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長沙夜雨
- 鬼吹燈:昆侖墟
- 南鹿肥魚
- 6782字
- 2025-05-08 09:52:05
三日后,我站在長沙黃花機場的到達廳,掌心攥著手機,屏幕上是潘子發來的短信:“小三爺,出口左拐,黑色捷達。”
當年那個在巴乃雨林里背著我狂奔的兵痞,此刻正靠在車門上抽煙。
他穿一件洗得發白的工裝外套,鬢角的白發比照片里更多,脊背卻依然挺直,只是指間的煙頭在暮色中明明滅滅,像極了當年在斗里指路的冷焰火。
“潘子。”我走過去,聲音發啞。
他抬頭,眼角的皺紋深如刀刻,卻在看見我時扯出笑:“瘦了。”簡單兩個字,混著煙草味和長沙的雨氣,讓我喉間發緊。
車里飄著淡淡的機油味。他發動車子時,儀表盤的燈忽明忽暗:“二手車,毛病多。”語氣像在說今天的天氣,卻讓我想起當年他開著嶄新的北京吉普,載著我們在山路上狂飆的模樣。
出租屋在城郊的老小區,樓道里的聲控燈壞了三盞。潘子摸黑開門,屋里飄來霉味和廉價白酒的氣息。“別嫌棄,”他擰亮臺燈,昏黃光線里,墻面剝落的墻紙下露出半截吳三省的老照片,“三爺的盤口散了后,這幫孫子連張像樣的桌子都沒給老子留。”
垃圾桶里塞滿康師傅飯盒,床邊的收音機吱呀作響,播著午夜評書。潘子的軍裝洗得泛白,疊得方正,放在吱嘎作響的木椅上。我注意到他走路時右腿微瘸,褲腳卷起處,當年被蛇咬的疤上又添了道新傷,還滲著血。
“明天去見老九門的幾個老貨,”他往搪瓷杯里倒濃茶,茶葉在杯底打旋,“這幫人現在跟著王八邱混,嘴里喊著三爺,眼里盯著三爺的祖產。”他突然抬頭,眼里映著臺燈的光,“小三爺,你要是怕,咱就不趟這攤渾水——”
“潘子,”我打斷他,“你還記得在格爾木,你說過的話嗎?”
他愣住,指間的煙灰簌簌掉落。我繼續道:“你說,跟著三爺,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現在三爺沒了,我這個小三爺,總得把他的道走完。”
他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狠勁:“好樣的。”
次日的茶樓里,檀香混著血腥氣。
王八邱的人坐在靠窗位置,看見我時眼神閃爍。
我戴著小花給的人皮面具,照著吳三省中年時的模樣。
潘子站在我身后,腰上別著當年的軍刀,刀柄磨得發亮。
“三爺當年的規矩,”我敲了敲桌面,茶水震出漣漪,“欠的債,總要還。”
對面的老六舔了舔嘴唇,目光掃過潘子的傷疤:“三爺要是真回來了,怎么會派輛二手車來接人?”他話音未落,潘子突然上前,軍刀抵住他咽喉,刀刃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你試試,老子這把刀,二十年沒見血了。”
茶樓里的混戰來得突然。
潘子護著我退到角落時,后背挨了一板凳,血順著衣領往下淌,卻依然笑著對我喊:“小三爺,往老子身后躲!”直到小花帶著人破門而入,他才肯松開抵在敵人腰眼的刀。
深夜,出租屋的臺燈下,潘子盯著鏡子里的傷,突然哼起那首熟悉的民謠:“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十九……”我給他換藥的手頓住,看見他后頸新添的刀疤,像極了當年在張家古樓里的傷。
“潘子,”我低聲道,“你本可以不管的。”
他對著鏡子扯動嘴角:“放屁。”簡單兩個字,卻讓我想起十年前在七星魯王宮,他舉著槍為我們斷后時的背影。
那時他說,小三爺,別怕,有潘子在。
凌晨,雨聲漸歇。
潘子坐在床邊擦刀,收音機里傳來午夜兇鈴般的新聞:“長白山突發地質活動,青銅門遺址出現異常……”他抬頭看我,眼里映著窗外的路燈,像極了鏡淵里永不熄滅的金粉。
