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放下手機，轉過身，對林清歡解釋道，“老板是我朋友的朋友引薦的，家族企業，從小被慣壞了。”顧夜肩膀輕聳，“他說喜歡我的創意，愿意資助我幾個項目。閑錢太多，沒處花。我本來覺得有點麻煩，但他確實出手大方。”

林清歡眉心微微收緊，視線在司機和顧夜之間游移。

“這種級別的車和司機，你那位老板對兼職的定義很特別。”

顧夜看向窗外，聲音平穩。“他從小在國外長大，可能觀念不太一樣。我也是剛接觸不久，還在適應。”

“您要去哪里，林小姐？”司機忽然開口，聲音低沉。

林清歡報出公司地址。司機輕輕點頭，手指輕巧地轉動方向盤，將車駛入一條林清歡從未走過的小路，路面狹窄，顯然是條捷徑。

林清歡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他怎么知道我姓林？

顧夜上車以后并未這樣稱呼過她。

她下意識抓緊了手里的包帶。

“是顧先生告訴我的。”司機似乎讀懂了她的表情，平靜地解釋。

顧夜注視著窗外，嘴角閃過一絲極輕微的笑意。

車廂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不打擾你們了。”司機按下按鈕，一道隔板緩緩從座椅后升起，將前后座隔開。

隔板升起前一瞬，林清歡從后視鏡里看到司機看向后座。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不像看一個陌生人。

“你跟我說實話，顧夜。”林清歡轉過身，直視他。

顧夜與她對視，他停頓了一下，忽然笑出聲。

“姐姐，你想太多了。我就是個剛畢業的學生，碰巧認識幾個有錢朋友。”他身體向后靠去，姿態放松，“有人愿意投資我的設計，我沒理由拒絕不是嗎？”

林清歡沒有被他的話糊弄過去。她坐在那里，身體沒有放松。這輛車，這個司機，顧夜的反應，都像一層層疊起來的迷霧。

“那你怎么解釋你住那種老舊小區？一開始連正經工作都沒有？這不合理。”

顧夜垂下眼，嘴角拉平，露出一絲苦笑。他搖了搖頭。“因為我想靠自己。富二代的施舍太容易得到，但我不想一輩子依靠別人的關系網。”他停頓了一下，“直到我發現有些事，單靠自己確實走不通。”

窗外的景色飛快掠過。林清歡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盤，驚訝地發現他們很可能趕得上會議。

“我只希望你別騙我，顧夜。”她的聲音很輕，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

“姐姐信任我就好。”顧夜輕聲回應。

隔板另一側，司機拿起扶手箱里的黑色對講機，靠近嘴邊，聲音壓低：“少爺已上車，目前一切順利。”

對講機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沉穩有力：“他和他對象在一起？”

“是的，先生。”

“她知道了多少？”

司機從后視鏡看向后座，目光復雜。“尚不清楚，但少爺似乎已經有所準備。”

“繼續觀察，不要打草驚蛇。”男人的聲音頓了頓。

“明白，先生。”

……

轎車平穩地停在林清歡公司大樓前。

司機下車，繞過車頭，為她拉開車門，“謝謝送我。”林清歡禮貌地向司機表示感謝。

司機禮貌回到：“應該的。您慢走！”

林清歡下車后，看見坐在車里的顧夜說，“晚上見。”

顧夜點頭，臉上帶著笑意，“晚上見，姐姐！你晚上想吃什么，發短信告訴我，我去買菜！”

林清歡走遠的身影，背對著他揮了揮手。

他目送她走進大廈，身影消失在旋轉門后。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身體坐直。

“去原定地點。”他對司機說，不像剛才那么溫柔。

司機從后視鏡看了一眼顧夜，發現他又變回霸總姿態，仿佛剛剛叫姐姐的人不是他。

卑微打工人，有生之年看見老板的兩幅面孔，不錯，今天這個換班換的值。

吃瓜群眾在線吃瓜，一手瓜，保真！

司機發動車輛，同時透過后視鏡偷瞄著后座的顧夜。

少爺的偽裝天衣無縫，但他是看著少爺長大的，那雙眼睛里藏著的秘密，他一眼就能認出來。

會議室里，林清歡坐在椅子上，手里握著鋼筆。

她看著客戶的PPT，但腦子里不斷閃過那輛黑色的車，那個沉默的司機，還有顧夜藏在笑容下的眼神。

鋼筆在她指尖轉動，內心像被什么東西攪動著，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對顧夜的了解，也許只是他想讓她看到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