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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被遺忘的邊界

蔡欣欣站在地鐵站D出口,寒風吹亂了她的頭發。

早晨九點整,車站人流如織,每個人都行色匆匆,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線牽引著向各自的目的地趕去。

她盯著手表,分針走過九點零五分,又過了十分鐘。

李蕭和王夢琦沒有出現,就像他們在所有人記憶中一樣——從未存在過。

欣欣打開手機,翻出公司通訊錄的截圖。昨天她存下的這張圖片上,清晰地列著員工名單,但沒有李蕭和王夢琦的名字。

她又打開昨天的工作安排表照片,上面寫著她需要帶兩名新員工,但沒有具體姓名,仿佛那兩個位置本就是空缺的。

這不是錯覺。她的記憶沒有出錯。

地鐵站的廣播響起,機械女聲宣布著下一班列車的到達時間。

欣欣抬頭,正好看見一位中年女性從檢票口走出,眼中閃過那種熟悉的藍光。女人旁邊站著一個小男孩,大約七八歲,正仰頭和她說著什么。

幾乎是出于本能,欣欣舉起手機,對準他們拍了一張照片。

照片中,中年女性表情溫和,眼中沒有任何異常。小男孩笑容燦爛,拉著女人的手。

一幅再普通不過的母子圖景。

欣欣放大照片查看,沒有藍光,沒有異常。

她又抬頭看向女人,女人眼中藍光依然清晰可見,如同一汪幽藍的湖水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波紋。

“這不可能...”她喃喃自語。

“什么不可能?”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欣欣嚇了一跳,轉頭看見好友周潔站在身后,手里拿著兩杯咖啡。

周潔是她在公司的同事,也是為數不多的能稱得上朋友的人。

“你怎么在這?”欣欣問道。

“我想了一下你說的話,決定過來看看你,你昨天不是說今早要在這等人嗎?我想你可能需要幫手。”

周潔遞給她一杯咖啡。

“雖然我不知道你要等誰,但看你一個人站在這里,肯定很無聊。”

欣欣接過咖啡,心中涌起一陣暖意。在這個似乎只有她一個人記得某些事實的世界里,周潔的關心如同黑夜中的一盞燈。

“謝謝你。”她輕聲說,眼眶微微發熱。

兩人并肩走向公司。路上,欣欣試探性地問:

“周潔,如果我告訴你,我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你會覺得我瘋了嗎?”

又聽到昨天同樣的話,周潔看著蔡欣欣,這個女人看起來并不像是精神失常,她作了一番心理建設,挑起眉毛:

“什么東西?鬼魂?外星人?還是會說話的狗?”

“比那更奇怪。”欣欣猶豫了一下。

“我能看到某些人眼睛里的藍光,而且這些人...他們能讓其他人從所有人的記憶中消失。”

她本以為周潔會笑她,或者再次用擔憂的眼神看她,但周潔只是沉思了片刻,說:

“這聽起來像某種超能力小說的情節。不過...”她頓了頓,認真地看著蔡欣欣。

“如果你真的看到了什么,那一定有原因。也許你應該記錄下來。”

欣欣感激地看著她。

沒有嘲笑,沒有懷疑,只有理解和建議。

這就是她喜歡周潔的原因——盡管在電話里總是質疑,但那也是一種關系,而今她選擇相信蔡欣欣,即使那聽起來很荒謬。

接下來的幾天,欣欣開始記錄她看到的每一個“藍眼人”(她私下這樣稱呼那些眼中有藍光的人)。

她在手機備忘錄中標注時間、地點和簡單描述,有時還會偷偷拍照,盡管照片中從未顯示出任何異常。

周三下午,蔡欣欣在公司茶水間偶然聽到同事們在討論最近的連環失蹤案。

“聽說已經有五個女孩失蹤了,警方毫無頭緒。”

“最可怕的是,失蹤者之間似乎沒有任何聯系,完全是隨機選擇的受害者。”

“我聽說有目擊證人看到其中一個女孩上了一輛黑色轎車,但監控錄像顯示當時街上根本沒有車。”

欣欣停下腳步,心跳加速。

沒有車,還是沒有人看到那輛車?如果那些失蹤的女孩不是被綁架,而是被遺忘了呢?

回到工位,她打開新聞網站搜索失蹤案的報道。

五名年齡在18至25歲之間的女性,在過去兩周內相繼失蹤,最后一次出現的地點遍布城市各處,沒有明顯規律。

欣欣仔細查看失蹤者照片,心想如果她在街上遇到這些人,是否能通過眼中的藍光辨認出她們已經變成了“藍眼人”。

“在看什么呢?”

