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復、重復、重復

重復、重復、重復

仿佛經歷了許久的輪回，

寧象一次次在癡傻魂魄的幫助下艱難戰勝冥棘，

下意識的信任被建立起來

……

‘我究竟是厲千陰，還是寧象？’

一個疑問在心底產生，但很快被壓制下去，

“千陰，相信我，我們一定會出去的！”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

‘對，出去，我要出去，’

……

“千陰，殺掉它！”

“好。”

……

冥棘又一次出現在眼前

然而這一次，寧象決定先下手為強

嗡——！

當冥棘剛露出那慘白的上身時，魔傀甲胄就已經開始著裝了，

“什么，你竟然，”

冥棘臉上那陰沉的笑容來不及收斂，就僵在了臉上

它完全沒有料到，厲千陰竟然會直接使用圣傀引，

即使是它，在此刻也無法通過禁制控制厲千陰的身體，

“死！”

憑借著一次又一次循環，寧象對于冥棘的身法已經了如指掌。

他這一擊，沒有絲毫多余的動作，將魔傀的力量發揮到了極致，直指冥棘胸腹之間那片色澤暗淡的鱗片，

行動之順暢，讓寧象心中升起一種，自己才是這魔傀的主人的錯覺，

冥棘的豎瞳中倒影著寧象逐漸逼近的身影，鋒利的鐵刃閃爍著寒芒，

然而，寧象的速度太快了，出手太突然了，

冥棘覺得自己的動作在這一刻變得如此遲緩

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應對，

噗嗤——

一聲利刃入肉聲清晰地響起，

沒有驚險的纏斗，沒有兩敗俱傷，

寧象的骨刃干脆利落地刺入了冥棘胸腹間的那處要害，骨刃透體而過，將它一分為二，帶出大蓬墨綠色的血液，

“呃……嗬……”

冥棘那雙豎瞳擴散，在這一刻竟顯出一絲凄美的溫柔，

將死的白發蛇女，

它的身體如同被抽干了力氣般癱軟下去，尖刺鐵環滾落在地，

墨綠色的血液汩汩流淌，迅速化為一灘蠕動的膿血。

這一次，竟然沒有受傷，便干凈利落地解決了冥棘。

站在原地，感受著與甲胄愈發緊密的聯系，寧象心中卻沒有絲毫喜悅。

他知道，這場夢境并沒有結束，

在斬殺掉冥棘之后，那個癡傻魂魄的聲音，再次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千陰，千陰，你成功了，你殺掉那個可怕的蛇人了！”

寧象恢復一絲清明，問道：

“你是誰？”

“我，我不知道，”

癡傻魂魄的聲音回答道，

“但我知道，你是千陰，我們是一體的，”

“蛇人死了，是不是就可以離開這里了？”

“不，不夠，”癡傻魂魄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

“還有一條更可怕的龍！只要再殺掉那條龍，我們就可以真正自由了。”

龍？

“龍在哪里？”

“龍，龍在血田，穿過那片黑色的森林，就能看到血田，龍就在血田的最深處沉睡，”

血田？

寧象隱約記得，在第一次經歷夢境時，當時他想要穿過那片血田，去探查更深處的秘密，但就在他即將踏足的剎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緊接著，他便又出現在了大殿之中，那里是循環的開始。

“解鈴還須系鈴人。”

寧象心中默念。

如果說，與冥棘的戰斗，只是這個夢境循環的表象和開胃菜，那么這條龍，很可能才是維系這個詭異夢境的真正關鍵所在

這個癡傻的魂魄，

它真的是在幫助自己嗎？還是……另有所圖？

“帶我去血田。”寧象說道。

癡傻魂魄的聲音帶著顫抖：

“千陰，就差一步了，只要殺掉那頭龍，我們就能出去了！”

寧象身著魔傀甲胄，邁開沉重的步伐，朝著癡傻魂魄指引的方向走去。

他穿過了幽暗曲折的通道，推開一扇沉重的石門，經過了念經的傀仆監獄，

再一次來到血田上。

這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荒原，天空是永恒的暗紅色，如同凝固的血塊。

大地之上，覆蓋著厚厚一層暗褐色的，早已干涸的血痂，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細碎聲響。

