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得像墨，城市的廢墟在黑暗中沉睡，只有偶爾傳來的低吼提醒著這片土地的殘酷。侯弘毅抱著女嬰，走在一條破敗的街道上。他的步伐緩慢而沉重，灰白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發光，像兩盞幽冷的燈。他懷里的小家伙已經不哭了，只是偶爾發出微弱的哼哼聲，小手抓著他的破衣服，似乎在尋找一絲溫暖。
侯弘毅低頭看了看她。她太小了，小到讓人懷疑她怎么能在末世活到現在。他不懂嬰兒，但也知道她需要吃東西——不是血肉，而是人類嬰兒該吃的那種東西。奶粉，或者別的什么。他皺了皺眉，喉嚨里發出一聲低沉的咕噥。這個念頭對他來說荒謬得可笑，他是個喪尸，撕裂活人、吞噬血肉才是他的本能。可現在，他卻要為一個人類嬰兒找吃的。
“麻煩……”他嘀咕了一聲，聲音沙啞得像風吹過枯葉。他停下腳步，環顧四周。街道兩旁是倒塌的商鋪和翻倒的車輛，遠處傳來尸群的躁動。他能感覺到它們，那些低級喪尸，像一群無形的影子在腦海中晃動。自從他覺醒以來，這種“共鳴”越來越強，有時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它們的數量和距離。現在，它們正在靠近。
侯弘毅沒有理會。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一家半塌的超市上，招牌歪斜，玻璃門碎了一地。他邁步走過去，腳下踩碎了散落的碎片，發出清脆的響聲。超市里一片狼藉，貨架東倒西歪，地上滿是踩爛的包裝袋和干涸的血跡。他抱著女嬰，小心翼翼地繞過一具被啃得只剩骨頭的尸體，走向嬰兒用品區。
貨架上空蕩蕩的，大部分東西早已被洗劫一空。侯弘毅翻找了一陣，只找到一罐被壓扁的奶粉罐，里面殘留的粉末散發著淡淡的霉味。他蹲下身，用爪子小心地撕開罐子，湊近聞了聞，隨即皺起眉。這東西壞了，連他這個喪尸都能聞出不對勁。他丟下罐子，站起身，目光掃向其他角落。
“哇……”懷里的女嬰突然哼了一聲，聲音虛弱得像風中的燭火。她睜開烏黑的眼睛，看著他，小嘴微微張開，似乎在表達不滿。侯弘毅低頭對上她的視線，心中涌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焦躁，又像是……責任？
“別急。”他低聲說，盡管知道她聽不懂。他的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臉，動作僵硬而笨拙，然后繼續翻找。他翻遍了貨架，甚至砸開了一個鎖住的儲物柜，終于找到一包未開封的奶粉和一瓶礦泉水。包裝有些臟，但至少沒壞。他松了口氣——如果喪尸還能松氣的話。
侯弘毅抱著女嬰坐到地上，用爪子撕開奶粉包裝。他的動作很慢，生怕弄壞了什么。他沒有熱水，也沒有奶瓶，只能用礦泉水簡單沖泡。他舀了一點奶粉倒進瓶蓋里，兌了點水，搖晃了幾下，弄出一小份渾濁的奶液。他低頭看了看女嬰，又看了看手里的“成果”，猶豫了一下。
“喝吧。”他把瓶蓋湊到她嘴邊，小心翼翼地傾斜。她張開嘴，試探性地吮了一口，然后皺起小臉，顯然不喜歡這粗糙的味道。但她太餓了，很快就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侯弘毅盯著她，灰白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復雜的光。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他知道，她活下來了，至少現在是這樣。
就在這時，超市外傳來一陣低吼。侯弘毅猛地抬頭，感知到一股異樣的波動——尸群來了。他站起身，將女嬰抱緊，目光掃向門口。幾頭喪尸踉蹌著走進來，皮膚腐爛，眼睛空洞，嘴里發出含糊的嘶吼。它們顯然是被剛才的響動吸引來的。
侯弘毅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看著它們。他的腦海中，那種“共鳴”又出現了，像一根無形的線連接著他和這些怪物。他試著集中精神，低吼了一聲。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幾頭喪尸突然停下腳步，歪著頭，似乎在“聽”他的命令。他皺了皺眉，又發出一個更低沉的聲音，它們竟然慢慢后退，轉身離開了超市。
侯弘毅愣住了。他知道自己能感知尸群，但這是第一次主動影響它們的行動。他低頭看了看懷里的女嬰，她正舔著嘴角的奶漬，烏黑的眼睛盯著他。他突然覺得，這一切或許不是偶然。
天亮了，灰蒙蒙的光線透過破窗灑進超市。侯弘毅抱著女嬰，坐在一堆雜物旁。他昨晚又喂了她一次，雖然手法依舊笨拙，但她總算睡著了。小小的胸口微微起伏，睡顏安靜得像個奇跡。
他正準備起身離開，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引擎聲。他轉頭望去，看到一輛改裝過的越野車停在街角，車上跳下幾個全副武裝的人類。他們穿著破舊的防護服，手里拿著槍和砍刀，顯然是幸存者小隊。
“搜！這里肯定有東西！”一個男人喊道，聲音粗啞。他們朝超市這邊走來，腳步急促。
侯弘毅的眼睛瞇了起來。他能殺了他們，就像昨天那三個家伙一樣。但他懷里有女嬰，戰斗可能會傷到她。他低頭看了看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選擇抱起她，悄無聲息地退到超市后門。
“等等，那邊有動靜！”一個女人喊道，端起槍朝后門方向瞄準。侯弘毅沒有回頭，抱著女嬰鉆進一條小巷。他的速度很快，喪尸的身體賦予他超乎常人的敏捷。槍聲在身后響起，子彈擦著墻壁飛過，但他沒有停下。
巷子盡頭是一片廢棄的停車場。侯弘毅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那些人類沒有追上來，顯然是放棄了。他低頭看向懷里的女嬰，她被槍聲驚醒，正睜著大眼睛看他。
“沒事。”他低聲說，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他的動作依舊生硬，但比昨晚自然了一點。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做，但他知道，這個小家伙已經成了他的一部分——一個他無法割舍的部分。
遠處，尸群的嘶吼聲更密集，更混亂。侯弘毅皺起眉，感覺到一股新的波動——不是普通的喪尸，而是某種更強的存在。他抱著女嬰，轉身走向廢墟深處。他的腳步堅定，目光冷冽。
“活下去。”他低聲呢喃，像是在對她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