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禾的指尖剛觸到凈魔菖蒲的葉尖,指甲縫里就滲進了冰涼的煞氣。七片本該通透如琉璃的葉片上,黑斑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葉脈間滲出的汁液竟呈血色,在陶盆邊緣凝成細小的骷髏頭形狀——這是《百草經》中記載的“魔噬疽“,唯有沾染魔氣的靈植才會出現如此征兆。
后山靈泉的石徑上,青苔泛著不正常的紫黑色。陳青禾蹲下身,看見每粒露珠里都倒映著扭曲的人臉,頸間玉牌突然發出蜂鳴,將他的影子投射在泉壁上,竟與百年前守泉人壁畫上的耕道者姿態完全重合。
王執事的灰袍在竹林深處閃過的瞬間,陳青禾聞到了熟悉的腐葉味——正是三天前他在廢棄藥園發現的噬靈妖藤汁液。他貼著山壁潛行,聽見泉水下方傳來黏稠的蠕動聲,只見王執事正將整壇黑紫色液體倒入泉眼,液面接觸靈泉的剎那,水面突然炸開無數血泡,每條泉魚都翻著肚皮漂起,鱗片上布滿網狀裂痕。
“王師伯在凈化靈泉?“陳青禾故意提高聲音,玉牌在掌心發燙,映出王執事背后蠕動的陰影——那是寄生在修士體內的木傀蟲,蟲身由無數細小藤蔓組成,正順著他的七竅汲取靈氣。王執事轉身時,瞳孔已完全被紫黑色占據,嘴角扯出的涎水竟凝成藤刺:“小崽子,你父親的血能養雷紋麥,你的血...能讓本座的魔藤花開遍整個玄天宗!“
泉底突然傳來悶雷般的震動。九塊青玉牌從泥沙中升起,每塊都刻著不同的耕道者手印,正是陳青禾在陳家地窖見過的祖先印記。當他的手掌按在最大的玉牌上,泉水竟逆流而上,在半空拼出“神農御魔陣“的古篆,王執事倒入的妖藤汁液瞬間被蒸發,化作千萬只螢火蟲般的光點,撲向他體內的木傀蟲。
“你以為這是守泉人的陣法?“王執事的聲音變得雌雄莫辨,蟲身從他后頸鉆出,“三百年前本座就殺了最后一任守泉人,這些玉牌早該隨陳家村一起湮滅——“話未說完,陳青禾突然將凈魔菖蒲的病葉按在玉牌上,血色汁液竟激活了牌面的稻紋,陣法中央浮現出他父親臨終前的影像,手中握著的,正是王執事方才傾倒的妖藤壇。
真相如靈泉倒灌般涌來。陳青禾終于明白,所謂凈魔菖蒲的疫病,根本是玄天宗高層自導自演的戲碼——他們早與魔族勾結,用“魔噬疽“污染靈泉,再以凈化為名收割弟子們的靈血,用來培育能控制人心的魔藤。而王執事,不過是第一個被木傀蟲完全吞噬的棋子。
“當年你父親帶著玉牌逃走時,“蟲身發出尖嘯,藤刺劃破陳青禾的手腕,“本座就在他的靈田里種下了初代魔藤,現在你的血...哈哈,正適合讓魔藤王破繭!“泉底突然傳來轟鳴,陳青禾看見水下深處,盤根錯節的巨大藤球正在吸收他的血液,藤球表面鑲嵌著上百塊弟子牌,李天行的那一塊,正位于核心位置。
千鈞一發之際,陳青禾將九塊青玉牌按在泉眼九宮方位?!栋俨萁洝窔堩搹膽阎酗w出,與玉牌共鳴形成稻穗狀光罩,他忍著劇痛用鋤頭劃出地脈紋路,靈泉之水竟化作透明稻浪,每粒水珠都變成微型的凈魔菖蒲,撲向藤球。最震撼的瞬間,藤球表面突然浮現出陳家村被焚毀的場景,無數冤魂從藤縫中爬出,向他伸出帶稻紋的手掌。
“原來你們一直都在...“陳青禾的眼淚混著血水落入泉中,那些被魔藤吞噬的陳家先祖殘魂,竟在神農血脈的感召下,化作最純凈的凈化之力。藤球發出刺耳的尖嘯,王執事的軀體轟然倒地,露出藏在他體內的魔核——那是一枚刻滿玄天宗紋的種子,與他培育的雷紋麥外形相似,卻散發著刺骨的陰寒。
戰斗結束時,靈泉恢復了清澈,凈魔菖蒲的葉片上浮現出金色稻紋,原本的黑斑化作了防御符文。陳青禾撿起王執事遺留的玉簡,上面記載著魔族與宗門長老的密約:用弟子靈血培育魔藤,待宗門大比時,讓所有靈田的魔藤同時開花,屆時整個修真界的修士都將淪為傀儡。
更令他心驚的是玉簡最后的血字:“陳青禾,當你看到這行字時,本座已死。你頸間玉牌缺角處,藏著開啟宗門禁地的鑰匙——那里,埋著當年參與屠村的全部長老靈牌?!奥淇钐帲歉赣H的字跡。
暮色中,陳青禾站在靈泉邊,看著自己的倒影與壁畫上的耕道者漸漸重合。他知道,宗門大比的真正危機從未是魔族,而是那些披著道袍的腐根。當他將染血的鋤頭插入泉眼,九塊青玉牌突然飛起,在他背后拼出完整的神農圖騰,而王執事留下的魔核,正悄然在他掌心生根,化作一株半黑半金的幼苗——那是能吞噬魔氣的“凈魔稻“,也是打開宗門最深秘密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