血痂上是茁壯成長的鮮活肉塊，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得化不開的血腥味，以及一絲香甜的氣息。

而在血田的遠處，隱約可見一片更加深邃的暗紅色，仿佛整個大地的血液都在那里匯聚。

“龍就在那里……”

“龍就在那里……”

“龍就在那里……”

癡傻魂魄的聲音在寧象腦海中回蕩

寧象遲疑了一下，邁開步子，朝著血田深處走去。

魔傀甲胄沉重的腳步在血色大地上留下一個個清晰的印痕。

他能感覺到，隨著他越發深入血田，四周的空氣似乎也變得越來越粘稠。

同時，那癡傻魂魄的催促聲也越來越殷勤，甚至帶著一絲不正常的亢奮。

終于，在穿過一片如同枯骨般林立的怪石區域后，寧象看到了那條“龍”。

與銀龍師尊不同，這條龍更像是長著翅膀的蜥蜴

它的體型之龐大，簡直駭人聽聞。

蜿蜒盤踞的龍軀，如同一座連綿起伏的小山。

它通體覆蓋著黑色的鱗片，每一片鱗片都有磨盤大小，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猙獰的龍首低垂，雙目緊閉，陷入了沉睡。

巨大的革質雙翼收攏在身體兩側，粗壯的四肢深陷入血色大地，長長的龍尾拖曳在身后，

每一次輕微的呼吸，都帶起一陣腥風，吹得四周的血塵彌漫。

“殺了它吧，千陰，殺了它吧，”

癡傻魂魄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低語起來，充滿了前所未有蠱惑，

“只要殺了它，我們就能徹底自由了，所有的束縛都會消失，快動手吧，”

魔傀甲胄帶動寧象身體，緩緩向龍首走去，

鋒刃高高舉起，

巨龍沒有任何反應，龍首垂軟，猶如待宰的羔羊，

“來，千陰，殺掉這頭龍吧，我們努力了這么多次，現在你只要刺下去，我們就自由了，

來吧，幫我殺掉它吧，”

噗——

龍呼出一聲沉重的鼻息，眼膜顫抖，

“快殺掉它吧，巨龍馬上就要醒了，你難道還不信任我嗎，只要刺下去就好了，你想功虧一簣嗎？”

寧象心中涌現出渴望，渴望著解脫，渴望著終結這場無盡的循環：

“只……只要殺了這條龍，我就真的，可以出去了嗎？”

“嘻，當然，我是不會欺騙千陰的，殺，快殺了它吧。”

鋒刃落下，卻在即將刺入龍首的瞬間回轉，

“但是，我拒絕。”

鋒刃直朝著厲千陰這幅軀體的眉心而去，

“你以為用一次次的循環就能消磨我的意志，卻未曾料到，我的神魂經過浮夢斷魂經的淬煉，早就不懼你這些小把戲了，剛才的一切都是我裝的，沒想到吧！”

鋒刃破碎面甲，直插眉心，將里面盛放的柔軟腦子攪得稀碎。

巨龍、血田、大殿

周圍的場景迅速褪色，夢境顯現出它原本的面目——一個純白色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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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象有著浮夢鍛魂經護體，并沒有受到癡傻魂魄的蠱惑，當他第一眼看到巨龍是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這條龍，殺了它，非但不能得到自由，反而可能會陷入真正的危險之中，

這個癡傻魂魄，先是通過幫助取得自己的信任，然后又使出蠱惑的手段，

它說，殺了蛇人，再殺了龍，就能自由。

蛇人，指的是冥棘，現在看來，它只不過是捏造出來取信自己的工具。

但這條龍呢？

它沉睡在這里，與這片血田融為一體，散發一種獨特的氣息。

如果說這個夢境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囚籠，那么這條龍，很可能就是囚籠最根本的鎖鏈，是那道魔傀教為厲千陰種下的神魂禁制！

一旦這條龍被殺死，禁制就會被觸發，厲千陰的識海或許會瞬間崩潰，而自己這個外來者，也必然會隨著識海的崩潰而神魂俱滅！

這個癡傻魂魄，根本不是在幫他，而是在一步步地引誘他走向毀滅！

它，才是這個夢境中最危險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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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在干什么？千陰！你毀了一切！難道你不想自由嗎？”

