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霧低頭笑了笑：“在...在大戶人家幫過廚。“

太陽升起時，周老大一伙又挑著山莓來擺攤了。看到云霧，他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這一次，云霧用李嫂借給她的十五文錢，只買了五斤山莓。她按照王嬸教的方法，先在籃底鋪一層濕布，再整齊地碼放山莓，最后用另一塊濕布輕輕覆蓋。

‘’新鮮山莓，三文錢一斤！“這次她的吆喝聲清晰了許多。

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停下腳步：“這山莓看著挺新鮮，給我稱兩斤。“

第一筆生意成交，云霧小心翼翼地數著銅錢，心頭涌起一絲成就感。整個上午，她都注意給山莓遮陽，時不時掀開濕布檢查果子的狀態。雖然到下午還是爛了一小部分，但大部分都完好地賣了出去。

日落時分，云霧數了數錢袋——十五文本錢，收回了十六文。雖然只賺了一文錢，但她卻像捧著珍寶一樣捧著那些銅錢。

‘’李嫂，我...我回本了！“她跑到面攤前，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

李嫂哈哈大笑，揉了揉她的頭發：“好丫頭！知道'貨物會壞'是經商第一課了吧？“

云霧用力點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這一刻，她隱約觸摸到了自由的形狀——不是別人施舍的溫飽，而是靠自己的雙手掙來的、哪怕微不足道的一文錢。

回到小棚子，云霧用針線小心地把賣身契的碎片縫在一起。搖曳的油燈下，她輕輕撫摸著陸小姐娟秀的字跡，淚水無聲滑落。

‘’小姐，我學會做生意的第一課了...“她對著虛空輕聲說道，“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活得比誰都堅強。“

——

清晨的霧氣還未散去，城南的街道上已經擠滿了趕早市的商販和行人。云霧挎著空籃子，在石板路上快步走著，眼睛不斷掃視著四周，尋找新的商機。

自從上次賣野果勉強回本后，她開始更加細心地觀察市場里的門道。李嫂的面攤生意紅火，王嬸的菜攤總是圍滿顧客，就連街角那個瘸腿的老鞋匠，也靠修補舊鞋勉強糊口。

‘’只要肯動腦子，總能找到活路。“云霧在心里給自己打氣。

正走著，一個穿著綢緞長衫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攔住了她：“哎，小姑娘！幫個忙！“

云霧警惕地后退半步，手指下意識地捏緊了籃子邊緣。自從上次被周老大那群人坑騙后，她對陌生人的搭話格外敏感。

那商人見她防備，連忙堆起笑臉：“別怕，我是東街綢緞莊的掌柜，姓趙。有封急信要送到城北的劉記布行，可我店里實在走不開。“他掏出一封信晃了晃。

‘’你幫我送去，我給你五文錢，如何？“

五文錢！云霧眼睛一亮。這比賣野果賺得輕松多了。

‘’信送到哪里？“她謹慎地問。

‘’城北劉記布行，交給劉掌柜就行。“趙掌柜笑瞇瞇地說，“快去快回，我在這兒等你。“

云霧猶豫了一下，但想到自己現在身無分文，五文錢至少能買兩個饅頭。她點點頭，接過信：“好，我這就去。“

城北的路不算近，云霧走得腳底發燙，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她不敢耽擱，生怕耽誤了趙掌柜的“急事“。

劉記布行的掌柜是個嚴肅的中年人，接過信后只是冷淡地點點頭，連句謝謝都沒有。云霧也不在意，轉身就往回跑。

等她氣喘吁吁地回到東街時，趙掌柜正悠閑地坐在店門口喝茶。

‘’趙掌柜，信送到了。“

云霧擦了擦汗，努力平復呼吸，“劉掌柜已經收了。“

‘’哦，辛苦你了。“趙掌柜點點頭，卻絲毫沒有掏錢的意思。

云霧等了一會兒，見他沒動靜，只好小聲提醒：“那個……您說好的五文錢……“

趙掌柜眉毛一挑，突然笑了：“哎喲，你還真指望我給錢啊？“

云霧一愣：“您……您不是說好了嗎？“

‘’說好什么？“

趙掌柜嗤笑一聲，“你一個丫鬟出身的下賤胚子，能給我跑腿是你的福氣，還想要錢？“

他的聲音不小，引得周圍幾個路過的行人側目而視。云霧的臉瞬間燒了起來，手指死死掐進掌心。

‘’我……我不是丫鬟！“她咬著牙反駁，可聲音卻因為憤怒和羞恥而顫抖。

‘’呵，看你那窮酸樣，不是丫鬟是什么？“趙掌柜不屑地擺擺手。

‘’趕緊滾，別擋著我做生意。“

云霧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她很想沖上去理論，可理智告訴她，跟這種人爭執只會讓自己更難堪。

最終，她只能攥緊空蕩蕩的籃子，低著頭快步離開。

走出一段距離后，她才敢讓眼淚掉下來。

‘’為什么……“

她咬著嘴唇，喉嚨發緊，“為什么他們總覺得可以隨意欺負我？“

回到李嫂的面攤時，云霧的眼眶還是紅的。李嫂一眼就看出不對勁，放下搟面杖走過來：“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云霧低著頭，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李嫂聽完，氣得一拍桌子：“又是趙扒皮！那老東西專坑老實人！“

她轉身從鍋里盛了碗熱湯面，塞到云霧手里，“先吃點東西，別氣壞了身子。“

熱湯的蒸汽熏得云霧眼睛更酸了。她小口喝著湯，聽李嫂絮絮叨叨地罵著趙掌柜的種種劣跡。

‘’丫頭，你記住，在這世道上，空口白話最不值錢。“李嫂壓低聲音。

‘’下次再有人找你做事，先讓他付定金，而且要當著旁人的面說清楚工錢，免得他抵賴。“

云霧點點頭，心里默默記下。

第二天，她又在街上遇到了一個急著找人送信的商人。

‘’小姑娘，幫我送封信去碼頭，給你三文錢！“那人急匆匆地說。

這一次，云霧沒有立刻答應。她挺直腰背，聲音清晰地說道：“可以，但您得先付一文錢定金，剩下的兩文等我回來再給。“

那商人一愣：“還要定金？“

‘’對。“

云霧指了指旁邊賣糖人的攤主，“這位大叔可以作證，您答應給我三文錢。“

商人皺了皺眉，但似乎真的趕時間，最終還是掏出一文錢給她：“行吧，快去快回！“

這一次，云霧不僅順利拿到了工錢，還因為做事麻利，被碼頭的一個貨棧老板看中，問她愿不愿意長期幫忙跑腿送貨。

傍晚，云霧數著今天賺到的八文錢，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學會了吧？“

李嫂一邊揉面一邊笑道，“做生意，先小人后君子，契約比人情可靠。“

云霧點點頭，心里默默記下這第二課——**“先收錢，再辦事“**。

她抬頭望向遠處的晚霞，眼神比從前更加堅定。

“總有一天，我要讓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再也不敢隨意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