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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窩闊臺—蒙哥的政治觀念

成吉思汗去世后繼任的窩闊臺、貴由、蒙哥三位蒙古大汗,雖然都秉承了成吉思汗的政治觀念,但是各有特點,窩闊臺重在講求“美名”,貴由力顯“嚴酷”,蒙哥倡導的則是“慎行”。

一 窩闊臺的“美名”觀

窩闊臺(1186—1241年)是成吉思汗第三子,1229年被推舉為蒙古大汗(成吉思汗去世后,由成吉思汗第四子拖雷監國),1241年去世,在位十三年,蒙古語尊號為“合罕”,元朝建立后追封太宗廟號。

成吉思汗對自己的幾個兒子有這樣的評價:“凡是極想知道札撒、必里克和如何守國的強烈愿望的人,就去追隨察合臺;愛金錢、財富、安逸和高貴風度的人,可去跟隨窩闊臺;想學會待人接物、知識、勇敢和使用武器的人,則可去拖雷身邊效勞?!?a id="w81">[81]成吉思汗還特別向諸子說明了選擇窩闊臺為汗位繼承人的理由:“因為他雄才大略,足智多謀,在你們當中尤為出眾;我意欲讓他出謀劃策,統帥軍隊和百姓,保衛帝國的疆域。因此,我立他當我的繼承人,把帝國的權柄交給他的勇略和才智?!?a id="w82">[82]窩闊臺沒有辜負成吉思汗的期望,即位后繼續出兵征戰,于1234年滅金,并派拔都(術赤子)統軍西征斡羅斯等地,還嘗試在被占領地區建立統治秩序,使草原帝國有了進一步發展,所以修《元史》者對窩闊臺的評價是“有寬弘之量,忠恕之心,量時度力,舉無過事,華夏富庶,羊馬成群,旅不赍糧,時稱治平”。[83]所謂“治平”云云,顯然是溢美之詞,就窩闊臺本人而言,更注重的應是“美名”,“因為光榮的名聲和良好的紀念永遠留存”[84]。窩闊臺的政治理念,主要是圍繞“留美名”展開。

(一)尊奉札撒

遵守成吉思汗的遺訓,可以在蒙古統治階級中博得普遍贊譽,所以窩闊臺即位伊始,即“頒大札撒”,并明確規定:“成吉思汗原來頒布的法令和敕旨,應予以維護、支持和保衛,不許惡意變動、竄改和混淆。”[85]

窩闊臺自己也頒布了一些新的札撒,核心思想是繼續強化由成吉思汗建立的蒙古國家的統治秩序,主要包括四方面的內容。

一是確定禮儀和忽里臺儀制。成吉思汗在位時,皇族成員之間不行跪拜禮。窩闊臺即位前,耶律楚材制定“朝儀”,“皇族尊長皆令就班列拜”,恐蒙古宗王不愿就禮,耶律楚材對察合臺說:“王雖兄,位則臣也,禮當拜。王拜,則莫敢不拜?!辈旌吓_被耶律楚材說服,在舉行忽里臺時“率皇族及臣僚拜帳下”,從此以后即有了正式的“國朝尊屬”拜禮。[86]窩闊臺還對出入宮帳和參加忽里臺作了具體規定。出入宮帳的規定是“諸出入宮禁,各有從者,男女止以十人為朋,出入毋得相雜”,即進入蒙古大汗的營帳不僅有人數限制(不得超過十人),還有分別進入的限制(不得相互混雜)。參加忽里臺的規定則有“凡當會不赴而私宴者,斬”;“凡來會,用善馬五十匹為一羈,守者五人,飼羸馬三人,守乞烈思三人”;“諸人馬不應絆于乞烈思內者,輒沒與畜虎豹人”,不僅強調應當出席忽里臺者必須與會,還要求與會者的馬匹必須安置在指定地點內,違規者要受到處罰。

二是不得逾越論事。按照窩闊臺的要求,“諸公事非當言而言者,拳其耳;再犯,笞;三犯,杖;四犯,論死”。所謂“諸公事非當言而言者”,就是逾越論事或者妄議公事,違犯者要受到拳打、鞭抽、杖刑甚至處死的責罰。

三是嚴格等級規定。窩闊臺要求“軍中凡十人置甲長,聽其指揮,專擅者論罪。其甲長以事來宮中,即置權攝一人、甲外一人,二人不得擅自往來,違者罪之”?!爸T千戶越萬戶前行者,隨以木鏃射之。百戶、甲長、諸軍有犯,其罪同。不遵此法者,斥罷。”這是窩闊臺為規范千戶制度作出的新規定,既明確了甲長(十夫長)的職責,也明確了萬戶、千戶、百戶、甲長的上尊下卑地位。由于千戶既是軍事組織,也是行政組織,所以嚴格的等級規定適用于編組在千戶中的所有游牧民。

四是約束不當行為。隨意喧嘩、偷盜和婦女不守婦道等,都被窩闊臺視為社會上的不當行為,為此特別規定“諸人或居室,或在軍,毋敢喧嘩”?!暗I馬一二者,即論死?!薄爸T婦人制質孫服不如法者,及妒者,乘以驏牛徇本部,論罪,即聚財為更娶。”質孫服是蒙古貴族出席宮廷宴飲的專用服裝,大汗、親王和臣僚等需要按照等級和樣式的規定著裝,否則就要受到處罰。[87]

按照波斯史家的說法,察合臺是遵守札撒的典范,典型的事例是一次察合臺醉酒后要與窩闊臺打賭賽馬,結果察合臺跑到窩闊臺前面去了。酒醒之后,察合臺馬上帶領部下來向窩闊臺賠罪。盡管窩闊臺表示不要介意這樣的小事,察合臺還是要求窩闊臺賜他一命,恭敬地進獻了九匹馬,并向部下鄭重說明是合罕免了他的罪。[88]