癡傻魂魄的聲音變得尖銳，

寧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帶著一絲嘲諷：

“自由？或許吧。但我更想知道，你究竟是誰？”

“我，我就是我啊，我是千陰的一部分……”癡傻魂魄的聲音開始有些語無倫次。

“是嗎？”

寧象冷笑一聲，“你，根本就不是那道先天不足的魂魄。你就是厲千陰，對不對？”

“不！我不是！我不是！”那聲音瘋狂地否認，但語氣中的慌亂已經徹底暴露了它。

“你假扮癡傻，先是示弱，然后在我與冥棘的戰斗中出手相助，騙取我的信任。

這一切，都是為了引誘我攻擊那條龍，也就是你識海中最核心的神魂禁制，對嗎？”

寧象一字一句，如同利劍般刺破了對方所有的偽裝。

“一旦我真的攻擊了這條龍，禁制被毀，你的識海會發生什么？是徹底崩潰，拉著我同歸于盡？還是說，你會借此機會，向你的主上傳遞信息？”

那聲音沉默了，只有粗重的喘息聲在空白空間中回蕩。

片刻之后，一個充滿了怨毒與瘋狂的聲音，取代了之前的癡傻與驚慌，從寧象的腦海深處炸響：

“沒錯！都是我！都是我！怎么又是你！若不是你，我怎么會落到這般田地！我謀劃了這么久，眼看就要成功了，都是被你破壞了！”

這個聲音，陰冷、狡詐，赫然是厲千陰那隱藏起來的主魂！

“那條龍，確實是我識海的核心禁制，也是主上留在我體內的最后一道枷鎖，只要毀了它，我就能徹底擺脫控制，甚至反過來吞噬掉主上留下的力量，而你，不過是我計劃中的一枚棋子，一個用來消耗禁制力量的炮灰而已！”

厲千陰的主魂瘋狂地咆哮著：“我本以為，你會成為任由我擺布的木偶，沒想到，你竟然能識破我的偽裝！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吧！我要引爆整個識海，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一股狂暴而混亂的精神波動，從厲千陰主魂所在之處爆發開來，試圖引動那條沉睡的巨龍，讓整個夢境空間都陷入毀滅！

“想同歸于盡？你恐怕沒有這個機會了。”

在識破厲千陰主魂的瞬間，他便已經做好了準備。

《浮夢鍛魂經》，煉！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精純和強大的神魂之力，從寧象的意識核心轟然勃發！

這股力量不再是單純護體，而是帶著一種強橫的煉化與凝塑之意，

“啊——！這是什么功法？！我的魂魄……我的記憶……”厲千陰主魂發出凄厲的慘叫，他感覺到自己的魂體正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撕扯、壓縮！

他所有的記憶，所有的執念，所有的怨毒與瘋狂，都在這股力量面前變得不堪一擊，

“給我……凝！”

寧象輕喝

只見厲千陰那原本狂暴的主魂，在《浮夢鍛魂經》的煉化之下，體積迅速縮小，其上的怨氣與戾氣也被層層剝離，最終化為一點米粒大小、閃爍著幽暗光芒的晶瑩顆粒。

這便是【夢種】

一枚承載了厲千陰的記憶和經驗的種子！

隨著夢種的形成，整個空白空間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

如同破碎的鏡面般寸寸斷裂，化為無數紛飛的光點。

寧象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排斥力傳來，他的意識迅速地從這片崩潰的夢境中剝離。

……

千絲嶺，幽靜的石室內。

“唉”

陳星看了一眼著盤膝而坐的寧象，又開始背手踱步，

距離寧象再次入夢，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

陳星內心現在有些后悔

自己或許不應該這么莽撞，為了師門之事，讓小師弟冒這么大風險。

突然，寧象的身體猛地一震，緊閉的雙眼豁然睜開，

他的眼神變得有些深邃，仿佛經歷了一場漫長而深刻的洗禮。

在他的眉心識海之中，第二枚閃爍著幽暗光芒的夢種，正靜靜地懸浮著。

“師弟，你沒事吧？”陳星見狀，連忙上前，

寧象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微笑。

“師兄，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