“小三爺,”他忽然說,“要是有一天,老子走了,你記得把這把刀埋在三爺的墳頭。”
“瞎說什么!”我打斷他,卻看見他放在膝頭的手,無名指少了半截指甲。
那是在鏡湖底為了救云彩,被青銅碎片劃破的。
窗外,第一百零一聲鈴響混著雨聲傳來。
潘子的刀突然發出清鳴,刀柄上的刻痕與我口袋里的隕玉殘片遙相呼應。
鏡淵的威脅從未真正遠去,但此刻,看著潘子筆挺的背影,我忽然明白。
真正的錨點,從來不是青銅或隕玉,而是這些愿意為了一句“值得”,把命拴在褲腰帶上的人。
雨停時,潘子的收音機突然清晰起來,播著某位老藝人的評書:“話說這世間最烈的酒,不是高粱燒,是人心頭的一口氣;最硬的刀,不是黑金古刀,是活人不低頭的骨頭……”
此刻的我非常理解胖子的心情,但直覺告訴我這個地方不對勁:“胖子,你不覺得這一切太完美了嗎?所有我們失去的人都在這,就像專門為我們準備的。“
張起靈點頭:“陷阱。“
“就算是陷阱,我也要弄清楚!“胖子固執地說,“明天我要去接觸云彩,至少...至少確定那真的是她。“
第二天清晨,胖子獨自前往營地附近,而我和張起靈則在周圍探索。我們發現這個山谷被高聳的巖壁環繞,唯一的出口是一條狹窄的峽谷,但那里有武裝警衛把守。
更奇怪的是,當我們試圖攀登巖壁時,發現無論如何都走不出去,仿佛有無形的屏障將整個山谷封閉。
“空間異常。“張起靈摸著巖壁說,“這不是真實世界。“中午時分,我們回到約定地點與胖子匯合。他看起來既興奮又困惑。
“我假裝迷路的游客接近了營地,“胖子說,“云彩接待了我。她...她確實記得一些事情,關于巴乃,關于我們,但很模糊,像是夢境。“
“她認出你了?“我問。
胖子搖頭:“不完全,但她看著我的眼神...她說覺得我很熟悉。“他的聲音充滿希望,“天真,也許我們可以留在這里,重新開始。“
“那原來的世界呢?“我問,“胖子,我們的家人,朋友?“胖子沉默了。我知道他在掙扎,面對復活的摯愛,誰能輕易放棄?
傍晚時分,我們決定冒險潛入營地中央的研究中心,那里存放著關于“永恒之泉“的資料。
借助張起靈的身手,我們成功躲過巡邏,進入了主帳篷。
帳篷中央是一個沙盤模型,展示著整個山谷的地形。
在模型最北端,有一個發光的藍色水池標記——永恒之泉。
“這就是他們研究的東西...“我翻看桌上的文件,上面記載著令人震驚的內容:永恒之泉似乎能夠治愈一切傷病,甚至逆轉死亡,但需要付出某種代價。
“代價是什么?“胖子問。
張起靈指向文件最下方的一行小字:“記憶。“
就在這時,帳篷的門簾被掀開,阿寧持槍站在門口:“不許動。“
我們僵在原地。阿寧的目光從我們三人臉上掃過,突然皺起眉頭:“你們...我見過你們。“
“阿寧,聽我解釋,“我舉起雙手說道,“我們沒有惡意。“
“在夢里...“阿寧低聲說,槍口微微下垂,“我夢到過你們三個。“
就在這時,營地再次響起警報,但這次不同,更加尖銳刺耳。阿寧的臉色驟變:“不好,邊界又崩潰了!“
她轉身沖出帳篷,我們跟了出去。
整個營地陷入混亂,研究人員四處奔逃。
遠處的天空開始扭曲,如同被無形的手揉皺的紙張,森林和山巒在扭曲中消失,露出黑暗的虛空。“世界在崩塌!“一個研究人員尖叫著跑過我們身邊。
兩個三叔,準確的來說是吳三省和謝連環從主帳篷中沖出,看到我們時明顯愣住了。
“小邪?“叫我的應該是三叔,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你怎么會在這里?“
“三叔!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抓住他的手臂。