違反札撒要受到懲罰,即便是親子也不例外,窩闊臺仍堅持了這一原則。拔都率軍西征,窩闊臺子貴由對拔都出言不遜,窩闊臺得知此事后明確表示:“這下等的聽誰的言語,敢將哥哥毀詈,舍了你如棄一鳥卵。如今教去邊遠去處,做探馬赤攻取堅城,受辛苦者。”后來有人引用成吉思汗“野外的事只野外斷,家里的事只家里斷”的原則,認為此事屬于“野外的事”,應該由拔都處理,窩闊臺才又表示可以交給拔都處理。[89]但更多的時候,窩闊臺對違反札撒的人往往網開一面。如在頒布大札撒時,窩闊臺特別規定:“我登基之前,任何人嘴里散播的流言蜚語,我們予以原諒和勾銷。但是,自今以后,誰要觸犯新舊法令和札撒,那就按其罪行輕重給以懲處?!?a id="w90">[90]波斯史家拉施特和志費尼都記錄了不少違反札撒的人未被窩闊臺治罪的事例。由此可以看出,窩闊臺不僅注意札撒的嚴肅性,亦能注意到執法的一定靈活性,可以用“法外施恩”來顯示帝王的“寬恕”。

(二)以賞賜博美名

窩闊臺即位之后,有兩次大規模的賞賜行為。第一次是窩闊臺即位時賞賜蒙古宗王、貴族及臣僚等,波斯史家志費尼記道:“合罕接著下詔把多年來為成吉思汗從東西各國征集來的國庫貯藏打開,其總數連帳簿的肚子都容納不下。他封閉那些愛挑剔者之嘴,拒絕他們的勸諫,把他的分子賞給他的所有家屬和士卒、他的軍隊和族人、貴人和黎庶、侯王和家臣、主子和奴婢,按權利各分一份;國庫中為明天留下的財務,不多不少,不大也不小?!?a id="w91">[91]第二次是滅金以后的賞賜,既有金銀絲帛等的賞賜,也有大規模的民戶分封,為此還專門在中原地區進行了大規模的括戶(查驗戶籍)。1236年,“詔以真定戶奉太后湯沐,中原諸州民戶分賜諸王、貴戚、斡魯朵”[92]。耶律楚材雖然反對分封民戶的做法,但無法改變分封的事實,只能退而求其次,建議采用二五戶絲的做法,并且由朝廷設官專門征收后再付給受封者,被窩闊臺所采納。[93]除了這些大的賞賜外,窩闊臺汗還不斷進行小的賞賜,受賜者既有商人和平民,也有乞丐等。

窩闊臺進行大規模的賞賜和分封,固然是要再次體現成吉思汗所承諾的宗族“共享富貴”的觀念,但也帶有博取美名的重要因素,并且與窩闊臺不看重財物的理念有密切的關系。窩闊臺對寶藏的看法是:“熱衷于此的人,是缺少理智的,因為在土地和掩埋的寶藏之間并無差別,二者在其無益的方面都是一樣的。既然在死亡的時刻來到之際,寶藏不能帶來任何利益,人們又不能從彼世回來,所以我們要把自己的寶藏保存于心中,并且把一切現有的和已經準備好的,或者還正在作的,全部給予臣民和需要者,使美名遠揚?!庇腥速|疑窩闊臺的過分慷慨,窩闊臺的回答是:“活在世上的人深深知道,世界上不曾對全域任何一個人保持忠誠,明智卻要求人們用永恒的美名而活著?!?a id="w94">[94]

(三)造福游牧社會

窩闊臺繼承了成吉思汗的國家觀念,認為“我成吉思皇帝艱難創立國家,如今教百姓每安寧快活,休教他辛苦”,需要繼續造福于游牧社會。他和察合臺共同商議,在游牧民中實施了六項重要的措施。

一是定賦稅?!半访晒琶裼旭R百者輸牝馬一,牛百者輸牸牛一,羊百者輸羒羊一,為永制。”“百姓羊群里,可每年只出一個二歲羯羊做湯羊;每一百羊內可只出一個羊,接濟本部落之貧乏者。”新定的賦稅標準,其基本原則就是在牧養的畜群中“見百抽一”。

二是減科斂?!爸T王、駙馬等聚會時每每于百姓處科斂,不便當??山糖裘棵磕瓿鲵S馬并放牧的人,其人馬以時常川交替?!笨茢烤褪请S意搜刮錢財、糧食、酒肉等,是一種嚴重的擾民行為,窩闊臺只是要求用正常更替人馬的方式減少科斂,而不是全面禁止科斂。

三是置倉庫?!百p賜的金帛、器械、倉庫等常守的人,可教各處起人來看守?!弊鳛橛文撩褡?,蒙古人過去很少有固定的倉庫,設置倉庫表明已經改變“居無定所”的做法。

四是定駐地。“百姓行分與他地方做營盤住,其分派之人可于各千戶內選人教做”。按照千戶制度的規定,每個千戶都有固定的分地,但是隨著統治區域的擴大,不少千戶需要派兵駐扎在分地以外的地方,所以既要指定具體的駐扎地點,也要指派管理駐兵的人員。

五是草原鑿井?!按ɡ盏孛嫦纫驘o水止有野獸,無人住。如今要散開百姓住坐,可教察乃、畏吾兒臺兩個去踏驗中做營盤的地方,教川井者?!痹诓菰翔従?,可以改變牧民依河流、湖泊居住的習慣,打破自然環境對居住條件的限制,擴大可用的居住空間。

六是建驛站?!笆钩纪鶃恚匕傩仗幗涍^,事也遲了,百姓也生受。如今可教各千戶每出人馬,立定站赤。不是緊急事務,須要乘坐站馬,不許沿百姓處經過?!苯ⅢA站既是軍事上的需要,也是國家行政事務處置的需要,因為使臣往來等承擔著重要的信息傳遞和旨令下達功能,所以窩闊臺強調了設立站赤(司驛者)的要求,并使之成為獨立于一般民戶(百姓)的專門系統。

