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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據《管子》《博物志》等史書記載,早在春秋時期,中國與朝鮮半島之間就有著較為頻繁的貿易和人員往來。漢武帝在朝鮮半島北部設立“漢四郡”后,以漢字和儒學為中心的中華文明正式東傳。魏晉南北朝時期,除經貿交流外,中原王朝與朝鮮半島國家間的官方交流,即互派使臣的規模不斷擴大,次數亦日益增多。《三國志·東夷傳》《魏書·高麗傳》《魏書·百帝傳》《梁書·東夷列傳》等記載,朝鮮半島的百濟等國家主要通過途經山東半島的海路,與中原王朝進行官方交流。至唐代,隨著登州代替萊州成為山東半島新的對外貿易和交流港口,唐朝與新羅之間的交流也更加活躍。唐朝在登州設立了專門接待新羅使臣的官方驛館——“新羅館”。《文獻通考》《宋史高麗傳》等史料顯示,北宋中后期,雖然為防止高麗與遼勾結,北宋終止了登州、萊州的對外海上貿易,但是仍在登州設立了專門接待高麗使臣的“高麗館”,以維持宋朝與高麗的官方往來。明代大部分時期及清代,中原王朝與朝鮮半島國家使行往來的路徑由之前的海路變為途經遼東半島的陸路。明初(洪武、建文年間,1369—1402)和明末(天啟、崇禎年間,1621—1636),高麗、朝鮮兩朝則利用黃海或渤海海路使行明朝。明天啟元年(1621),后金攻占沈陽與遼陽,明朝與朝鮮之間的陸路使行之路被阻。不得已之下,朝鮮利用“朝鮮—登州—北京”的海路路線往返明朝。明崇禎十年(1637)伴隨著《丁丑盟約》的簽訂,朝鮮由“奉明”轉為“奉清”,朝鮮再次開始利用遼東陸路向清都城盛京(沈陽)派遣使臣。

元明清時,使行中國的高麗與朝鮮使臣采用多種文體,如實地記錄了使行過程中的所見所感。元至元十年(1273)高麗使臣團書狀官李承休(1224—1300)經遼東陸路前往元大都(今北京),并留下使行文獻《賓王錄》。《賓王錄》被認為是迄今為止所發現的第一部使行文獻。清光緒二十年(1894),隨朝鮮進賀兼謝恩使行團到訪清朝京師的朝鮮文臣金東浩(1860—1921)留下《燕行錄》,被認為是最后一部使行文獻。1273—1921年,高麗和朝鮮使臣使行中國所遺留的使行文獻,到目前為止被發現的就已有500余種。這些使行文獻包含著多種類型的詩作和文章,不僅是文學研究的對象,而且也是佐證中國與朝鮮半島間,甚至是東亞地區曾發生的重要事件的可信史料。使行文獻如實記載了當時東亞地區的政治、經濟、外交以及文化、思想等方面的交流。對此,相關學者在外交學、政治學、經濟學、哲學思想等諸多領域展開了活躍的研究。最近,相關學者還從包括風俗、旅行、服飾、繪畫、人文地理等文化學的角度出發,重新審視使行文獻,發掘其獨特的人文內蘊。

基于最近的研究成果,筆者認識到朝鮮使臣使行途經地和停留活動場所并不是單純的交通路線或沒有情感的空間場所,而是明—朝兩國文人進行外交、文化等交流的文化遺址,是有必要進行整理和發掘的。通過在當今相同空間內重構、還原明末朝鮮使臣的中國文化空間,從歷時性的人文地理學視角出發,分析使行文獻中的各類文本,把握明末朝鮮使臣外交活動、明朝和朝鮮文人唱和交流的實態以及使行沿途的民俗風情、普通民眾的生活百態,從而打破將使行文獻看成單純史料研究文本的研究局限。

本書選取明末使行文獻作為研究對象的原因有四。其一,現有研究主要以記述遼東陸路使行的《熱河日記》《老稼齋燕行日記》《湛軒燕記》為側重點,關于海路使行的相關研究相對不足。其二,明末朝鮮使臣利用的海路路線,亦是唐宋時期朝鮮半島國家(新羅、百濟、高麗)與中原王朝之間的使行路線。明末海路使行研究,可為日后探明朝鮮半島諸國使行中國的路線提供較為可信的資料。其三,明末海路使行文獻在文體方面,除了有朝天詩(即紀行詩,為明初海路使行文獻的主要形式)外,還有紀行文以及詳細記錄使行途經地相關情況的類方志文章,如實地記錄了當時使行活動的歷史場域、使臣與途經地文人及當地百姓交流的情況、沿途各地的民間風俗和自然風光等珍貴內容。其四,現存山東、河北、天津方志中有一定數量的明末方志,可與明末使行文獻互證且可信度較高。本書以現存的近30種明末使行文獻為研究對象,從人文地理學角度出發,綜合文獻考證、實地考察、現場采訪等多種研究方法,分析使行文獻中記載的朝天詩等文本,把握朝鮮使臣與中國文人、當地居民的文化、人文交流互動等內容,以期從整體上還原明末朝鮮使臣的中華文化空間。