“沒時間解釋了!“另一個三叔大喊,“所有人立刻前往永恒之泉!只有那里是安全的!“
我們跟隨人群向山谷北部跑去。
途中,我看到了云彩,她正幫助一位年長的研究員撤離。胖子想沖過去,被張起靈攔住:“危險!“
地面開始震動,裂縫如蛛網般蔓延。
天空中的兩個太陽開始融合,發出刺目的光芒。
當我們到達永恒之泉時,眼前的景象令我震驚。
那是一個直徑約十米的圓形水池,池水呈現出詭異的藍色,表面漂浮著銀色的光點。
水池周圍矗立著十二根青銅柱,上面刻滿了與青銅門相似的紋路。
“所有人進入泉水中!“吳三省命令道。
研究人員一個接一個跳入池中,神奇的是,他們并沒有沉下去,而是站在水面上,仿佛那是一片陸地。正在我有些震驚的看著他們時,身旁的小哥看著前方說道:“吳邪,你看那。”
我順著小哥的目光望去,只見水池中央的光點正凝聚成一個人形輪廓。
那是個穿著藏青長袍的陌生人,面容模糊,卻在胸口處泛著與小哥斷刀相同的金紋。
更令我心驚的是,十二根青銅柱上的紋路正在流動,漸漸拼出長白山青銅門的全貌,而泉水表面,竟倒映著現實世界的雨村。
院角的鈴蘭正在枯萎,阿寧的蛇形胎記發出刺目紅光。
“這不是安全區,是牢籠。”小哥突然開口,聲音蓋過崩塌的巨響,“永恒之泉是鏡像世界的核心,吞噬記憶來維持幻象。”他指尖劃過最近的青銅柱,紋路突然亮起,映出我們三人在鏡湖底的倒影。
那時胖子正用巴乃溪水潑向鏡像族人,而我的掌心,正握著那片寫著“真”字的隕玉殘片。
“小邪,別信他們!”謝連環突然從隊伍里沖出,臉上全是血污,“三年前我們就該明白,所有復活都是鏡淵的陷阱!”他指向正在跳入泉水的研究人員,他們的身影在接觸水面的瞬間變得透明,記憶如金粉般從頭頂飄出,落入水池中央的輪廓。
那個陌生人的身形愈發清晰,竟與小哥在鏡湖底見過的“完美守墓人”分毫不差。
胖子再也忍不住,甩開小哥的手沖向云彩。
她正扶著老研究員走向泉水,發間的鈴蘭花突然變成青銅色,轉頭時的眼神平靜得可怕:“王胖子,跳進泉水就能永遠在一起,像在巴乃那樣……”
“放屁!”胖子剎住腳步,從懷里掏出銀飾熔塊——那是從鏡湖底帶回的、沾著現實泥土的殘片,“真正的云彩會罵我胖,會把蛇皮塞我枕頭,而不是像個提線木偶!”他的聲音在崩塌的山谷里回蕩,水池中的光點突然劇烈震動,倒映的雨村畫面里,阿寧正舉著陳文錦的筆記指向長白山,上面新寫著:“永恒之泉的代價,是讓現實世界的自己永遠沉睡。”
吳三省突然擋住我們去路,眼神在真實與虛幻間游移:“小邪,你還記得十年前在青銅門前掉的那滴淚嗎?泉水能讓所有遺憾消失……”他的話沒說完,謝連環突然撲上來,兩人在震動的地面上扭打,露出吳三省后頸的鈴蘭花片,那是鏡像族的標記。
“他們是鏡像守護者!”阿寧不知何時回到我們身邊,槍口對準“吳三省”,腕間的金紋與泉水產生共鳴,“真正的三叔和謝連環,早就在現實世界的塔木陀……”她的聲音突然哽咽,因為水池倒影里,現實的三叔正跪在隕玉前,手里攥著半塊染血的青銅片。
地面裂開的瞬間,小哥拽著我和胖子退向巖壁。
崩塌的天空露出背后的黑暗虛空,卻在泉水上方形成漩渦,將所有金粉吸入中央的“完美守墓人”體內。
那個身影睜開眼,瞳孔是反的,嘴角揚起鏡像世界特有的微笑:“吳邪,第十七次重啟時你選擇了現實,這次……”
“這次老子選砸了你的泉眼!”胖子突然舉起工兵鏟,將銀飾熔塊甩進泉水。混著巴乃泥沙的碎塊剛接觸水面,整個水池發出尖嘯,青銅柱上的紋路紛紛崩裂,倒映的雨村畫面開始清晰,阿寧正在地窖前點燃炸藥,黑瞎子舉著羅盤大喊“第十九次呼吸開始”,而云彩站在院角,手里捧著那株重新開花的鈴蘭。
“小哥,用斷刀!”我掏出隕玉殘片,上面的“活”字正在吸收崩塌的金粉,“鏡淵的核心是我們的記憶,而現實的痛,才是最好的武器!”