周潔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欣欣關掉頁面:

“沒什么,就是看看新聞。”

周潔靠在她的桌邊,壓低聲音:

“我想了一下你說的事。如果真有人能從記憶中消失,那我們怎么知道他們曾經存在過?”

“他們的物品。”欣欣脫口而出。

“他們用過的東西還在,但所有人都忘了這些東西的主人是誰。就像我桌上那兩杯咖啡...李蕭和王夢琦的。”

周潔皺眉:“誰?“

欣欣嘆了口氣:

“就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兩個新員工,所有人都忘了他們,除了我。”

“欣欣...”周潔擔憂地看著她,“也許你該休息一下。公司旁邊新開了家心理咨詢診所,聽說很不錯。我陪你去看看?”

欣欣想反駁,但又意識到在周潔眼中,她的行為確實顯得越來越古怪。她勉強點頭:“好吧,明天下班后去看看。”

那天晚上,欣欣做了另一個夢。

夢中的她站在一個巨大的玻璃罐前,罐中盛滿了藍色的液體,無數細小的光點在液體中游動,像是有生命的星辰。她伸手觸碰玻璃,那些光點立刻向她的手掌聚集,仿佛被磁鐵吸引。當她收回手時,一些光點穿透玻璃,附著在她的皮膚上,然后滲入她的血管,隨著血液流向全身。

她驚醒過來,發現自己的手臂上有一道淡藍色的光痕,緩緩消失。

第二天早上,欣欣和周潔一起去了咖啡廳。這是她們的習慣,每周五早上一起喝咖啡,分享一周的瑣事。

周潔看起來有些疲倦,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

“你還好嗎?”欣欣問道,“看起來沒睡好。”

“昨晚做了個奇怪的夢。”周潔揉了揉太陽穴,“夢見自己在一個滿是鏡子的房間里,每面鏡子里都是不同的我。”

欣欣的心跳漏了一拍。這個描述與她夢中的鏡廳太相似了。

“然后呢?”

“然后有個聲音說,‘選擇一個’,我就在鏡子前來回走,不知道該選哪一個。最后我選了一面鏡子,把手伸進去,就像伸進水里一樣。然后我醒了。”

周潔笑笑,“是不是很荒謬?”

欣欣強作鎮定:“只是個夢而已。”

周潔喝了口咖啡,突然問:“對了,你還在記錄那些‘藍眼人’嗎?”

“嗯,已經記錄了二十多個。”欣欣壓低聲音,“而且我注意到一個規律,他們似乎喜歡在人多的地方出現,比如地鐵站、商場、公園。”

“也許是因為這些地方本來人就多?而且有些人眼睛本來就是藍色的。”周潔開玩笑道。

“也許吧。”欣欣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下班后還陪我去那家心理診所嗎?”

“當然。”周潔笑著說,“我答應過的。”

那天下午,公司氣氛有些緊張。

主管宣布下周有重要客戶來訪,需要所有銷售團隊做好準備。欣欣埋頭整理材料,沒注意到周潔什么時候離開了座位。

直到下班時間,她才發現周潔一整個下午都沒有回來。她撥打周潔的手機,提示已關機。欣欣想起早上周潔眼中的疲憊,也許她身體不舒服提前回家了?

但周潔一向很負責,不像是會不告而別的人。

欣欣決定去周潔家看看。她們住在同一個小區的不同樓棟,平時經常互相串門。

路上,她收到了主管的信息:“欣欣,客戶資料整理得怎么樣了?需要明早九點前發給我。”

欣欣回復:“收到!已經在整理了。張經理,您看到周潔了嗎?她下午似乎提前離開了。”

幾分鐘后,主管回復:“周潔?哪個周潔?”

欣欣感到一陣眩暈,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她急忙回復:

“就是我隔壁座位的周潔啊,銷售部的。”

主管:“欣欣,你隔壁座位一直是空的,下周新員工才會來。你是不是太累了?”