對于這六項措施的推行,蒙古宗王、貴族都給予了積極的配合。“斡歌歹(窩闊臺)皇帝于是將這事又宣布于諸王、駙馬等知道,其諸王、駙馬等皆道便當好生是,然后差人于各處起取上項羊馬并守倉庫、站赤等戶。所擺站赤,命阿勒淺、脫忽察兒兩個整治。每一站設馬夫二十人,內鋪馬并使臣的廩給羊馬及車輛牛支,定將則例去,如有短少者,家財一半沒官?!?a id="w95">[95]

窩闊臺還在草原腹心地帶建立了一座城市,定名為哈剌和林,作為蒙古國的都城。

窩闊臺的這些措施,對發展草原游牧經濟有積極的作用,使蒙古國家的基礎更為穩固。由于游牧經濟與國家昌盛有密切關系,有人甚至說:“雖得漢人亦無所用,不若盡去之,使草木暢茂,以為牧地?!?a id="w96">[96]窩闊臺當然知道游牧和農耕兩大地區各有用途,沒有采納這樣的建議。

(四)“擇術”取中原財賦

窩闊臺在新占領區域尤其是中原地區建立統治秩序,重在“擇術”,凡是能夠替蒙古大汗收錢收物的方法,都可以試用,根本沒有“善治”這些地區的長遠打算。

中原賦稅的征收最能體現窩闊臺的“擇術”思想。窩闊臺即位后,耶律楚材指出河北等地的地稅、商稅、酒醋、鹽鐵等每年可得金五十萬兩,絹八萬匹,粟四十萬石。窩闊臺表示:“誠如卿言,則國用有余,卿試為之?!?229年,“命河北漢民以戶計,出賦調,耶律楚材主之;西域人以丁計,出賦調,麻合沒的滑剌西迷主之”。次年,窩闊臺采用耶律楚材的建議,建立十路征收課稅所,以儒者為征收課稅使。1231年,窩闊臺抵云中,“諸路所貢課額銀幣及倉廩米谷簿籍,具陳于前,悉符元奏之數”。窩闊臺即對耶律楚材說:“卿不離朕左右,何以能使錢谷流入如此?”耶律楚材則借機向窩闊臺說明在中原推行治道的重要性。窩闊臺雖然欣賞耶律楚材的作為,并且在滅金之后仍以耶律楚材掌管漢地賦稅,但是當回回商人奧都剌合蠻提出“買撲”中原銀課的建議后,窩闊臺任命奧都剌合蠻為提領諸路課程所官,并于1241年以回回人牙老瓦赤主管漢民公事,實際上是用回回人的斂財術取代了耶律楚材等人推行的“漢術”,耶律楚材亦失去了管理政務的權力。[97]奧都剌合蠻利用掌管中原賦稅的便利,在民間大肆搜刮,連當時實力較強的“漢人世侯”都看不下去了。漢軍萬戶史天澤特別向窩闊臺奏報:“自乙未(1235年)版籍后,政煩賦重,急于星火。以民蕭條,猝不易辦,有司貸賈胡錢代輸,積累倍稱,謂之羊羔利。歲月稍集,驗籍來征,民至賣田業、鬻妻子有不能給者?!笔诽鞚山ㄗh民債由官代償,征賦時按照貧富確定額度,窩闊臺只接受了前者,于1240年下詔以官物代還羊羔利,“仍命凡假貸歲久,惟子本相侔而止,著為令”[98]

在其他方面也顯示了窩闊臺的“擇術”思想。如耶律楚材曾向窩闊臺奏報“時務十策”,包括信賞罰、正名分、給俸祿、封功臣、考殿最、定物力、汰工匠、務農桑、定土貢、置水運等,窩闊臺“雖不能盡行,亦時擇用焉”[99]。最為后人稱道的是窩闊臺采用耶律楚材的建議,于1237年“命術忽乃、劉中試諸路儒士,中選者除本貫議事官,得四千三十人”[100]。但是窩闊臺并不信用儒士,尤其是太原路課稅使和副使犯貪贓罪后,窩闊臺責備耶律楚材“卿言孔子之教可行,儒者皆善人,何故亦有此輩”[101],實則已反映了窩闊臺不信任儒士的中心思想。

中原人士倡言興辦學校,傳授儒學,也與窩闊臺的觀念不同。1233年窩闊臺頒布的《蒙古子弟學漢人文字詔》,[102]要求選擇蒙古人子弟學習漢語,選擇漢人子弟學習蒙古語和習學弓箭,并認為這是“一件立身大公事”。為蒙古子弟選擇的教師,既有儒士,也有道士。學習用書,“不揀是何文書,教都學者”,并不拘泥于儒家經典。對蒙古子弟學習漢語,采用強迫式的教學方法:“教參學底時分呵,自是不蒙古言語去底孩兒每,只教漢兒語言說話者,會漢兒言語呵。若不漢時言語里說話,卻蒙古言語里說話,一番一簡子打者,第二番打兩簡子者,第三番打第三簡子者,第四番打四簡子者,這言語我親省會與來也者?!卑凑崭C闊臺的要求,在學習漢語時必須說漢語,不能說蒙古語,否則要受處罰。這樣的強迫方法,就是為了盡快在蒙古人中培養通蒙、漢語言的翻譯人才,而不是培養習學儒家經典的蒙古儒士。

(五)自我評價和他人的非議

窩闊臺臨終前對自己的作為有一番評價:“自坐我父親大位之后,添了四件勾當:一件平了金國;一件立了站赤;一件無水處教穿井;一件各城池內立探馬赤鎮守了。差了四件:一件既嗣大位,沉湎于酒;一件聽信婦人言語,取斡赤斤叔叔百姓的女子;一件將有忠義的朵豁勒忽,因私恨陰害了;一件將天生的野獸恐走入兄弟之國,筑墻寨圍攔住,致有怨言?!?a id="w103">[103]