小哥的斷刀應聲出鞘,刀柄裂痕與青銅柱紋路重合的瞬間,十二根柱子轟然倒塌。
水池中的“完美守墓人”發出悲鳴,漸漸化作金粉,而泉水中央露出一道青銅門,不是長白山的巨門,而是鏡湖底見過的、刻滿“吳邪”的小門。
“走!”謝連環突然推開“吳三省”,露出他真實的鏡像面容,“真正的出口在現實世界,而這里……”他指向正在凝固的泉水,“會變成鏡淵的墓碑。”
胖子一把拽住云彩,她的身體在現實與鏡像間閃爍:“想騙老子?先讓她記起潘家園的琉璃珠子!”奇跡般的,姑娘眼中的青灰褪去,突然掐住胖子的胳膊:“王胖子,你吞珠子住院時,我在床頭藏了三根棒棒糖,全被吳邪順走了。”
崩塌的轟鳴中,我們沖向青銅小門。
小哥斷刀劈開最后一道光障,我回頭看見吳三省(或許是鏡像的)站在泉水邊,突然露出釋然的笑:“小邪,記住,所有選擇都有代價……”
門后是刺眼的白光。
再次睜眼時,我們摔在雨村的青石板上,院角的鈴蘭正在盛開,阿寧舉著染血的筆記沖向我們,黑瞎子的羅盤停擺,指針直指長白山方向。
那里的青銅門正在閉合,門扉上的第十九道紋路,竟變成了胖子和云彩追打的剪影。
“成功了?”胖子抱著云彩喘粗氣,姑娘發間的鈴蘭花是現實的白色,帶著雨后的露珠。
小哥站起身,斷刀上的裂痕完全愈合,刀柄刻紋變成了十二道星軌:“鏡淵的永恒之泉,不過是另一個用遺憾編織的夢。”他望向阿寧,后者腕間的金紋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道淺疤,“而我們,永遠比幻象多一道傷疤,那是現實的印記。”
阿寧翻開陳文錦的筆記,最后一頁多了行新字:“當永恒之泉的水逆流時,記得喝一口現實的雨水,那才是真正的永恒。”她突然指向遠處,長白山方向傳來三聲鈴響,不是警告,而是某種告別。
暮色漫進雨村,胖子和云彩的笑罵聲混著炊煙升起。
我摸著口袋里的隕玉殘片,上面的“活”字在現實的月光下泛著微光。
雨村的夜雨在黎明前悄然停歇,院角的鈴蘭經過崩塌震蕩后,竟在根部生出三株新苗。
兩株純白,一株半透明泛著金粉,葉片上用露珠拼出“長白山,三日”。
阿寧的蛇形胎記在歸位后首次平復,此刻卻隨著新苗的生長,在腕間輕輕發燙。
“三天后長白山有異動。”她指著陳文錦筆記上新顯的墨跡,“永恒之泉崩塌時,鏡淵的核心數據全融進了隕玉殘片,而咱們的‘錨點’……”她望向正在給云彩纏繃帶的胖子,后者腰上的銀飾熔塊不知何時吸附了泉水殘留的金粉,“可能成了青銅門新的坐標。”
小哥的斷刀突然立在青石板上,刀刃直指東北方。
刀柄處的十二道星軌緩緩旋轉,最終與院角金粉鈴蘭的葉脈重合:“鏡像族的‘完美計劃’雖敗,卻在現實世界留下了種子。”他蹲下身,指尖劃過半透明鈴蘭的花瓣,上面浮現出長白山青銅門的微縮模型,門扉中央嵌著胖子的銀飾、我的隕玉、阿寧的金紋,還有他斷刀的裂痕。
胖子突然從屋里沖出來,手里攥著半塊發霉的黑驢蹄子:“天真!云彩她……”他聲音發顫,卻見姑娘舉著竹筒追出來,發間的鈴蘭花上沾著現實的雨水:“王胖子你敢說我是幻象,這筒巴乃溪水潑你臉上!”熟悉的潑辣讓胖子愣神,隨即咧嘴笑開,銀飾熔塊在腰間叮當作響,那是鏡淵崩塌時,唯一留存的、帶著兩個世界氣息的物件。
黑瞎子的破吉普在正午時分沖進院子,車頂還卡著半截青銅鈴鐺:“瞧瞧誰來了!”他晃著新得的青銅羅盤,指針瘋狂逆時針旋轉,“古樓的鏡子全碎了,張家祖墳冒金光,最絕的是……”他掏出片染血的鈴蘭花瓣,“鏡湖底撈出塊石碑,上面刻著‘吳邪,第三道傷疤是打開青銅門的鑰匙’。”
