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這個,這個嘛。”
浪里浪一下子不知所措起來,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胸鰭撥弄撥弄這個又撥弄撥弄那個。
寧象看他裝作很忙的樣子,又想起六指在影神圖中的注釋,一下子明白了,這泥鰍是在吹牛,它根本不知道龍門福地的事情。
于是就不再問他,拔出短劍,準備去水脈的入口守著。
“上仙,上仙,等等我。”浪里浪啪嗒啪嗒地跟在后面。
水脈外的圓柱形器皿是用一種名叫碧波石的山巖雕鑿而成,打磨的十分光滑,入手有一種冰涼的觸感。
寧象望著那幽邃深遠的深潭,漆黑的水流阻隔了他的視線。
石室顯得分外安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仍然沒有六指的動靜,
寧象心中有些焦急,左等右等,索性盤坐下來,開始打坐修煉。
在煉化先天之氣之前,鯉魚跳波圖并沒有提到修煉的姿勢,當時他還專門求教了一下赤琉璃。
赤琉璃給出的答復是,需煉化先天之氣之后,才能打坐修煉,不然就是空轉河車,于修行不利。
而在徹底煉化先天先天之氣后,鯉魚跳波圖才顯現出了下一步指引:
一幅先天之氣的運行路線圖,寧象叫他《鯉魚行氣圖》
一本名叫《魚龍舞》的術法,其內高度整合了一套劍法、一套身法。
時至今日,寧象才清晰地感受到赤琉璃留給他的這份【源氣】的含金量,
這是一份高度整合且十分完備的傳承!
在感激之余,寧象心中同樣升起了一個疑問:
這樣的傳承方式,與他想象中的大不相同,好像這種傳承在設計之初,就預料到將會有一場毀天滅地的大危機,
為了在這場危機中,保護傳承不會斷絕,所以將自家傳承高度整合,藏進【源氣】里。
只要有一個人還活著,傳承就不會斷絕。
觀止閣那位金丹祖師,究竟遭遇了什么?
除了觀止閣,其他的宗門也是如此嗎?
呼——
呼——
呼——
寧象深呼了幾口氣,平復那潮涌般的思緒,排除雜念
無論是什么,都是他一個小小的練氣修士沒辦法解決的。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提高修為,看看更遠處的世界。
按照《鯉魚行氣圖》的指引將先天之氣在體內運行了一遍。
寧象對練氣第二境,【藏象境】的理解更深了。
如果胎息境是在打井,讓先天之氣變成源頭活水。
那藏象境就在挖渠,使先天之氣貫通全身,為吸納天地靈氣做準備。
一旁的浪里浪不敢打擾寧象,也不敢離寧象太遠,就趴在石室門口。
在修煉到第二個周天時,寧象感覺到一陣細微的震動,于是站了起來,掏出小盾和短劍。
很快,這震動越來越強,把地板上的黑色灰燼都激蕩起來,
門口的浪里浪已經驚嚇得說不出話來,渾身癱軟,
寧象收起盾牌,拽著浪里浪的尾巴就往外拖,想要從洞口跑出去。
沒走幾步,眉心一顫,影神圖傳來警示:
【撼山蟻】
【撼山摧岳,鐵顎碎骨;血潮漫卷,萬靈成土】
【六爻生編者注:筑基之下,跑。】
只見地上,兩側墻壁、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爬進來黑褐色的蟻群,
每只螞蟻都有腦袋這么大,鋒利的上顎敲擊著,發出桀桀桀的響聲,
后面的蟻群更是直接塞滿了通道。
估計是洞口的布置被六指打破,血腥味大量涌出,被靈敏的撼山蟻聞到了,
寧象摸到鐵門的機關,可蟻群的大部隊已經來到,堅硬的外殼卡住了鐵門的機巧,讓鐵門動彈不得。
“快,走水脈!”
寧象大喝一聲,甩掉幾只已經爬到腳背上的撼山蟻,先把浪里浪丟了進去,
自己縱身一躍,“噗通”一聲,鉆進水脈。
好在浪里浪對自己的水性沒有撒謊,一進入水中,就恢復了神志,讓寧象騎到自己身上,馱著寧象朝水脈深處游去。
地下水脈不像看起來那么平靜,在穿過一條向下的窄洞后,
水流不再清澈,泥沙裹挾著氣泡,暗流撞擊巖壁,發出陣陣轟鳴。
寧象手腳并用,忍受著刀割一般的激流,緊緊抱住浪里浪,下意識按照行氣圖的指引,使先天之氣周行全身,還分出一部分傳給浪里浪,
浪里浪的求生本能也是發揮到了極致。
“上仙,我嗅到了,前面有出路!”
浪里浪的喊聲被暗流撞擊成無數細小的泡沫,
一人一鰍不知道在黑暗中游了多久,
寧象感覺身體越來越沉重,窒息的的壓迫在他身后緊緊咬著他。
終于——
一抹光亮出現,
浪里浪抓住機會,一躍而出。
呼—呼—呼—
寧象和浪里浪癱倒在岸上,大口呼吸著久違的空氣,
多虧有先天之氣護著,身上只有幾處見骨的傷痕,這是被激流中那鋒利的巖石片割傷的。
寧象掏出黃芽丹,一半塞到浪里浪的嘴里,剩下的直接對瓶吃下。
黃芽丹效力溫和,用于止血生肌,也不用擔心用藥過猛,
畢竟恢復體力要緊
傷口很快止住了血,寧象爬了起來。
“咱們這是在哪?”
“上仙,小妖不知道,小妖看見有出口,就跳上來了。”
【叮咣—叮咣—】
這里似乎是一個還在開采的煤礦,而寧象所在的地方像是礦內取水的地方
這種神奇的黑色石頭可以用來燒火做飯,冶鐵煉鋼,十分神奇
前方的礦洞很矮,只有半人多高,木撐柱不時發出吱呀的響聲
寧象鉆了進去,撲面而來的是煤屑、汗臭、以及屎尿混合的氣味
沉悶而重復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回蕩,低啞、遲鈍,卻從不間斷
聽見寧象的到來
一雙雙眼睛緩緩抬起,
那些眼睛鑲嵌在一張張黑色的面孔上,他們只有幾片粗麻布庇體,皮膚貼緊骨架,手中握著簡易的鑿子與木鏟。
這些人沒有驚訝,也沒有害怕,只是麻木地望著寧象和身旁的浪里浪,
他們如同落在干涸土地上的雨水,等待著自己蒸發,
這種沉默與麻木沖擊著寧象的感官,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于是拉著浪里浪,快步奔出礦洞,出了礦洞,便看到遠處有一片大雪覆蓋之地,
那是遇見白鹿【殷素】的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