窩闊臺的自我評價實際上可以看作他注重“美名”的表白,尤其是對已做錯事的反省,在成吉思汗的繼承者中并不多見。窩闊臺做成的四件事,即“添了四件勾當”,兩件是“武功”與“武治”(滅金與鎮守),兩件是造福于游牧社會(打井與設驛站);窩闊臺做錯的四件事,即“差了四件”,一件違背了成吉思汗慎飲酒的教誨(沉湎于酒),一件違背了成吉思汗事主盡忠的要求(陷害忠臣),兩件不符合成吉思汗和睦親族的要求(擅取宗族部落的女子和圍堵野獸)。由此所顯示的,恰是窩闊臺對成吉思汗政治觀念即以游牧帝國為本的統治思想的全面繼承。其他如建哈剌和林城、設立十路征收課稅所、考試儒生等,窩闊臺根本未提及,說明窩闊臺并未認真看待這些事情。

窩闊臺雖然注重“美名”,但是稍后的中原儒士從傳統治道的角度看,卻沒有給予窩闊臺“美名”。如許衡對窩闊臺時期政務的評價是:“國家自壬辰(1232年)之后,便當詢求賢哲,商論歷代創業垂統之宜,參酌古今,稍為定制,使后世子孫垂拱守成,此有國家之先務也。日習宴安,以為不可,而其委任,又多殘民蠹國之流。”[104]從這樣的評價可以看出,許衡認為窩闊臺之所以錯失勵精圖治的機會,主要原因是沉湎于酒和用人失誤。郝經更明確指出:“當太宗皇帝臨御之時,移剌楚材(耶律楚材)為相,定稅賦,立造作,榷宣課,分郡縣,籍戶口,理獄訟,別軍民,設科舉,推恩肆赦,方有志于天下,而一二不逞之人,投隙抵罅,相與排擯,百計攻訐,乘宮闈違豫之際,恣為矯誣,卒使楚材憤悒以死?!?a id="w105">[105]郝經的評價比許衡更進了一步,將窩闊臺的失誤直接歸咎于不能善待耶律楚材。中原儒士的觀點并不一定公允,顯然拔高了耶律楚材作用,但是至少有一點是對的,即窩闊臺根本不懂甚至不想懂中原的治道學說,對中原來說更談不上“治平”。

綜觀窩闊臺的政治觀念,可以看出成吉思汗對他的預判是準確的,即他可以全面繼承成吉思汗的想法和做法,并能夠以此獲得“美名”。當然,這樣的“美名”是對維系和發展草原帝國而言的,并且是以盤剝新占領區域為重要的物質基礎,對此應該有清楚的認識。

二 貴由的“酷政”觀

貴由(1206—1248年),窩闊臺汗長子,1246年即蒙古大汗位(窩闊臺汗去世后,由六皇后脫列哥那監國),1248年去世,在位僅三年,元朝建立后追封定宗廟號。

貴由即蒙古大汗位并不順利,因為窩闊臺生前指定的汗位繼承人是第三子闊出,闊出死后又指定闊出長子失烈門為汗位繼承人。六皇后脫列哥那是貴由生母,力主貴由即蒙古大汗位,但是在汗位空缺的時候發生了成吉思汗之弟斡赤斤率軍欲奪汗位的事件。貴由在推選新大汗的忽里臺上,要求與會的蒙古諸王、貴族同意蒙古大汗位必須歸于自己的家族,蒙古諸王、貴族一致立了誓書:“只要你的家族中還留下哪怕是裹在油脂和草中,牛狗都不會吃的一塊肉,我們都不會把汗位給別人?!辟F由即位之后,即將斡赤斤以變亂家族罪處死。[106]

貴由遵循了窩闊臺的作為,一方面,承認窩闊臺時期頒布的札撒,“正如他的父親窩闊臺合罕恪守他的祖父的札撒,不允許對他的法令作任何修改,他也恪守札撒和他自己父親的詔令,只對偶有冗繁和缺略之處略作刪改,并避免更改致訛。他下令,凡蓋有窩闊臺合罕璽印的詔書,可以無需經他親自批準就可以再次簽署認可”。另一方面,貴由也大規模地進行賞賜,“毫無限制地慷慨、揮霍,想使他的名聲超過他的父親”[107]。

但是,貴由不同于窩闊臺的寬容,更多顯示的是剛猛、傲慢和嚴酷。波斯史家拉施特對貴由有如下記載:“他執法的嚴酷盡人皆知,以致他的敵人對他的懼怕心理在其軍隊到達之前就已深深銘刻在心中。得知他即位的邊遠之地的每個統治者由于害怕他的暴烈和殘酷,晝夜不得安寧。他的大臣、親信和朝臣們在他主動談及某件事前不敢向前邁一步、進一言。遠近的來客,若非由他召請,不敢把腿抬高得稍高于拴馬處的高度?!?a id="w108">[108]