我摸向手腕,那里有道新疤,是鏡淵崩塌時被青銅碎片劃傷的。
阿寧突然抓住我的手,蛇形胎記順著疤痕游走,竟在皮膚下顯露出微型星圖:“永恒之泉的水滲透進了現實,咱們的身體成了活的‘錨點連接器’。”
她翻開筆記,最新一頁用金粉寫著:“當現實與鏡像的血交融,青銅門會為‘不完美者’敞開。”
小哥忽然望向長白山方向,那里的云層正聚成鈴蘭花形狀:“三天后是月虧,青銅門的‘呼吸頻率’會降到最低。”他的斷刀突然發出蜂鳴,刀柄裂痕中滲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混著泉水的金粉,“鏡像族雖敗,卻留了后手,他們要在現實世界培育新的鏡淵,用咱們的‘遺憾共鳴’當養料。”
云彩突然指著院角的金粉鈴蘭,它的花瓣正在合攏,露出花芯處的微型青銅門:“我夢見鏡淵的泉水逆流了,所有被吞噬的記憶都漂在水面上,像……像爺爺講的、會吃人的倒影河。”她的聲音帶著鏡像世界特有的尾音,卻在胖子遞來竹筒時突然清醒,“王胖子,你在鏡像世界說的那句‘寧愿少活十年’,是真心的嗎?”
胖子的耳尖發紅,卻梗著脖子道:“老子說的話,比隕玉還真!”他突然掏出從永恒之泉帶回的銀色光點,光點在他掌心化作巴乃的星空,“等長白山的事了了,老子帶你回巴乃,咱們在溪水邊蓋間竹樓,門口就種這種會發光的鈴蘭。”
“先過了眼前這關吧。”阿寧打斷他,將陳文錦的筆記按在隕玉殘片上,兩者竟融合成完整的星圖,“鏡淵在現實的種子需要三種東西才能徹底拔除:胖子的銀飾(鏡像世界的羈絆)、小哥的斷刀(現實的傷痕)、還有……”她看向我,“吳邪的第三道疤——那滴在永恒之泉的血。”
黑瞎子突然吹了聲口哨,指向東北方:“瞧,長白山在流血。”遠處的山巒間,竟有金紅色的溪流順坡而下,在雨村的青石板上濺出鈴蘭花形狀的印記。
小哥站起身,斷刀在肩側投下長長的影子:“該出發了。這次,不是去鏡淵,是讓現實世界的‘不完美’,成為青銅門永遠的鎖。”
暮色四合時,我們在院角埋下那株金粉鈴蘭。
胖子往坑里撒了把巴乃的泥沙,阿寧滴了滴自己的血,小哥的斷刀在泥土上刻下“真”字,而我將隕玉殘片埋在最深處,上面的“活”字,此刻正吸收著現實的月光,漸漸變成“破”。
越野車發動的聲響驚飛了竹林里的夜鳥。
胖子開車,云彩抱著竹筒坐在副駕,阿寧研究著融合后的星圖,黑瞎子在后座哼著跑調的民謠,小哥望著窗外飛逝的鈴蘭花田,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刀柄裂痕。
“小哥,”我突然開口,“鏡淵說的‘第三道傷疤’,是不是指……”
他轉頭,眼里映著前路的車燈:“是你在永恒之泉為了救胖子,被鏡像吳三省劃傷的那道。”他忽然扯動嘴角,“但鏡像族不知道,這道疤,也是現實世界的鑰匙,因為它同時沾著兩個世界的血。”
車窗外,第一顆流星劃過雨村的夜空,拖著鈴蘭花形狀的尾光。
阿寧突然指著星圖上的新標記:“長白山深處,有個地方叫‘鏡骨洞’,洞壁全是隕玉,能照見人心里最真實的遺憾……”
“那就把遺憾變成武器。”我摸向手腕的傷疤,那里正與星圖上的標記共鳴,“反正咱們這幫人,從來都是帶著傷疤開門的。”
越野車在雨夜中疾馳,朝著長白山的方向,也朝著下一個未知的鏡淵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