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幾盞昏黃的電燈泡在院子里亮了起來，卻驅不散空氣中彌漫的尷尬與火藥味。

小板凳、小馬扎歪歪扭扭地擺放著，圍成一個臨時的“會場”。

三位大爺并排坐在中間一張破舊的八仙桌后面，努力想擺出莊嚴肅穆的架勢。

但在烤鴨那霸道的香氣和李晨那雙清澈卻冰冷的眼睛注視下，多少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易中海清了清嗓子，用他慣常那種貌似公允實則拉偏架的語調開了口：

“咳，大家靜一靜！今天這個臨時的全院大會，是李晨提議召開的。

起因呢，是賈東旭同志反映，他昨天剛發的工資不見了，懷疑是……嗯，是被李晨拿去買了烤鴨?！?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特別是在李晨臉上停留了片刻，帶著一種“我給你機會坦白”的施壓意味：

“李晨啊，院里鄰居，低頭不見抬頭見。你要是真一時糊涂，拿了東旭的錢，現在主動承認，把錢還了，這事兒咱們內部消化，也不是不行。年輕人犯錯，上帝都會原諒嘛……啊不，是，組織上也會……”

他一時嘴快，差點把不合時宜的話說出來，趕緊改口，但那份偽善已經暴露無遺。

劉海中挺著他那標志性的官僚肚，迫不及待地接過話頭，手指頭都快要點到李晨鼻子上了：

“對！易中海同志說得對！李晨！你必須老實交代！你這行為，往小了說是手腳不干凈，往大了說，那就是盜竊！是要進笆籬子的！

你這個思想很有問題！必須進行嚴肅的批評教育！”

他唾沫橫飛，仿佛已經給李晨定了罪。

閻埠貴扶了扶老花鏡，鏡片后面那雙精明的眼睛滴溜溜轉，落在李晨手里的烤鴨上，仿佛在計算這只鴨子能片出多少片，夠分幾家：

“李晨啊，三大爺我說句公道話。你看這烤鴨，油光水滑的，一看就得不少錢吧？

你平時……嗯，手頭也不寬裕。東旭這工資剛發，就丟了，時間上確實有點巧合。

你要是真用了，大大方方承認，咱們算算這鴨子多少錢，你分期還給東旭，也算有個交代，總比鬧到廠里或者派出所強，那可就影響你前途了?！?

他這話看似為李晨著想，實則句句都在坐實李晨的“罪名”，并且已經開始盤算怎么“處理”這只鴨子了。

賈張氏見三位大爺都表了態，更是如同得了圣旨，一屁股從地上彈起來，指著李晨破口大罵：

“就是他偷的！我們家東旭老實巴交，從不說謊！這小畜生，從小沒爹媽教，就是個賊骨頭！昨天我就看見他鬼鬼祟祟在我們家窗戶根底下轉悠！肯定是他！

一大爺！二大爺！三大爺！你們可得給我們賈家做主啊！把這偷錢的賊抓起來！把烤鴨……把烤鴨也給我們家！”

她喊得聲嘶力竭，臉上的肥肉都在顫抖。

賈東旭被他媽這么一煽動，也梗著脖子，色厲內荏地喊：

“對！就是你偷的！還我錢來！”他眼神閃爍，不敢直視李晨，顯然是心虛，但在他媽和幾位大爺的“支持”下，還是硬撐著。

秦淮如站在賈張氏身后，臉色蒼白，嘴唇囁嚅了幾下，最終在賈張氏狠狠一瞪之下，低聲說道：

“是……是啊，李晨，東旭昨天是把錢放枕頭底下了……你……你要是真看見了，或者……或者需要錢，你可以跟我們說啊，怎么能……能拿呢？”

她聲音細若蚊蚋，眼神躲閃，帶著幾分不忍，但更多的是為自己家庭利益的考量。

她的話，無疑是在賈東旭的指控上又加了一塊小小的砝碼。

傻柱在一旁聽得直皺眉，他雖然跟李晨不算多親近，但也看不慣賈家這仗勢欺人的做派，嘟囔道：

“我說賈張氏，你說話可得憑良心，李晨啥時候成賊了？再說了，誰家錢丟了就一定是鄰居偷的？”

“嘿！傻柱！這里有你什么事兒？”許大茂陰陽怪氣地插嘴。

“我看吶，這事兒八九不離十！李晨啥家庭條件大家不知道？他哪來的閑錢買全聚德的烤鴨？不是偷的是哪來的？難道是大風刮來的？”

他巴不得李晨倒霉，自然要煽風點火。

院子里頓時議論紛紛，大部分人雖然未必真信李晨偷錢，但“他買不起烤鴨”這個觀念卻是深入人心。

加上賈家撒潑打滾，三位大爺態度曖昧，風向一時間似乎真的對李晨極為不利。

易中海看著火候差不多了，再次開口，語氣沉重：

“李晨，你看，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賈家指認你，秦淮如同志也……也側面證實了一些情況。你還有什么話說？坦白吧，爭取寬大處理。”

他心里已經在盤算，等李晨“認罪”了，這烤鴨怎么分才能顯得自己“公正”且“照顧大家”。

面對這群人的丑惡嘴臉，李晨自始至終都保持著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

他聽著他們的指控，看著他們的表演，心中那股壓抑了許久的怒火，反而被一種冰冷的快意所取代。

他要的就是這個場面！

他要的就是所有人都跳出來！

他要的就是在這四合院所有“權威”和“刁民”的見證下，給他們狠狠一巴掌！

等所有人都說得差不多了，院子里再次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李晨身上，等著他的辯解，或者說是，等著他的“認罪”。

李晨終于動了。

他沒有急著反駁，而是先將手里那沉甸甸、香氣四溢的荷葉包輕輕放在了八仙桌空著的一角，離那三位大爺不遠不近，剛好能讓他們更清晰地聞到那誘人的香味，也更清晰地看到他接下來的動作。

然后，他抬起頭，目光平靜地掃過每一個人，賈東旭的虛張聲勢，賈張氏的蠻橫貪婪，秦淮如的欲言又止，易中海的道貌岸然，劉海中的官迷心竅，閻埠貴的精打細算，許大茂的幸災樂禍，傻柱的憨直不解……

“說完了？”

李晨淡淡地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嘈雜。

“賈東旭，”

“你說我偷了你昨天放在枕頭底下的工資，買了這只烤鴨？”

“沒……沒錯！就是你！”

賈東旭被李晨看得有些發毛，但還是硬著頭皮回答。

“好?！崩畛奎c點頭，轉向易中海，“一大爺，您剛才說，凡事要講證據，對吧？”

易中海一愣，下意識地點頭：“對，是……是得講證據。”他心里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李晨太平靜了。

“那賈東旭指控我偷竊，他的證據呢？”李晨追問。

“這……他……”易中海語塞，看向賈東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