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市局王德海辦公室內。

“你要的口供和證據基本都在這了，別賣關子了，說說你的推理。”

一向以成熟穩重著稱的王德海，現在表現的急不可耐，求知若渴的模樣。

顯然是被下午白安的那段發言吊足了胃口。

從兜里掏出一包未拆封的雙喜香煙，顯然做好了好好欣賞推理的準備。

就是像是看球賽，手中都要捧著啤酒和炸雞一般。

白安拆開檔案袋，翻看了起來。

抬頭輕飄飄的說了一句：

“林淑儀就是林家老三。”

王德海點燃香煙的雙手懸在半空，愣了一下，不可思議的問道：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白安把尸檢報告和徐家村接生婆的口供推了過去：

“根據接生婆的口供來看，林家老三當年幾乎是要難產，湊巧村里有個市里的大醫生（原因你們應該都懂），勉強保住了性命，可肚子上留下了剖腹產的疤。”

“這與尸檢報告上的林淑儀，相吻合，其他的就不必我多說了吧。”

王德海接過兩份報告，“橫位難產”四個大字，看著心里久久不能平靜。

“那你的意思是，當年死的根本不是林家老三林淑華，而是老二林淑儀？”

白安點點頭說道：“嗯。”

“！！！”

王德海驚訝的有些結結巴巴了：

“可是...可是她…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白安又翻出徐世杰的學籍信息，繼續解釋道：

“徐世杰在填寫學籍信息時，是清楚知道這個林淑儀是他的親生母親林淑華，至于為什么會知道先不討論。”

“而在學籍背面，這個娟秀的字體卻否認了這層關系，明顯是林淑華留下的。”

“能讓一個母親如此抗拒與自己親生兒子相認，那就只有一個原因，這個兒子對他來說就是個恥辱。”

白安沒有繼續再說下去了，經歷過那個年代的王德海明白，一個漂亮知性的女知青下鄉會面臨什么。

中間發生的這一切，是強迫是痛苦是血與淚的故事。

而那一年，剛好遇見體弱多病的姐姐，這是替身，這也是一次重生的機會，被侮辱的女知青需要一個干凈的身份。

辦公室的氣氛安靜的些許詭異與凄涼。

許久，白安打破了沉默道：“先回到案件里吧，王隊在這個故事里你發現了什么？”

很顯然，王德海知道白安并不是讓他寫篇讀后感。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這就是一場完美的犯罪。”

犯罪并不單單只有殺人這么簡單，李淑儀是否真的病死，還是李淑華刻意殺害，王德海不得而知。

可偽造和變造死亡證明，這也觸犯了《刑法》第280條。

王德海：“可這一切和跳樓有什么關系？”

白安眼睛微微瞇起，語氣沉重道：

“單看這一起案件，也需沒什么關聯，可你結合起李樹根案件，徐世杰案件一起看呢？”

“李樹根案件，如果沒有目擊證人劉志勇的存在，這算不算也是一起完美的犯罪？”

完美的犯罪的定義很廣泛，并不單單只有無法偵破的案件才算做完美犯罪，李樹根案在沒有目擊證人的情況，就已有證據也很難給徐世杰定罪，某種意義上這也算作完美犯罪。

“可徐世杰案呢？這個案件才剛剛起步，怎么就會扯上完美犯罪呢？”

白安長呼一口道：“徐世杰為什么會死呢？”

“因為...”

王德海話說到一半卡殼了，說徐世杰開設賭場被人報復有點牽強，原因暫時還沒想清楚。

“李淑華為什么會死呢？”

李淑華被玷污后，沒有選擇自殺，而是偽造了身份活下來，證明這種人求生欲望是特別強烈的，跳樓自殺這種荒唐事，王德海也不相信。

“原因很簡單，兩個死者有個相同的特點，自己的完美犯罪都有被偵破的風險。”

聽到這句話的王德海毛骨悚然，喃喃道：“有被偵破的風險，就會死，這個推理是不是有點假大空了？”

白安反問道：“你還記得徐世杰生前說的那句話嗎？”

“他生前...”王德海頓了頓，“說你怎么還活著？”

白安點點頭：

“當時如果是他想殺我，在兇器未丟棄的情況下，他更好地選擇是割喉，而不是敲擊。”

“所以可以作證，敲擊的我的人另有他人，徐世杰是知道這個事，代表這是一個團伙。”

“徐世杰作為黑賭場和走私團伙的老大，按理說在殺人團伙中更應該占領導的位置，成熟犯罪組織的暴力實施存在嚴格分工體系，首腦人物直接參與暴力行為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三。”

“所以可以推斷，徐世杰在這個團伙中地位偏低，或者可以大膽點判斷，完美犯罪，更像是加入這個團伙的入場劵。”

王德海心中是無法承認白安這種說話，這一切太過匪夷所思了。

可又沒辦法反駁，只是心理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白安將一張尸檢照片遞了過去：

“還記得徐世杰右手虎口的青龍紋身吧？你看看這是什么？”

王德海接過照片，李淑華的破腹產疤痕旁赫然一條相同的青龍紋身。

相同的紋身并不詫異，可出現在關系并不融洽的母子身上，就顯得詭異了。

白安沉聲道：

“當他們的秘密瀕臨暴露，就會觸發某種懲罰機制，就像是懸在頭頂的達摩克里斯之間。”

臺燈光束中漂浮的塵埃落在了死者李淑華的照片上。

此時，刺耳的座機鈴聲驟然響起，王德海按下免提，執勤的民警的聲音響起：

“王隊！徐世杰的右舵皇冠找到了，在南郊的廢品回收站！”

熟悉的地點，西郊廢品回收站的名字，在王德海本就震驚的腦海中炸開。

“你看吧王隊，懲罰機制來了。”白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笑道，“該去會一會這個‘完美犯罪’團伙了。”

王德海按住他的肩膀，槍套金屬扣被打開。

“咔噠”

檢查上膛，無誤。

王德海冷聲道：

“我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