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迎向伯爵審視的目光，那眼神中毫不掩飾的懷疑，讓他心底泛起一絲涼意。

即便自己剛剛救了他一命，這位父親首先想到的，竟然還是質疑。

不過，雷恩早已習慣了輝耀伯爵這種冷漠與多疑，所以只是平靜地回答：“是直覺，父親。”

“直覺？”輝耀伯爵的聲音里透著冷冽，銳利的視線仿佛要將雷恩看穿。

其實早在剿滅食人魔的行動后，雷恩就想好了這些說辭，此時被伯爵質問，他也沒有半點慌亂。

只是泰然自若地盯著伯爵的雙眼，補充道：“就像上次找到食人魔的藏身之處一樣，我似乎對某些超凡力量的波動，比常人要敏感一些。”

聽到這個解釋，伯爵眼中的懷疑非但沒有消減，反而更濃重了幾分。

那目光冰冷得像淬了寒冰的利刃，一寸寸刮過雷恩的臉龐。

雷恩見狀，嘴角勾起幾不可察的弧度，帶著幾分嘲弄的意味：“看父親的樣子，莫不是懷疑這次刺殺是我安排的？”

他頓了頓，語氣愈發戲謔：“那我可真是榮幸之至——”

雷恩說著，刻意拉長了尾音，像是宮廷演員在講一個滑稽的笑話：“在父親眼里，我竟然有本事找到只存在于傳說中的巫師，還能驅使他冒著生命危險來行刺您這位堂堂伯爵。”

輝耀伯爵搖了搖頭，聲音依舊平板：“我當然知道你沒有這種能耐。”

“既然如此，”雷恩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我想我們也沒必要在這里浪費時間了。”

伯爵顯然沒料到雷恩會如此頂撞自己，登時蹙起了眉頭。

眼前的雷恩，似乎已不再是過去那個在他面前唯唯諾諾、愚笨怯懦的不肖子，而是剛剛救了他性命的恩人。

于情于理，他都無法像往常那樣輕易動怒。

他沉默片刻，還是轉換了話題，語氣也緩和了些許：“雷恩，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允許你留在輝耀領，至于開拓領主的人選，我會另行安排。”

伯爵心中自有盤算。

雷恩這種對超凡力量波動的敏銳感知，若是真的，那無疑是一種極為珍貴的天賦。

這樣的能力，留在領地內，遠比派去死亡焦土送死要有價值得多。

在他看來，雷恩先前執意要去當開拓領主，多半是因為在家族中受了委屈，在自己這里得不到重視，一時意氣用事罷了。

若是讓他真正了解到死亡焦土的恐怖，想必他也不會再堅持那種愚蠢的念頭。

然而，雷恩的回答卻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不，父親，”雷恩的聲音堅定無比，“我還是要成為開拓領主。”

伯爵的臉色沉了下來：“你知道死亡焦土是什么地方嗎？那是被炎魔烈焰焚燒過的詛咒之地，是帝國的噩夢！”

“多少年來，無數人踏足那里，妄圖征服那片土地，卻無一生還！”

“更何況，開拓令上還另有規定，所有焦土開拓領主須每年繳納一百金幣，并且向著死亡焦土深處開發，否則會被剝奪榮譽并處以絞刑！”

“你知道輝耀領一年的收入有多少嗎？你知道一百金幣是多少嗎？”

“在那種寸草不生，魔物橫行的地獄里，你難道認為自己能完成這個目標嗎！”

他試圖用言語描繪焦土的恐怖和任務的艱巨，試圖以此來動搖雷恩的決心。

可雷恩只是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半分懼色。

等伯爵說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決絕：“可這不正是您想要的嗎？是您選擇了我，是您把我當成了棄子，不然總督大人的記錄官是我叫來的嗎？”

“這十幾年來，我在輝耀堡過的又是什么樣的日子，您不清楚嗎？”

他抬起頭，直視著伯爵的雙眼：“比起您口中那危機四伏、有死無生的死亡焦土，在我看來，繼續留在這個冰冷的家族里，慢慢發爛，慢慢發臭，那才是真正的地獄！”

伯爵一時語塞。

書房內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父子二人就這樣對峙著，誰也沒有再開口。

最終，還是輝耀伯爵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他疲憊地擺了擺手，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復雜情緒：“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明日天亮之后，你便去找總督大人的記錄官登記吧。”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重新變得銳利：“不過，我必須提醒你，即便你今日救了我，我也不會因此給你過多的資源。”

“開拓死亡焦土，本身就是一樁有去無回的賠本買賣，為了輝耀家族的利益，我不可能將寶貴的資源押在一場注定失敗的賭局上。”

“我會給你一筆啟動資金，外加五十名農奴，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會再有，”伯爵的聲音冷硬如鐵，“當然，如果你有本事說服領地內的其他人自愿追隨你，我不會阻攔。”

“我明白了，多謝您的慷慨。”雷恩干脆利落地答應下來，語氣卻充滿譏諷。

對于伯爵的吝嗇，他也早有預料，若是他沒有從巫師手里救下伯爵的命，恐怕現在就連這點可憐的資本也無處索要了。

他站起身，向伯爵行了一禮，然后轉身離開了書房。

走出那間壓抑的書房，雷恩只覺得渾身一輕，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他終于獲得了成為開拓領主的資格，這意味著他將徹底擺脫輝耀堡的束縛，去開創屬于自己的未來。

重獲新生的興奮在他心頭激蕩。

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按照伯爵所說，去爭取那些愿意追隨他的人，組建起自己的班底。

一個名字，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提坦。

【輝耀領的奴隸市場里，有一個名叫‘提坦’的侏儒奴隸，天生具備超凡的內政管理天賦】

月相占卜的啟示中，那個天生具備超凡內政管理天賦的侏儒奴隸。

毫無疑問，作為一名開拓領主，這個擁有超凡管理天賦的人才，將是他未來版圖上不可或缺的一塊拼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