貴由的剛猛和嚴酷,對內顯示的是將蒙古宗王、貴族擅自發放的牌子、令旨等全部收回,并企圖率軍與拔都開戰(因為拔都對貴由繼承蒙古大汗位有異議),最終死于出軍途中;對外顯示的是對外國的威嚇。波斯史家記載了貴由排斥伊斯蘭教國家的態度:“他在答復報達(今巴格達)使臣的話里,向哈里發發出了威脅和警告,他也同樣極其簡單粗暴地對阿剌模忒使臣帶來的國書寫出了答復書?!?a id="w109">[109]對于教皇發來的要求和平的“國書”[110],貴由的答復同樣充滿威脅和警告:“因為他們不服從長生天的話和成吉思汗及大汗的命令,而殺害我們的使者,因此長生天命令我們毀滅他們,并拋棄他們,將他們置于我們的掌握之中。因為,不然的話,如果長生天沒有這樣做,人對人能有什么作為呢?你們西方人相信只有你們是基督教徒,而蔑視別人。但是,你們怎么能夠知道,長生天把天恩賜于誰人呢?我們崇拜長生天,在長生天力量之下,已從東到西毀滅了整個世界。如果這不是由于長生天的力量,人能有什么作為呢?因此,如果你接受和平,并愿意把你所有的城堡獻給我們,你教皇和信仰基督教的君主們,須毫不遲疑地前來我處講和,那時我們才會知道你愿與我們和平相處。但是,如果你不相信我們的信和長生天的命令,也不傾聽我們的忠告,那時我們就將確實知道,你是愿意打仗的。如果那樣,我們就不知道將會發生什么事情,只有長生天才能知道?!?a id="w111">[111]

貴由去世后,其妻斡兀立海迷失監國三年(1248—1250年)。

元朝初年的中原儒士對貴由的評價極低。如許衡認為:“壬寅(1242年)以還,民益困弊,至于己酉、庚戌(1249—1250年),民之困弊極矣。困弊既極,殆將起亂?!?a id="w112">[112]明朝修《元史》者的評價也是“自壬寅以來,法度不一,內外離心,而太宗(窩闊臺)之政衰矣”[113]。應該說,這樣的評價是符合實際的,因為就草原帝國的發展而言,1242—1250年確實處于“失政”和“亂政”的時期。尤其需要注意的是,由汗位繼承問題引發的統治集團內部的矛盾,已經帶來了國家分裂的苗頭,貴由希望以酷政來扼制分裂,其結果則是加深了成吉思汗后裔之間的裂痕,需要繼任的大汗來承擔彌補裂痕的重任。由此需要強調的是,即便是草原帝國統治思想,也不能任由酷政泛濫成災。

三 蒙哥的“慎行”觀

蒙哥(1208—1259年),拖雷長子,1251年即蒙古大汗位,1259年征南宋時因病去世,在位九年,元朝建立后追封憲宗廟號。[114]蒙哥汗的核心觀念是“慎行”和“遵祖宗之法”,可分述于下。

(一)注重律己

歷經窩闊臺、貴由兩朝蒙古大汗和兩位皇后監國,多數蒙古宗王都有過違反札撒的行為,并且肆意在封地中搜刮錢物等。由于拖雷遺孀唆魯禾帖尼(蒙哥母)要求諸子謹守札撒和傳統,所以蒙哥兄弟未曾受到過任何違背札撒的指控,即便是為人高傲的貴由汗,也認為他們的行為可以作為他人學習的榜樣。[115]蒙哥即位之后,依然嚴于律己,實際反映的應是一種“慎行”的政治觀念,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

一是慎飲。波斯史家拉施特說,蒙哥為了安定臣民和減輕他們的各種負擔,“他那完美的才智寧愿勤奮勞苦而不愿歡娛宴慶,他已不再經常飲酒了”[116]。少飲酒不是戒酒,只是與其他蒙古大汗、宗王等相比,蒙哥對飲酒有所節制,而這樣的做法,恰恰符合成吉思汗的慎飲酒要求。

二是戒侈靡。1257年,有人貢獻價值銀三萬余錠的水精盆、珍珠傘,蒙哥不予接受,并表示:“方今百姓疲弊,所急者錢爾,朕獨有此何為?”在臣僚的勸說下,蒙哥才勉強接受,“且禁其勿復有所獻”。

三是親自起草詔書。在《元史》中,有蒙哥自己起草詔書的記載:“太宗(窩闊臺)朝,群臣擅權,政出多門。至是,凡有詔旨,帝(蒙哥)必親起草,更易數四,然后行之?!泵筛缬H自起草和修改詔書的說法,可以得到前往蒙哥汗廷的基督教教士魯不魯乞的印證。為了讓魯不魯乞帶給法蘭西國王一封信,蒙哥曾多次召見魯不魯乞,并根據魯不魯乞的意見,對信的內容作了修改。[117]

《元史》所說的蒙哥“剛明雄毅,沉斷而寡言,不樂燕飲,不好侈靡,雖后妃不許之過制”,應該說是比較切合實際的評價。

(二)教戒臣僚

蒙哥對臣僚有較嚴格的要求,他曾對臣僚說:“爾輩若得朕獎諭之言,即志氣驕逸,志氣驕逸,而災禍有不隨至者乎?爾輩其戒之?!泵筛邕€明確規定“諸官屬不得以朝覲為名賦斂民財”;“官吏之赴朝理算錢糧者,許自首不公,仍禁以后浮費”。也就是說,蒙哥不僅告誡臣僚驕縱的危害,還明確要求臣僚不得隨意斂取財富和鋪張浪費。

蒙哥所倚重的大臣忙哥撒兒去世后,蒙哥對其子有一段特別的訓誡:“惟天惟君,能禍福人;惟天惟君,是敬是畏。立身正直,制行貞潔,是汝之福,反是勿思也。能用朕言,則不墜汝父之道,人亦不能間汝矣;不用朕言,則人將仇汝、伺汝、間汝?!薄叭暧陔扪?,弗慎繹之,汝則有咎;克慎繹之,人將敬汝畏汝,無間伺汝,無慢汝怨汝者矣?!睂γΩ缛鰞旱呐?,蒙哥也要求:“有讒欺巧佞構亂之言,慎勿聽之,則盡善矣?!?a id="w118">[118]蒙哥的這些教戒,實際上是在向臣僚宣示他的“慎行”觀念,即慎行既包括敬畏上天和君主,也包括以正直和貞潔約束自己的行為,還包括不能聽信讒言;而要做到這些不被人詬病的盡善表現,不僅要聽從君主(蒙哥)的訓誡,更重要的也是嚴于律己。

