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在警隊門口等了一天,終于等到了陳訴下班。
我一路跟著他,混進了他住的小區,直到他上電梯。
還沒等我看清他要去幾樓,人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內,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我被他按在了墻上。
濃重沉悶的木香襲來,里面摻雜著煙草味,鉆入我的鼻腔。
這的確不是陳訓身上的味道,他喜歡柑橘的清香,身上永遠都是陽光和柑橘的味道。
現在這股味道,倒像是棺材板,一點都不明媚。
陳訴的聲音好像是被碎玻璃摩擦過,有些顆粒感的沙啞,“跟了我一路,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被反剪雙手,臉緊緊貼在冰涼的墻壁上,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灑在耳邊,只覺得耳朵熱熱的。
“你到底是不是陳訓?”
男人沉默半晌,“他死了?!?
他松開我,和我一樣靠在冰冷的墻上,語氣中帶著微不可察的哀愁和思念。
我側頭看他,走廊昏暗的燈光下,他的身影十分落寞。
趁他不注意,我伸手掐住他的臉,迫使他張開嘴,那顆虎牙卻不在了。
他的牙整整齊齊。
我的心瞬間失重。
難道他真的不是陳訓?真的是我認錯人了?
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昨晚談話間我分明看見了那顆虎牙,但是今天就沒了。
更說明這里面有問題。
我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但內心早已是波濤洶涌。
我不懂為什么他要騙我,也不懂為什么當年他進局子之后,就人間蒸發了。
“騙我有意思嗎?不惜詛咒你自己?”
話說完,我的淚直接落了下來。
六年前,我大學畢業來到這個城市,跟樓下夜市擺攤賣烤冷面的陳訓談了一場戀愛。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帶著一頂黑色的鴨舌帽,穿著一件白色的工字背心,系著一條棕色的圍裙,小麥色的皮膚在攤位的燈光照耀下蒙上一層柔滑的輕紗,凸起的二頭肌和結實的臂膀彰顯著男性魅力。
我當即就走不動路了。
那時我剛付完房租,也沒找到工作,手里沒有錢,是陳訓送了我一碗烤冷面。
為了報答,我主動幫他,一來二去就在一起了。
我們在一起一年,這一年里,我白天上班,晚上陪他賣烤冷面。
陳訓對我很好,基本做到了有求必應,恨不得把命交到我的手上。
我笑他,他沉著眼和我說他是認真的。
我能感覺到他愛我,甚至超出愛他自己,只是他有時會突然消失,再出現的時候,只叫我不要問。
我生日的前一天,陳訓毫無征兆地和我說分手,還沒等我回話,就傳來了他被帶走的消息。
我趕到現場的時候,地上有一攤血跡,周圍都是圍觀的群眾,還有警察在維護秩序。
我被帶到派出所問話,才知道陳訓和別人發生了口角,激動之下傷人,應該是要判刑。
可是陳訓的性格一直都是溫和陽光的,他的脾氣很好,對誰都是笑呵呵的,好像能包容這個世上所有的煩心事。
他怎么會沖動傷人呢?
那之后我再也沒見過陳訓,幾次托律師去問,也毫無音訊,一個好好的活人就這樣消失了。
我還找過陳訴,但是根本沒見到他的面。
我連著半年都去轄區的派出所,跑法院,去看守所,都沒有收獲。
我不信陳訓會傷人,我想弄清楚事情原委,所以選擇留在這個城市,在做了所有的努力之后,孤獨地生活了五年。
家里人給我打電話催我回家,我死犟著不肯走。
其實希望已經很渺茫了,我告訴自己過完這個月,再沒有消息,就再也不等了。
可偏偏就在昨天,我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