶在鄉間的影響力,而處于亂世的社會背景之下則其社會影響力陡然凸顯。倘若將“精英”一次內化為一個中國學者可以接受的學術概念,概指在鄉村之中具有社會影響力的群體,那么,毫無疑問,村落中的潑皮豪橫、僧道等信仰領域的群體,均可目為“精英”。另外,南宋中后期村落之中以潑皮無賴承擔鄉村職役者很多,這樣一來,就使得這群人具有了某些官戶的身份。他們加入村落治理,致使村落百姓所持的“弱者的武器”和“被統治的藝術”被發現而逐漸失去了抗爭效力。請參閱陳柏峰《鄉村江湖:兩湖平原“混混”研究》,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11年初版,2019年再版;袁松《富人治村:城鎮化進程中的鄉村權力結構轉型》,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5年版;周飛舟《從“汲取型”政權到“懸浮型”政權》,《社會學研究》2012年第1期;楊善華、蘇紅《從“代理型政權經營者”到“謀利型政權經營者”》,《社會學研究》2002年第1期。

[15] (元)脫脫:《宋史》卷一七七《食貨志·役法》,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4295頁。

[16] 《宋會要輯稿·職官》四八之二五。

[17] (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卷二四八,熙寧六年十一月戊午,中華書局2004年版,第6045頁。

[18] 刁培俊:《宋代鄉役人數變化考述》,《中國史研究》2005年第1期,第93—95頁。

[19] 《名公書判清明集》卷八《父子俱亡立孫為后》,第264頁;卷八《戶婚門·命繼與立繼不同》,第267頁;《當出家長》,中華書局2002年版,第244頁;卷七《吳從周等訴吳平甫索錢》,第204頁。

[20] (宋)黃榦:《勉齋先生黃文肅公文集》卷三四《始祖祭田關約》,北京圖書館藏古籍珍本叢刊本,第90冊第750頁。

[21] (宋)陸游:《放翁家訓》,《叢書集成初編》本。

[22] [日]柳田節子:《宋代的父老——關于宋代專制權力對農民的支配》,《東洋學報》第8113號,1999年;今據游彪中譯文《漆俠先生紀念文集》,河北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梁建國:《朝野之間:宋代父老與國家秩序》,《中日學者中國古代史論壇文集》,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2年版。

[23] (宋)謝深甫編:《慶元條法事類》卷四七《賦役門一》,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627、634頁。

[24] 僧道以在鄉間的影響亦可被目為鄉村精英,乃2003年10月向著名史學家馮爾康先生請益時所獲,謹此致謝。具體史料的論證,尚需來日。俞希魯《至順鎮江志》卷八《神廟》江蘇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330頁。載丹徒縣有關于設立漢朝張良廟的傳說:“宋嘉定元年,民多疫。有道人至其境,施藥療病,得更生者千余家。一日,道人辭去……鄉人遂立廟。”是為一例。[加]卜正民:《為權力祈禱:佛教與晚明中國士紳社會的形成》,江蘇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

[25] 漆俠:《王安石變法》,河北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14—27頁;汪圣鐸:《兩宋財政史》,中華書局1995年版。

[26] 《宋史》卷四五六《孝義傳》,第13386頁。

[27] 《宋史》卷一七七《食貨志·役法》,第4295頁。

[28] (清)徐松:《宋會要輯稿·兵》二之二三,中華書局1957年版。

[29] (元)馬端臨:《文獻通考》卷一五三《兵考五》,中華書局1986年版,第1340頁。

[30] 《宋史》卷四五六《孝義·顏詡傳》,第13413頁。

[31] (宋)呂祖謙:《東萊集》卷一〇《朝散潘公墓志銘》,《宋集珍本叢刊》本,第62冊第196頁。

[32] (宋)胡銓:《胡澹菴先生文集》卷二五《易長者墓志銘》,北京大學圖書館藏清乾隆二十二年刊本。

[33] 關于宋代宗族的維護族內秩序,平息族人反抗,裁決民事糾紛,維護財產繼承,督促賦稅繳納等政治職能,和傳授生產技術,倡導勤奮風氣,賑濟災荒,建設部分公益事業等經濟職能以及教育職能,宗族觀念與封建倫理,請參閱王善軍《宋代宗族和宗族制度研究》,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第259—276頁。

[34] (宋)陸游:《劍南史稿》卷三三《小舟游近村舍舟步歸》,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

[35] (宋)劉克莊:《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〇《田舍即事》,四部叢刊初編本。

[36] (宋)歐陽脩:《歐陽修全集》卷一〇〇《再論置兵御賊劄子》,李逸安整理本,中華書局2001年版。本段下述參見梁庚堯《豪橫與長者:南宋官戶與士人居鄉的兩種形象》,《新史學》第4卷第4期,1993年12月,今據氏著《宋代社會經濟史論集》,允晨文化實業股份有限公司1997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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