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后。

“楊主管，那個……謝、謝謝你！”

小姑娘一邊揉著有些發疼的胳膊，一邊由衷地感謝道。

三萬爪哇盾，差不多就是120軟妹幣，比她在國內半個月的工資還多了，對她而言屬于妥妥的巨款——要不是楊兌出手幫忙，事后估計她連跳樓的心思都有。

楊兌聞言，只是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示意小姑娘不用放在心上。

后世網上有句話說的好，只有出了國以后才會更加愛國。

別說這小姑娘目前依然是他名義上的同事，即便不是，作為一個有著起碼良知的華夏人，他也不太可能眼睜睜地見著這小姑娘被坑——在這個年代，大伙都不富裕，120軟妹幣的實際價值，跟后世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楊兌這幅云淡風輕的模樣，瞬間贏得了呂思思的一絲好感，連帶著昨天先入為主的排斥感，也消散了大半。

小姑娘雖然有些傻，卻不能算蠢，之前外匯兌換亭老板的神色變化她自然也看在眼里。

果然，楊主管這么一身氓流似的穿著，是有原因的啊！

剛剛見識了外面世界險惡的小姑娘如此想到，不過她還是有些想不明白：“可是剛才老板數錢的時候，我全程都在看著啊，明明數的時候，那些錢都是對的，可怎么到了最后……？”

某個自帶厭蠢癥的00后本來不想回答這么弱智的問題，

但想了想，楊默還是笑瞇瞇地從褲兜里掏出一小疊爪哇盾，夾在指縫里，不怎么熟練的大致演示了一番：“老板一開始放在柜臺上給你過目的錢，數量沒問題，出問題的環節是他最后拿在手里重新數的那一遍……看清楚我的動作了么？”

見到楊兌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指法，把摻雜在里面夾成對折的某幾張貨幣抽出來在自己面前亮了亮，呂思思頓時恍然。

原來是這種障眼法啊。

楊兌見她明白了，隨手將錢揣回褲兜里，然后聳了聳肩：

“東南亞這邊各種各樣的坑多的很，而且最喜歡坑外地人。”

“還好，你今天遇到的是只會玩出老千的老千店，要是遇到那種匯率明顯高于正常水平的店，行跡敗露后非要抽你個20%水頭的土匪店就麻煩了……對了，你為什么不去銀行兌爪哇盾，卻跑到這路邊來換？”

呂思思聽聞楊兌問起這個，頓時臉色有些發苦：“因為，爪哇這邊銀行的效率太慢了啊。”

“偏偏公司這邊現在安排的交接工作又多，我根本沒法子請假去爪哇國家銀行（BNI）里守一下午啊！”

話剛說出口，小姑娘就意識到了不妥，旋即小心翼翼地瞅了楊兌一眼，生怕他不高興。

某位正在被那群空降而來的中高管們逼著交接工作的楊主管卻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也是，在爪哇，但凡涉及“國營”二字，那工作效率和質量簡直一言難盡。

七八十年代國內銀行的效率夠慢了吧？

可是爪哇銀行現在的效率比七八十年代的國內銀行更慢，更漫不經心！

也難怪這姑娘會冒著被坑的危險跑到大街上的私人外匯兌換亭去換錢——估計是身上真沒本地貨幣了，被逼的。

“其實我建議你下次兌換或者郵寄外匯的時候，可以考慮泛泛印銀行——這家由力寶集團控股的華僑銀行在這邊的網點雖然少一些，但不管是工作效率還是服務質量，在爪哇這個地方都還算可以接受。”楊兌掃了掃不遠處的Rujak攤（一種本地的水果沙拉），朝著小姑娘擺了擺手。

很明顯，太過殷勤只會適得其反，所以這貨在盡完一個同胞該有的義務后，打算去再一次挑戰當地某種以滋味古怪而著稱的特色美食了。

見到楊兌毫不眷戀地離開，呂思思頓時呆了一下。

“哎、哎、楊、楊主管，等一下！”

楊兌還沒走上兩步，小姑娘便以一種模樣古怪的小碎步追了上來。

“那、那個……楊主管，能不能麻煩你陪我回一趟公司宿舍？”

似乎覺得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煩人家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小姑娘的聲音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但是沒法子，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剛剛差點踩了個巨坑，本來就有些敏感的她安全感直線下降，生怕兜里的那21萬六千爪哇盾沒法子完整地走到公司。

“額，陪你回公司宿舍……你確定？”楊兌上下打量了小姑娘一下，臉上露出一絲恍然大悟的不正經。

“楊主管，別、別、別誤會……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見到楊兌誤會，呂思思左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一臉的惶急，連舌頭都開始打結。

見到這姑娘一副要哭了的表情，楊兌哈哈一笑，瞅了瞅這貨兀自緊緊按在腰胯的右手，忍不住撇了一下嘴。

姑娘，雖然說現在是大白天，在泗水紅橋這種地方21萬爪哇盾也不至于讓人鋌而走險，但你要再這樣欲蓋彌彰地死死捂著口袋，讓人產生了誤會，那就真的不好說了。

看著這貨看向自己那可憐巴巴的眼神，又瞅了瞅近在咫尺的水果沙拉攤，楊兌苦惱地撓了撓腦袋。

“成吧，你等我一下，我買份Rujak就送你回宿舍——反正今天下午還得回公司繼續交接資料！”

楊兌無奈地嘆了口氣。

一副這年頭好人果然不能隨便做的表情。

見到對方答應，呂思思頓時長長的舒了口氣，然后有些尷尬地朝著楊兌擠出了一個笑容：“實在對不起，總是麻煩楊主管你……”

楊兌有氣無力地擺擺手：“沒事，大家都是同事，第一次出國嘛，我理解！”

說完，扭著脖子朝著攤主嚷嚷道：“老板，來一份時鮮Rujak……辣甜醬的，多放點棕櫚糖，不要菠蘿！”

………………

大華國貿的職工宿舍雖然離公司并不遠，但等到陪同著某個應激過度的小姑娘把錢藏好之后，卻也臨近了上班時間——沒法子，這貨走一步躲三步，似乎每一個路人都會蹦出來搶她錢似的，因此這一路走的比蝸牛也快不到哪里去。

正當興致被敗壞的楊某人懨懨地踏入公司大門時，卻忽然被里面的動靜唬了一跳。

“老孟，什么情況？”

楊兌拉住一個老員工，指了指那幾個身穿制服的家伙，小聲問道。

業務部的老孟扭頭，發現是他，這才譏諷地用下巴點了點前面：“移民局的，還能是什么情況……倉儲部剛剛正式上任的經理和你們單證部新老大犯傻叉，被本地員工舉報了唄！”

呃……

移民局？

楊兌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露出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