(三)尊祖宗之法

蒙哥自稱“尊祖宗之法,不蹈襲他國所為”,在具體政務的處理中,他確實堅持了這一原則。

蒙哥仍堅持成吉思汗的親族“共享富貴”原則,繼續在蒙古宗王、貴族中進行分封和賞賜,如1253年“會諸王于斡難河北,賜予甚厚”;1256年“會諸王、百官于欲兒陌哥都之地,設宴六十余日,賜金帛有差,仍定擬諸王歲賜錢谷”;“以阿木河回回降民分賜諸王百官”。但是對諸王的不法行為,也要有所限制。1251年蒙哥頒布的“便宜事宜”中,就有幾條規定是針對蒙古諸王的:“凡朝廷及諸王濫發牌印、詔旨、宣命,盡收之;諸王馳驛,許乘三馬,遠行亦不過四;諸王不得擅招民戶?!边@是針對牌印泛濫、用驛過濫和濫取民戶的限制。1253年拔都派人來請求給銀萬錠買珠寶,蒙哥只給了千錠,并明確表示:“太祖、太宗之財,若此費用,何以給諸王之賜。王(拔都)宜詳審之。此銀就充今后歲賜之數。”這是對蒙古宗王恣意向汗廷索取的限制。對于蒙古諸王等在軍事行動中掠民牲口、踐踏莊稼等行為,蒙哥也有所限制。

蒙哥即位之后,曾命其弟忽必烈領治蒙古、漢地民戶,忽必烈在漢人謀臣的支持下展開治理漢地的試驗,并取得一些實效,但很快即有人向蒙哥告發忽必烈與大汗爭奪民心,并侵占應輸送給大汗的財賦等。蒙哥派遣阿蘭答兒等人在忽必烈的試驗區內展開大規模的“鉤考”行動,并剝奪了忽必烈的統軍權力。因忽必烈的妥協,才終止“鉤考”[119]?!般^考”背后的根本原因,實際上是忽必烈的“效行漢法”與蒙哥的“尊祖宗之法,不蹈襲他國所為”之間的斗爭(詳見后述)。在有關國家發展道路的這一場斗爭中,蒙哥取得了勝利,成功地終止了忽必烈的試驗,捍衛了祖宗之法。

(四)維系宗教的作用

蒙哥即位后,“以僧海云掌釋教事,以道士李真常掌道教事”。由于佛教和道教之間爭執不斷,蒙哥在位時曾有過兩次佛、道辯論,一次是1255年,地點在漠北的哈剌和林;另一次是1257年,地點在漠南忽必烈新建的開平城。無論佛、道如何辯論,蒙哥對宗教的態度與成吉思汗相同,要求的是宗教人士“依時念經告天,祝延圣壽萬安”[120]。基督教教徒在蒙古汗廷中,亦已懂得蒙古統治者對基督教教徒的要求,就是“為蒙哥汗祈禱,祝愿上帝指引他進入永遠得救的道路”[121]。

伊斯蘭教教徒認為蒙哥最崇敬伊斯蘭教,[122]有的基督教教徒則認為蒙哥汗只信仰基督教。但是基督教教徒魯不魯乞通過觀察,得出的結論是蒙哥汗不信仰任何宗教。[123]魯不魯乞說自己參加了在哈剌和林舉行的宗教辯論會,并與道士展開了辯論。道士提出的辯題是“世界是怎么創造出來的”和“人死以后靈魂的遭遇怎樣”,魯不魯乞則以“上帝是一切事物的源泉”為始,說明只有一個上帝(道士認為地球上有無數個上帝)。辯論之后,蒙哥對上帝問題發表了以下看法:“我們蒙古人相信只有一個上帝,在他保佑下我們生活,在他保佑下我們死亡,對于他我們懷著一顆正直的心。但是,正如上帝賜給手以不同的手指一樣,同樣的,他也賜給人們以不同的方式?!薄八n給我們占卜者,我們按照他們告訴我們的行事,平平安安地過日子?!泵筛缢f的上帝,實際上就是“長生天”,所以在給法蘭西國王的信中,蒙哥強調的就是“天上只有一個長生天,地上只有一個君主成吉思汗——天子”[124]。蒙哥即位后以阿忽察掌祭祀、醫巫、卜筮,并且“酷信巫覡卜筮之術,凡行事必謹叩之,殆無需日,終不自厭也”[125]。這樣的做法,顯然也是對成吉思汗思想的忠實繼承。

河西人高智耀曾向蒙哥進言:“儒者所學堯、舜、禹、湯、文、武之道,自古有國家者,用之則治,不用則否,養成其材,將以資其用也。”蒙哥問高智耀:“儒家何如巫醫?”高智耀答道:“儒以綱常治天下,豈方技所得比?!泵筛绫硎疽郧皼]有人向他講過這些,[126]實則顯示的是對儒家政治學說并沒有太大興趣。

忽必烈的謀士對蒙哥的評價高于窩闊臺和貴由,但是有“鉤考”之痛,也反映出了明顯的失望情緒。如郝經的說法是:“先皇帝(蒙哥)初踐寶位,皆以為致治之主,不世出也。既而下令鴆括符璽,督察郵傳,遣使四出,究核徭賦,以來民瘼,污吏濫官黜責逮遍,其愿治之心亦切也。惜其授任皆前日害民之尤者,舊弊未去,新弊復生,其為煩擾,又益劇甚,而致治之幾又失也?!?a id="w127">[127]郝經既肯定了蒙哥對牌印泛濫、用驛過濫、濫收賦稅和逮捕貪官污吏的做法,也指出其用人不當帶來的巨大危害。許衡的評價則是:“故先皇帝(蒙哥)繼統,民皆欣悅,將謂信從陛下(忽必烈),選任善人,改更弊政,以興太平。不意仍踵前失,再用此徒,委天下之民使之刻剝,付天下之物使之侵欺,大為失望?!?a id="w128">[128]許衡之所以鮮明表達失望情緒,就是因為蒙哥終止了忽必烈的“漢法”試驗,使中原地區仍處于“不治”的混亂狀態。

