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艾倫裹著銀紋斗篷穿過長廊。

靴底輕柔地碾過霜紋地磚，走廊兩側的發光苔蘚因他的腳步次第亮起，在石壁上投下搖曳的銀斑。

晶凝結的窗欞外，北境特有的鐵灰色天穹正被第一縷光割裂，細雪如鹽粒般簌簌墜落。

經過小半個月，艾倫已經比較習慣北境的生活，也讓他逐漸摸清了此地的規則。

每日清晨前往七號實驗場調試儀軌，午間在圖書館研讀學派藏書，傍晚則去冰塔冥想兩小時，這便是他在北境的日常。

靈性學院和銀月學派關系良好，甚至比與野性庭院的關系還要好些——這是由巫師主世界那邊的情況所決定的。

不過北境和南境的距離導致兩個學院只能通過有限的空間陣列進行溝通，除了時不時派遣交換學徒，便是約莫每周一次的例行物資交換。

這個時候，空間陣列會順帶捎上一批水晶球，艾倫便是通過這一渠道與導師交流關于儀軌的意見。

這一過程注定難以做到信息量大的溝通，好在維勒登導師不急，那么艾倫當然也不急了。

實驗室內，改良后的靈魂擢升儀軌正懸浮在半空，十二枚模塊如行星般緩緩旋轉。

艾倫按部就班地啟動儀軌，再度犧牲了兩只兔子，獲得了今日的數據。

“第三十九次共鳴……能量共鳴率提升至五成。”

他向水晶球內注入按導師最新意見修改后儀軌產出的數據，然后輕車熟路地拆下要害部件，消抹了痕跡。

接著繼續記錄自己對最新儀軌的見解。

“靈魂震顫閾值仍不穩定......實驗體一小時后仍意識模糊......”

對話如往常般簡短精確，交換數據的精密儀器——這是水晶球需要傳遞的信息量所決定的。

干完今日份的活兒后，艾倫從次元袋中抽出一卷裹著暗紫色綢緞的卷軸。

這是他在圖書館找到的《裂隙生態考》，記載著銀月學派地下能量生物的詳細特性。

不同于南邊喜歡的大部頭，北邊用于承載資料的卷軸更為常見。

當然，兩邊都有一批樂于完全使用水晶球進行記錄的人——喜好千奇百怪。

“能量生物……地脈生成……”

艾倫坐到實驗室角落的一把披著魔獸皮的硬木椅上，慢慢地建立對一個新地貌的印象。

書頁邊緣的批注字跡看著不怎么樣，顯然是某位前輩隨意寫就，不過內容倒是頗為實在......

這時，叩門聲打斷他的思緒。

“請進！”

米洛·雪萊推門而入，對著放下手中卷軸的艾倫道：

“艾倫，霍查長老召你去觀星臺，應該是裂隙清剿任務提前了。”

艾倫微微一怔，隨即合上卷軸，站起身來。

“這么快？我才來不久，還沒熟悉環境。”

米洛笑了笑，露出幾分北境人特有的爽朗：“長老說你是維勒登巫師的學徒，實力不俗，正好借此機會見識一下北境的特色。”

他頓了頓，又道：“走吧，別讓長老等急了。”

——

觀星臺位于學派最高處，是一座由冰晶與黑曜石砌成的尖塔，拾級而上，步伐仿佛踏在冷冽寒風中。

推開塔頂的鐵門，一股暖流迎面撲來。

此處看似沒有封頂，實則有無形的屏障隔絕內外，因此并不需要畏懼外界的罡風。

霍查長老站在巨大的星象儀旁，銀白長發在雪光映照下泛著冷芒。

他轉過身，目光如刀，直刺艾倫心底。

“艾倫，來了。”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坐。”

艾倫行禮后，在一旁的鐵制椅子上坐下。

米洛卻是未曾踏入，把人帶到便轉身離開。

顯然這是長老與他的單獨對話。

霍查開門見山：“裂隙清剿任務提前，我打算讓你你隨隊前往。”

艾倫點頭：“是，長老。我聽米洛說了，是例行任務？”

“對。”霍查手指敲了敲星象儀的邊緣，發出清脆的聲響，“地下裂隙每隔一段時間會孕育出能量生物，若不及時清除，會影響地脈穩定。

你是交換學徒，本不必參與，但我想讓你見識一下北境的巫師生活。”

艾倫心中微動，霍查的話里透出幾分試探。他微笑道：“多謝長老栽培，我會盡力的。”

霍查擺手：“不用客氣。你在靈性學院的表現我聽說了，維勒登對你評價很高。我希望你能在北境有所收獲。”

他頓了頓，目光深邃。

“裂隙中的能量生物種類繁多，大多是地脈生成的元素體。它們無甚產出，但實戰能磨礪你的能力。

你或許能從中學到些東西，對你的研究也有助益。”

艾倫低頭，心中盤算。

霍查此舉既有考驗之意，也不乏栽培之心。

作為交換學徒，他本可置身事外，但若拒絕，未免顯得怯懦。

何況，這任務或許真能讓他有所收獲。

他抬頭道：“長老，我該如何準備？”

霍查頷首，似對他的態度頗為滿意：“任務詳情，米洛會告訴你。明日一早出發，去準備吧。”

他揮手示意結束，目光重新投向懸浮于空中的星象儀，仿佛已將此事拋諸腦后。

艾倫起身行禮，退出觀星臺。

門外，米洛正靠在墻上擦拭短杖，見他出來，站直身子：“走吧，我帶你去領裝備。”

艾倫跟著米洛，走下觀星塔后，兜兜轉轉進入地下。

又走過一段漫長的路途，在驗過五六道信物之后，兩人來到一間寬敞的庫房，里面擺滿了巫術器具、藥劑和防護裝備。

“按照慣例，前往參加裂隙清理任務的學徒可以分配到一些裝備和補給。考慮到你交換生的身份，霍查長老特許你來自行挑選。”

無視了艾倫好奇的眼神，米洛指著一排銀色披風：

“這是雪原披風，能抵御寒氣和輕微的能量沖擊，你選一件合身的。”

艾倫挑了一件披風披上，觸感冰涼，卻很快與體溫相融，帶來一絲暖意。

“還有這個。”米洛遞來一枚刻有月牙紋的護符，“裂隙內的能量波動強烈，戴上它能穩定巫術釋放時的能量調動。”

就這樣挑挑揀揀，等到兩人走出這間倉庫后，艾倫看著手中五六樣各色裝備與補給品陷入沉思。

顯然，自己這么領補給必然是超過了“正常范圍”。

而米洛對此并沒有解釋，只是簡單地交代了一句：

“別緊張，任務不難，只要小心應對，不會有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