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陽抬頭就見眼前是位中年人，中等身材，看上去很清瘦，不過雙眸炯炯有神，眼神中充滿了善意。
這種情況很常見，齊陽點頭道：“可以，請跟我來。”
齊陽身后就是一個給患者檢查用的小隔間。
中年人看了看，發現隔間周圍沒有人，這才放心的進入。
“你哪里不舒服？”
中年人壓低聲音說道：“齊大夫，還記得你三個多月前在野外救治的那個姑娘嗎？她托我來報恩。”
三個多月前在野外只治療過那位女英雄，這是組織的人！
齊陽這些日子正發愁如何跟組織聯系上，沒想到找上門來，就這么直接問，這么信任自己嗎？
看來組織的人知道自己怕救人的事情敗露，所以才這么大膽子。
這里很不安全，隨時都會有急診病人，于是齊陽沒回答，繼續問道：“您這病沒什么，喝三副藥就能全好。”
齊陽說完就出了隔間，中年人也只好跟著出來。
齊陽寫了個藥方，叮囑道：“去抓藥吧，仔細看看藥方，別抓錯藥。”
中年人就是張雪梅最后見到的首長，他聽懂了齊陽的話，連忙起身感謝。
齊陽繼續叫來下一位患者，一切都很自然，沒有半點驚慌，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過。
首長確定四下沒人才看，這就是個藥方，最后一行寫的是三碗煎成一碗，分早晚兩次服下。
碗和煎兩個字寫的比其它字大了一些，首長也是老地下黨，立馬明白齊陽這是告訴自己晚上見。
首長把藥方交給柜臺，很快伙計就抓好三包藥，還叮囑一句：“回去三碗水煎成一碗，分早晚兩次喝，記住，一定要按時喝。”
“謝謝，謝謝！”
首長確定自己這趟沒白來，提前調查過，齊陽就是個中醫沒錯，還是祖傳醫術。
首長親自來是欣賞齊陽的膽量和縝密，沒有膽量怎么敢從特務處往外救人，不縝密又如何能把人救出來。
先回旅館睡了一覺，到了下午到萬寶堂藥房外等著齊陽下班。
天快黑齊陽才從藥房走出來，首長跟了上去。
齊陽早就看到他，若無其事的溜溜達達走，路上買了一些吃食回到自己住處。
他住的是個獨院，這是父母留下來的，兩個姐姐出嫁，這房子就留給了他。
首長看到院門虛掩，知道這是給自己留的門，等四下無人他才進了院，順手把門關上，還非常警惕的站在門前聽了聽外面的動靜。
齊陽已經把吃喝擺好等著他。
“請坐吧。”
“齊大夫您好。”
“調查過我了？”齊陽直截了當的問。
首長落座道：“不好意思，雪梅同志跟我說完就親自做了調查，還請齊大夫莫怪。”
“可有查出什么？”
“你醫術高明且醫德充沛，看你現在這談吐氣質才明白你為什么有膽量救人。”首長也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說。
開始他調查得知齊陽就是個簡簡單單的醫生，可見了面之后憑他的經驗立馬意識到絕非如此。
首長敢直接到藥房找他，是因為知道齊陽肯定怕救雪梅同志的事情敗露。
見到自己他應該慌張才是，可他出乎意料難以理解的淡定，還擺出一副要跟自己好好談談的架勢，組織肯定沒有他這個人，他到底是什么人。
此刻再看齊陽，更像一泓深不見底的潭水。
“我是不是跟你想的不一樣？”
“的確是有些出乎意料。”
“那位女英雄現在還好嗎？”
首長見齊陽說張雪梅時候眼里充滿敬佩之情，這心里稍微踏實了些，說道：“她叫張雪梅，跟我見面之后就服毒自盡了。”
“服毒自盡！她哪來的毒？”齊陽震驚的問。
“看癥狀應該是服用了大量的砒石。”
“砒石！？”齊陽忽然想起之前藥箱里的確有塊砒石，他立即起身翻找，果然沒找到，沒想到是讓女英雄拿走，看來那時她就已經決定好。
“我也想過，她的砒石只能是從你這里得到的。”
“怪我大意了，當時她說口渴，應該是趁我不在從我藥箱拿走的，她是因為雙腿很難復原，還是因為身上那些無法消除的刑傷才這么做？”齊陽非常遺憾的問。
“被日諜暗殺的王川是她摯愛，她還是從你口中得知王川的死訊。”
“請問您是？”
“我叫馮正元，是雪梅同志的上級，我來過幾次，你都不在，后來從報紙上得知你去了武漢給人看病。”
“我為了自保，用針灸讓日諜招供，特務處讓我也給女英雄用此法，她當時已經飽受折磨，我實在不忍心對她下手，才說她有傳染病，還故意把她的傷情說的非常嚴重，并且當著特務處的面下針讓她沒有了氣息，特務擔心被傳染上什么病，讓我把她掩埋，我都沒想到能把她救出來。”
“這些雪梅同志都跟我說了，我代表組織衷心感謝你能出手相助。”
“可正是因為我的醫術，特務處每個月會給我工資，我現在是他們的特聘醫生，也算是特務處的人。”
馮正元身子微微一震，問道：“你是被迫還是自愿去的？”
“特務處用我兩個姐姐和外甥脅迫，我只能順從，想一想這或許不是什么壞事。”
首長聽了眼睛一亮，如果齊陽是自己同志，那豈不是特務處有了內線。
“你說不是壞事是什么意思？”
齊陽沒有回答，反問道：“你一位大首長為什么冒險來找我？”
“是雪梅同志臨終前的囑托，她希望組織保護你，如果可以還希望你成為我們的人。”
“我現在可是特務處的人，你還這么想嗎？”
“不管你是誰，經過我們調查，還有這幾天對你的觀察，你是一個有良心的醫生，每一個病人不管是什么身份你都一視同仁，這一點就讓人敬佩。”
“場面話就不要說了，你是不是懷疑過女英雄？”
馮正元沒有否認，說道：“說來慚愧，特務處就是個魔窟，我們的人進去很少有活著出來的。”
“現在你相信她了？”
“我始終相信她，可按我們的紀律肯定要核查清楚，我不能更不敢用上百人的生命賭她身上發生了奇跡。”
齊陽猜到應該就是這么回事，要說這個時期我黨舉步維艱，這位首長并沒有做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