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辦？”維塔不由得皺緊眉頭。

瑪雷微微吸了口氣，先是抬起一只手，在空氣中劃出一道試探性的光紋，確認魔力流動后，又迅速舉起雙手，十指翻動，以腕為軸，逐層展開交織的法術軌跡，編織出一張半身大的法陣。

隨著法力灌注，靈光在他指尖躍動，如星點凝聚，最終匯成一圈緩緩旋轉的術式回環。

“‘回環式解構術’——啟動。”

一道幽藍色的魔法印記在他掌心展開，如同螺旋的齒輪，沿著圓心緩緩旋轉。隨著術式啟動，原本模糊紊亂的空氣波動被強行理順，就連不長于探查的維塔也能感受到身遭的法力軌跡清晰了不少。

而隨著解構術擴大，籠罩在二人感知上的迷霧被撕開一道肉眼難見的縫隙，一道道術式殘痕和隱藏的魔力脈絡鋪展開來，直指幾個不同的位置。

“節點暴露了，接下來就要把它們逐一破壞。”瑪雷瞥了眼身側的少女，“這方面，你最熟了吧？”

“交給我吧。”維塔點頭，“只是，有個條件。”

“啊？”正在維持解構術的法師一時間懷疑自己聽錯了，“你現在還跟我談條件？你是真沒在這鬼地方待夠吧？”

“嗯。”維塔認真地又重復了一遍，然后說，“你要把這個解構術，教給我。”

瑪雷挑眉一笑，嘴角揚起一個明顯的弧度：“啊哈哈，少女你不要好高騖遠！就算我愿意教，但本至尊法師可得提醒你，這可是高級術式拆解流程哦，你確定能學得會？”

維塔瞇了瞇眼，冷聲懟回去：“少瞧不起人。”

話音未落，她腳尖一點，整個人瞬間化作一道黑影掠出，瑪雷來不及捕捉少女的動作，短匕便已出鞘。

只見寒光乍現——

“咔！”

第一處隱藏的錨點在她精準一擊下應聲碎裂，冰雪飛濺而起，形成小規模雪霧。

她轉頭看都不看，甩了甩刀上的冰碴。

真正的高手，從不回頭看爆炸！

“下一個，快點快點，我等得花兒都要謝了！”

瑪雷一邊維持術式解構，一邊催促她破壞剩下的幾個節點，

“這些錨點之間存在能量傳導鏈，一旦全部破壞，外圍干擾陣就會崩潰。急急急，速速速！”

“嘁，明明只是在原地指使人......”

盡管不滿瑪雷頤指氣使，維塔還是飛速穿梭在雪林間，短短幾分鐘，五處隱藏錨點被接連摧毀。

隨著最后一處節點炸裂成冰晶，一股壓抑的魔力從空氣中迅速散去，四周的寒流也隨之一滯。

“成功了。”瑪雷解除術式，高興地拍了拍手，“干擾層消失，感知恢復正常，好像大小腸突然通暢了一樣！”

“那你還浪費什么時間？”維塔過濾掉令人惡心的比喻，閃現到他身后，短匕頂著他的后腰，“快探知這個什么鬼陣法的中心在哪。”

“咳，別——”

瑪雷剛想脫口而出一句“別催”，忽然想起自己剛才才對維塔狂催不止，頓時心虛如狗，當即把話咽回肚子。

他表情一肅，裝作無事發生，老老實實感應起理順的法力軌跡。

——山巔。

瑪雷指向最高處。

維塔抬頭望去，只見山頂輪廓間，模糊可見一座斑駁老舊的建筑。

“那好像是......廢棄的祭儀塔？”維塔不確定地猜測。

“不管那是什么，八成都是啟動法陣的核心區域。”瑪雷點頭，“從那里的魔力回流看，很可能整個氣象術式都是在塔中引動的。”

維塔將短刃收入鞘中，淡淡開口：“那我們上去看看。”

“Wait，ちょっとまって，???，exspecta，Attendez un instant，??????????，envinyata！”

瑪雷直接用打車手勢攔下她，“接下來說不定有真正的布陣者在上頭等我們，你打算毫無準備，直接沖上去嗎？”

“你不是至尊法師嗎，這會兒怕了？”維塔用不信任的眼神看向他，“難不成，這布下陣法的，也是個至尊法師？”

“這個......我是至尊法師沒錯，但我又沒說我要跟布陣高手正面剛啊喂！就算是再牛逼的高手，也有陰溝里翻船的時候吧？至少得多準備點手段再沖上去啊！”

被維塔挑釁，瑪雷飛速吐完一大堆槽，然后瞪了她一眼，

“再說，你們做殺手的，不是最擅長潛伏、偵察、伺機而動這種事嗎？怎么到你這兒就變成不問青紅皂白往上沖了，我又不是什么刀槍不入的人形肉盾！”

真是的，雖然說被維塔信任也不算壞事，但她這信得也太徹底了吧！擺明了是打算袖手旁觀，全程劃水，坐等自己把一切解決完吧！

——這根本不是什么信任，而是把他當成徹頭徹尾的工具人啊！

瑪雷如此氣急敗壞，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說出來可能沒人信，但在莫加魔法學院，早已是人盡皆知的公開秘密。

——年輕的至尊法師瑪雷，有些怕打架。

可以打，但沒必要。

作為一名肉體懶癌患者，瑪雷在莫加求學期間，做過最多的鍛煉，就是從各路老師手里，逃體術課。

不管是哪種意義上的運動，他一律拒絕。少有幾次鍛煉身體，也是被師父逼的。

當時海之至尊找上門來，瑪雷的理由也冠冕堂皇，言之鑿鑿：“人各有志啊老師！我天生藍條夠長，又不去前線當什么戰法師，玻璃大炮就是我精密計算后的最佳發展方向！這叫專業分工明確！世界需要我這樣專注于某一方向、走極致路線的天才，我們后排施法者未來終有一日會出人頭地！”

話音剛落，就被自家導師海之至尊一腳踹進了訓練場：“我看你是想人頭落地！”

瑪雷對打武者從來不慫，原因也簡單，他知道那些人打不過他。

哪怕是同等級的至尊武者，在他近乎瞬發的施法速度面前，也只不過是個移動靶子。

至于實力不如他的炮臺法師，那就更不慫了，直接減療控制爆發一套帶走，離大老遠對波總不至于對不過吧？

但要是對手是那種武法兼修的戰法師，那他真心會虛。

那群人雖然武技和法術都不是特別精通，但打架從來不講風度，招招挑著刁鉆的角度往人臉上放煙花，你扔我我扔你貼臉對轟，在入學第一年就給瑪雷炸出了心理陰影。一想到那些招數要是轟在自己身上疼得要命，他就轉身百米沖刺逃走，連海之至尊都沒追上。

——能倚強凌弱，就不公平對打；能偷襲背刺，就不堂堂正正；能一套帶走，就絕不回合制換招。

這，便是瑪雷身為近戰廢物，最清醒、最堅定、也最不可動搖的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