客觀看待蒙哥的觀念和作為,應該認識到蒙哥是以“慎行”的自我約束踐行了成吉思汗的政治觀,一方面用律己和律人的方式約束蒙古諸王和臣僚,削弱酷政觀念的影響,在一定程度上彌合了統治集團內部的裂痕;另一方面用堅持“祖宗之法”的方式扼殺了試行“漢法”的苗頭,保證蒙古國依然按照成吉思汗設定的政治原則行事。從草原帝國發展的邏輯看,蒙哥的想法和做法顯然是合理的。但是從草原帝國已經無法適應統治中原地區,需要轉換為中國傳統農耕王朝的歷史進程看,蒙哥確實不是能夠順應歷史潮流的君主,所以漢人儒士對他的作為頗多不滿,也是在所難免的。

由成吉思汗建構的草原帝國統治思想,在窩闊臺、貴由、蒙哥的繼承和發展下,確立了控制中國北方地區的初步制度框架。草原帝國統治思想介入政治現實,對中國傳統農耕王朝統治思想帶來了重大的沖擊。在特定歷史時期出現兩種統治思想對撞的變局,使不同政治思想或政治觀念的秉持者不得不適應這樣的變局,做出積極或消極的回應。


[1] 成吉思汗的生平,見楊訥《世界征服者——成吉思汗及其子孫》,華夏出版社1996年版;余大鈞《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傳記與研究》,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

[2] 薩囊徹辰:《蒙古源流》,道潤梯步譯校,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119—121頁。

[3] 趙珙:《蒙韃備錄》,《王國維遺書》本,第3頁。

[4] 《元朝秘史》卷9,東方文獻出版社1962年影印15卷本,第216節。

[5] 《元史》卷1《太祖紀》,中華書局1976年版。

[6] 趙珙:《蒙韃備錄》,第16頁。

[7] 《元朝秘史》卷12,第244—246節。

[8] 彭大雅、徐霆:《黑韃事略》,《王國維遺書》本,第11頁。

[9]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1卷第2分冊,余大鈞、周建奇譯,商務印書館1983年版,第357頁。

[10]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1卷第2分冊,第361頁。

[11]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1卷第2分冊,第358—359頁。

[12] 李志常:《長春真人西游記》下,《王國維遺書》本,第7頁。

[13] 宋子貞:《中書令耶律公神道碑》,《元文類》卷57,四部叢刊本(《全元文》第1冊,江蘇古籍出版社1998—2004年版,第171頁)。

[14] 趙珙:《蒙韃備錄》,第17頁。

[15] 彭大雅、徐霆:《黑韃事略》,第9頁。

[16] 宋子貞:《中書令耶律公神道碑》(《全元文》第1冊,第170—171頁)。

[17] 《召丘神仙手詔》,《全元文》第1冊,第5頁。

[18] 李志常:《長春真人西游記》下,第5頁。

[19] 《元史》卷202《釋老傳》。

[20] 李志常:《長春真人西游記》下,第6頁。

[21] 見李志?!堕L春真人西游記》附錄《詔書》。

[22] [波斯]志費尼:《世界征服者史》上冊,何高濟譯,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0頁。

[23] 彭大雅、徐霆:《黑韃事略》,第7、14頁。

[24]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1卷第2分冊,第357頁。

[25] 葉子奇:《草木子》卷4上《談藪篇》,中華書局1997年版,第72頁。

[26]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1卷第2分冊,第361—362頁。

[27] 趙珙:《蒙韃備錄》,第12頁。

[28] 彭大雅、徐霆:《黑韃事略》,第15頁。

[29] 《元史》卷150《耶律阿海卷》。

[30] 《元史》卷153《王檝傳》。

[31] 《元史》卷150《石抹明安傳》《石抹也先傳》。

[32] 《元史》卷1《太祖紀》。

[33] 《元典章》卷9《吏部三·投下官》,陳高華、張帆、劉曉、黨寶海點校,中華書局、天津古籍出版社2011年版,第296頁。

[34] 《元朝秘史》卷12,第242節。

[35] 趙珙:《蒙韃備錄》,第12頁。

[36] 《元朝秘史》卷9,第203節。

[37] 《元朝秘史》卷13,第260節。

[38] [波斯]志費尼:《世界征服者史》上冊,第34頁。

[39] 彭大雅、徐霆:《黑韃事略》,第11頁。

[40] [英]道森編:《出使蒙古記》,呂浦譯,周良霄釋,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3年版,第26頁。

[41] 《元朝秘史》卷9,第203節。

[42] [英]道森編:《出使蒙古記》,第26—28頁。

[43]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1卷第2分冊,第356、360頁。

[44]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1卷第2分冊,第355頁。

[45] [波斯]志費尼:《世界征服者史》上冊,第31—33頁。

[46] 關于成吉思汗的軍事思想,見史衛民《中國軍事通史》第十四卷《元代軍事史》,軍事科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115—121頁。