欣欣站在人行道中央,周圍的行人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她僵在原地,感覺世界在旋轉。這不可能。周潔是她最好的朋友,他們認識兩年了,一起喝過無數次咖啡,一起加過無數次班。早上她們還一起喝了咖啡,討論了夢境。

她顫抖著打開手機相冊,翻到上周公司聚餐的照片。

照片中,原本站在她旁邊的周潔不見了,位置空蕩蕩的,仿佛從未有人站在那里。再往前翻,所有有周潔的照片都變成了她一個人,或者周潔被裁剪掉,只剩下奇怪的構圖。

欣欣幾乎跑到周潔的公寓樓下,按響了門鈴。沒有回應。她又打電話給物業,詢問5棟2單元803室的住戶。

“803室?”

物業工作人員翻查記錄。

“這間公寓目前空置,上個租戶三個月前就搬走了。”

欣欣掛斷電話,靠在墻上,感覺雙腿發軟。

周潔被感染了,成為了一個藍眼人,然后從所有人的記憶中消失了。

只有她還記得周潔的存在。

她獨自一人回到家,公寓顯得格外空曠。窗外的城市燈火通明,數百萬人在各自的生活中忙碌著,沒有人會為周潔的消失而困擾。

在他們的記憶中,根本不存在一個叫周潔的人。

欣欣打開筆記本電腦,登錄社交媒體。周潔的賬號消失了,他們的聊天記錄不見了,共同好友的合影中也沒有周潔的身影。

是蔡欣欣瘋了,還是整個世界都瘋了?

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如果你還記得周潔,明天上午10點來新心理診所。——程風」

欣欣盯著短信,不知這是陷阱還是希望。但此刻,她別無選擇。

第二天,欣欣準時來到心理診所。這是一棟低調的建筑,沒有夸張的招牌,只有一塊小小的銘牌寫著“新心理健康咨詢中心”。

前臺的護士微笑著說:

“您好,請問有預約嗎?”

“我來找程風醫生。”欣欣說。

前臺查看電腦:

“程風醫生今天只有一個預約,是蔡小姐嗎?”

欣欣點頭。前臺引導她到一間安靜的診室,墻上掛著程風醫生的資格證書和獎狀。房間正中是兩把舒適的皮椅,中間隔著一張小茶幾,心理咨詢室的標準布局。

幾分鐘后,一位中年男子走進來。他戴著細框眼鏡,頭發有些花白,表情和藹而專注。

“蔡小姐,我是程風。”他伸出手。

欣欣猶豫地握了握:“你怎么知道我還記得周潔?”

程風示意她坐下:

“因為我也記得。”他取出一部特殊的平板電腦,打開一個視頻文件,“這是昨天下午三點十七分,貴公司大樓的監控錄像。”

視頻顯示周潔走出電梯,在走廊盡頭與一個戴帽子的男人交談。欣欣認出那男人就是她第一次看到的藍眼人——西裝男。視頻中,西裝男伸手輕觸周潔的手腕,周潔明顯顫抖了一下,然后兩人一起走向樓梯間

“這個男人,我見過他。”欣欣聲音發抖,“他是第一個我注意到的藍眼人。”

程風點點頭:“我們稱他們為‘復制者’。你說的沒錯,被他們接觸過的人會從集體記憶中消失,只有少數人能保留這些記憶。”他頓了頓,“比如你,比如我。”

“為什么?”欣欣問出了困擾她多日的問題,“為什么只有我們能看到、能記得?”

程風摘下眼鏡,輕輕擦拭鏡片:“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復雜。簡單來說,我們的大腦結構與常人略有不同。”

他從抽屜里取出一份文件,“你愿意參與一項研究嗎?這可能會幫助我們理解這種現象,甚至找到對抗它的方法。”

欣欣翻開文件,是一份研究同意書。“這是什么研究?”

“我們稱之為‘記憶保存項目’。”程風嚴肅地說。

“我們相信復制者的數量正在增加,如果不采取行動,終有一天所有人都會被感染,所有的記憶都會被重寫。”

蔡欣欣看著同意書上密密麻麻的條款,想起了周潔消失前的最后一個微笑,想起了那兩個被所有人遺忘的試崗員工,想起了那些失蹤的女孩們。

如果她什么都不做,還會有更多人從這個世界上被抹去。

“我同意。”她說,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程風收起文件,遞給她一張磁卡:“歡迎加入,欣欣。從現在起,你不再是孤軍奮戰了。”

欣欣接過磁卡,感到一絲希望在心中升起。也許她不僅僅是唯一的見證者,也將成為第一個反抗者。

窗外,陽光正好,城市依舊繁忙。沒有人知道危機正在悄然蔓延,沒有人記得那些消失的面孔。沒有人,除了她和程風醫生。

而這,僅僅只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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