明末朝鮮使臣從朝鮮半島西岸出發,經遼東半島西南、渤海、廟島群島,在山東登州(今煙臺蓬萊)登陸后,又經登州府、萊州府、青州府、濟南府、河間府、天津衛或保定府后,到達明朝京師——北京。本書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1年出版的《漫漫朝天路——明末朝鮮使臣海路使行研究(登州篇)》的續篇。此后,本書作者將按照使行路線的順序,陸續完成后續研究。

綜合本書研究來看,雖然朝鮮使臣記錄的途經地名大部分是采用當時各地方志中記載的通用地名,但是使用通假標記的情況亦不在少數。這或許與途經地的方言、隨行譯官在交流或轉述過程的失誤、朝鮮語的語言特點(一個韓字對應多個漢字)文化差異等原因有關。此外,使行文獻亦記載了方志中未提及的地名。這些地名盡管未出現在中國古代方志中,然而使行文獻是根據使臣親身經歷所作,故如村名、標示名勝古跡的牌坊、界碑等地理標識,具有一定的可信性,這對缺乏史料記載的途經地沿革、行政區劃變動等具有重要的續補意義。當然,還有另一種相反的情況,即在使行文獻中僅記載使行當日的整體路程,省略了具體的經由地名。這可能與朝鮮使臣或中國陪同護送官員對沿途地名不熟悉或使行日程較為緊迫有關。令筆者較為困惑的是,朝鮮使臣與中國古代方志記載完全相反或方志中并未出現使行文獻記載的地名等情況亦有不少。為何使行文獻與中國古代方志會出現這種差異?這樣的差異產生的原因是什么?中國方志還是使行文獻更接近史實?筆者將在后續研究中逐步解決這些存疑待考的問題。

得益于中韓有關高校機構以及中韓各方面專家、學者的大力支持,本書才能順利完成,在此表示衷心的感謝。韓國教育部下屬的韓國學中央研究院韓國學振興事業團認可本書的研究意義,為每年實地考察、國際學術研討會、中韓大學生歷史現場交流學習研討會、發表論文、出版著作等提供經費支持。在筆者供職的濰坊學院各級領導的關心和支持下,以弘揚山東優秀傳統文化、促進中韓(朝)文化交流為目標的濰坊學院朝鮮半島語言文化研究所得以成立。萊州市政府地方史志辦公室楊曰明主任、前萊州市政府地方史志辦公室主任并參與編寫1996年版《萊州市志》的楊宏俊老先生、萊州市民政局地名辦公室戴錫金主任、昌邑市政府地方史志辦公室張述志研究員、濰坊市寒亭區文物保護管理所崔永勝所長、濰坊地方史志研究專家孫福建與孫建松等友人在百忙之中抽出寶貴時間接受本書研究團隊的采訪,甚至還親自陪同本書研究團隊前往相關地點考察,詳細介紹相關名勝古跡的歷史。煙臺大學朝鮮語系丁鳳熙教授、煙臺大學朝鮮語系禹英蘭教授、青島農業大學中文系付潔老師、濰坊學院古代文學教研室趙紅衛副教授、濰坊學院漢語國際教育教研室陳金芳主任、韓國建國大學歷史系韓承賢教授、韓國學中央研究院的鄭恩主教授、韓國檀國大學東洋學研究所責任研究員張裕升教授等專家、學者給本書研究團隊提供了寶貴的文獻資料與研究建議。在此還要由衷地感謝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的劉芳編輯,正是由于她的認真負責,使本書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錯誤,并得以盡快出版。此外,對在實地采訪的過程中,抽出自己寶貴時間接受采訪并熱情帶領筆者一行前往相關遺存或遺址處的當地居民表示深深的感謝。

因筆者水平有限、經驗不足,書中必定會有不少舛錯之處,懇請專家、學者斧正。

王珂

2021.6.18于濰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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