[47]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1卷第2分冊,第354—355頁。

[48]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1卷第2分冊,第357頁。

[49] 《元史》卷99《兵志二·宿衛》。

[50] 《元朝秘史》卷11,第233節。

[51] 虞集:《左丞平陽王公宣撫江閩序》,《道園類稿》卷21,四庫珍本(《全元文》第26冊,第212頁)。

[52] 《元朝秘史》卷13,第254—255節。

[53] 《元史》卷2《太宗紀》。

[54] 《經世大典序錄·朝會》,《元文類》卷41。

[55] 參見周良霄《蒙古選汗儀制與元朝皇位繼承問題》,《元史論叢》第3輯,中華書局1986年版,第31—46頁。

[56] [英]道森編:《出使蒙古記》,第25頁。

[57] [波斯]志費尼:《世界征服者史》上冊,第28頁。

[58] [英]道森編:《出使蒙古記》,第25頁。

[59] 彭大雅、徐霆:《黑韃事略》,第15頁。按,“拾遺”指拾取無主之物,“覆閾”指腳踏門檻。

[60]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1卷第2分冊,第354—355頁。

[61]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1卷第2分冊,第355頁。

[62] 黃溍:《拜住神道碑》,《金華黃先生文集》卷24,四部叢刊本(《全元文》第30冊,第148頁)。

[63] 彭大雅、徐霆:《黑韃事略》,第15—16頁。

[64] [英]道森編:《出使蒙古記》,第122頁。

[65]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1卷第2分冊,第354頁。

[66] 《元朝秘史》卷3,第108節。

[67] 趙珙:《蒙韃備錄》,第3頁。

[68] 《元朝秘史》卷1,第33—35節。

[69] 《元朝秘史》卷8、9,第188、200節。

[70] [英]道森編:《出使蒙古記》,第18頁。

[71] 彭大雅、徐霆:《黑韃事略》,第15頁。

[72] [英]道森編:《出使蒙古記》,第15頁。

[73]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1卷第2分冊,第355頁。

[74]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1卷第2分冊,第355—356頁。

[75]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1卷第2分冊,第356頁。

[76] [英]道森編:《出使蒙古記》,第15—16頁。

[77] 趙珙:《蒙韃備錄》,第15頁。

[78] [波斯]志費尼:《世界征服者史》上冊,第45頁。

[79]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1卷第2分冊,第357—358頁。

[80] 《元史》卷146《粘合重山傳》。

[81]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2卷,第171—172頁。

[82] [波斯]志費尼:《世界征服者史》上冊,第213頁。

[83] 《元史》卷2《太宗紀》。本部分引文未注明出處者,均來自此本紀。

[84]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2卷,第95頁。

[85] [波斯]志費尼:《世界征服者史》上冊,第220頁。

[86] 《元史》卷2《太宗紀》,卷146《耶律楚材傳》。

[87] 史衛民:《元代社會生活史》,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8年版,第90—93頁。

[88]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2卷,第175—176頁。

[89] 《元朝秘史》卷15,第275—277節。

[90] [波斯]志費尼:《世界征服者史》上冊,第220頁。

[91] [波斯]志費尼:《世界征服者史》上冊,第219頁。

[92] 《元史》卷2《太宗紀》,卷95《食貨志三·歲賜》。

[93] 宋子貞:《中書令耶律公神道碑》(《全元文》第1冊,第174頁)。

[94]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2卷,第85頁。

[95] 《元朝秘史》卷15,第279—280節;《元史》卷2《太宗紀》。

[96] 宋子貞:《中書令耶律公神道碑》(《全元文》第1冊,第171頁)。

[97] 《元史》卷2《太宗紀》;宋子貞:《中書令耶律公神道碑》(《全元文》第1冊,第171—177頁)。

[98] 王惲:《中書左丞相忠武史公家傳》,《秋澗先生大全文集》卷48,四部叢刊本(《全元文》第6冊,第345頁)。

[99] 宋子貞:《中書令耶律公神道碑》(《全元文》第1冊,第175頁)。

[100] 《元史》卷2《太宗紀》,卷146《耶律楚材傳》。

[101] 宋子貞:《中書令耶律公神道碑》(《全元文》第1冊,第175頁)。

[102] 《全元文》第1冊,第120—121頁。

[103] 《元朝秘史》卷15,第281節。

[104] 許衡:《時務五事》,《魯齋遺書》卷7,北京圖書館古籍珍本叢刊本(《全元文》第2冊,第438頁)。

[105] 郝經:《立政議》,《郝文忠公陵川文集》卷32,北京圖書館古籍珍本叢刊本(《全元文》第4冊,第87頁)。

[106]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2卷,第214—218頁。

[107]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2卷,第223—224頁。

[108]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2卷,第233頁。

[109]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2卷,第229—230頁。

[110] 《教皇英諾森四世致韃靼皇帝的兩道敕令》,載[英]道森編《出使蒙古記》,第90—93頁。

[111] 《貴由汗致教皇英諾森四世的信》,載[英]道森編《出使蒙古記》,第100—103頁。

[112] 許衡:《時務五事》(《全元文》第2冊,第438頁)。

[113] 《元史》卷2《定宗紀》。

[114] 《元史》卷3《憲宗紀》。本部分引文未注明出處者,均來自此本紀。

[115]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2卷,第218、235—236頁。

[116]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2卷,第258頁。

[117] [英]道森編:《出使蒙古記》,第206—224頁。

[118] 《元史》卷124《忙哥撒兒傳》。

[119] 詳見陳得芝、王颋《忽必烈與蒙哥的一場斗爭——試論阿蘭答兒鉤考的前因后果》,《元史論叢》第1輯,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47—56頁。

[120] 《太平崇圣宮宣諭》,《全元文》第1冊,第404頁。

[121] [英]道森編:《出使蒙古記》,第196—197頁。

[122] [波斯]拉施特:《史集》,第2卷,第261頁。

[123] [英]道森編:《出使蒙古記》,第178—179頁。

[124] [英]道森編:《出使蒙古記》,第208—223頁。

[125] 《元史》卷3《憲宗紀》;[英]道森編《出使蒙古記》,第182—183、216—220頁亦記載了蒙哥專注于占卜的情況。

[126] 《元史》卷125《高智耀傳》。

[127] 郝經:《立政議》(《全元文》第4冊,第87頁)。

[128] 許衡:《時務五事》(《全元文》第2冊,第43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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