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春天的尾巴悄然褪去,夏日即將來臨,太陽落山的時間也在緩慢推移。
伴隨著夕陽最后一縷輝光沉沒在交錯的高樓間隙,閃耀的霓虹亮起,晚間的城市開始散發出不同于白天的活力。
在奧倫街53號,一座普通人不敢踏足的獨棟房屋內,就是白頭幫幫主比格的所在之地。
比格看著時間,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再有十分鐘,警長就該來了。
從小別人就說他傻,就連他的手下也這么認為,所以最近越來越不聽話。
但在比格看來,這世上沒有人比自己更善于思考。
那些所謂的聰明人,都是愚不可及的笨蛋罷了。
他是讀論語的,知道君子不重則不威,僅憑這句,他就成了奧倫街的頭頭,更是創辦了白頭幫。
論語還有好多句,只要自己能深刻理解來自東方的智慧,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前幾天治安隊長戴勞德找到自己,將新任警長的把柄親手遞到自己手中時,比格就預感到,自己的機會來了。
熟讀兵書的他,知道這招叫指桑罵槐。
戴勞德的意思是讓自己老實點,連警長的把柄都有,自己的把柄肯定也被他握在手中。
哼,真是小心眼。
比格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上個月只不過少交了點錢,就迫不及待跑過來敲打自己。
不過我也不是吃素的!
一想到接下來自己籌謀已久的計劃,比格就忍不住輕哼起來~
然而哼著哼著,他就感覺不太對勁,怎么今天這酒勁兒這么大,才喝了一口,頭就好暈。
暈~
比格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聽到動靜,門外的瘋牛手里拿著繩子,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
……
晚上七點四十五分。
比格的宅院內,十幾名白頭幫成員聚集在一起,聊天打屁,放肆喧吵,好不熱鬧。
其中一名臉上紋著骷髏的瘦子終于等得不耐煩了,看向守在門口的瘋牛,大聲叫喊:“瘋牛!比格老大叫我們過來究竟是干什么呀,兄弟們都在這等了二十分鐘了!”
旁邊有人起哄:“就是,老大該不會還在屋里玩兒女人吧!”
“瘋牛,你什么時候把你妹妹獻給老大,老大玩兒完了,好讓我們玩啊,是不是?”
“別胡說,他妹妹那么漂亮,瘋牛自己都沒玩盡興呢,怎么可能舍得讓咱們玩,哈哈哈哈!”
瘋牛面色鐵青,但沒有當場發作,只是惡狠狠的盯著二人,似要用眼神將他們的臉皮扒下來。
如此又過了兩分鐘,路邊突然開來一輛警車,在宅院門口停下。
院子里眾人,全都站起身來,看向外面。
在十幾名幫眾的目光注視下,基爾曼穿著一身便服,身后跟著同樣身穿便服的詹斯格,兩人悠閑地走了進來。
“這不是新來的警長嗎?他怎么出現在這兒?”
一名染著藍頭發的成員擋在基爾曼面前,剛想要說幾句狠話,卻忽見眼前一道黑影閃過,燈光照耀下,空中濺灑出幾顆牙齒。
藍發成員已經高高地飛了起來,隨即重重地砸在四五米外的圍欄上,一動不動,不知死活。
基爾曼揮了揮手掌,如同隨意拍死了一只蚊子。
庭院里像是被拔掉了電源的音響,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隨即,便沸騰起來。
“他媽的敢到我們這撒野!”
“滾出去!”
“把他的手掌砍掉,為藍毛報仇!”
“不能放他離開,讓他知道知道我們的厲害!”
群情激奮,躍躍欲試,這就是貧民區的黑幫,完全不將法律放在眼里,就連警長也禁止隨意闖入他們的領地。
“砰砰!”
兩聲槍響,沸騰的眾人再次啞火。
他們回頭望去,只見瘋牛雙手握槍,身前躺著兩具尸體,都是一槍爆頭,毫無反應時機。
死的正是不久前出言調戲他妹妹的兩個家伙。
“瘋牛,你真瘋了!”
有人想要上前,結果被槍口指著,不敢動彈。
壞了,大家都沒帶槍!現場只有瘋牛有槍!
部分幫眾意識到今晚情況不對,想要偷跑,卻見有兩名同伴已經持槍守在了宅院門口,顯然是提前就準備好了要將他們堵在里面。
瘋牛搬來一張椅子,恭敬地放在房屋門前。
基爾曼轉身坐上去,翹起二郎腿,俯瞰整個院子。
“安靜,安靜!”
瘋牛站在椅子側前方,說道:“比格已經畏罪潛逃,不知所蹤,臨走前告訴我,讓我解散白頭幫,帶著你們另找出路。”
下方眾人面面相覷,眼神驚疑不定,顯然并不相信這套說辭。
他們又不是三歲小孩了,心里已經認定,比格大概的確是已經死了。
再加上剛剛死的三個,眨眼間,白頭幫就已經有四人去世,而主導這一切的,正是那個坐在椅子上打哈欠的年輕人。
腦袋活絡一點的幫眾,看向警長的眼神中,已經帶了幾分畏懼。
瘋牛看著下方的反應,留給他們足夠的思考時間,這才繼續說道:“好在,我們偉大的警長大人,不忍心見我們沒有生路,于是主動提出,要在警局建立特別行動小組,沒有工作和想要賺錢的朋友,都可以加入,如果表現好,甚至可以轉正成為真正的警員!”
又停頓了一會兒,眼見時機已經成熟,瘋牛說道:“現在,愿意加入特別行動小組的人,站到我的左手邊,不愿意的,站到右邊。”
話音剛落,人群騷動起來,在槍口的注視下,大部分人都站在了左邊,只有一人站在原地沒動。
那人破口大罵道:“他媽的你們侮辱了我的姐姐,導致她跳河自盡,我野狗就是死也不給警員辦事!”
大局已定,瘋牛淡淡道:“把他捆起來。”
左邊立刻就走出幾個人,合力將他制伏并綁了起來。
瘋牛滿意地笑了笑,露出滿嘴白牙,說道:“接下來,皮耶羅、喬文、馬丁,你們三個出來。”
左邊又不情不愿地走出三人,其中一人梗著脖子說道:“瘋牛,當著警長的面兒,大家都知道咱倆有過節,你可不能公報私仇!”
瘋牛小心地回頭望了眼基爾曼,見他眼皮都沒抬一下,就明白了對方的態度,不禁松了口氣。
如果這時候警長發出質疑,那自己以后的威望就要大打折扣,再也難以領導下屬了。
瘋牛咬著牙說道:“他們三人犯下了重罪,一起捆了,明天送去警局自首。”
其中一個想強行沖出去,當場被一槍打斷小腿,眾人這次行動更加利索,很快就將三人綁在一起。
“還有人有疑問嗎?”瘋牛掃視一圈。
現在誰還敢有疑問?
但凡眼皮眨一下都是對自己生命的不尊重!
剩下九個人自覺地排成一排,身體站的筆直。
“那么好!為了感謝警長給我們新的機會,我們應該向警長付出什么!”
“忠誠!”
“大聲點!”
“忠誠!”
“還不夠整齊!”
“忠!誠!”
伴隨著一遍又一遍喊著忠誠,眾人口號越來越整齊,喊的也越來越用力,逐漸拋去了所有的羞恥,恐懼與不甘,個個面色漲紅,情緒激動,仿佛真的成為了警長最忠誠的手下。
而在一聲聲熱烈的忠誠中,基爾曼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慢悠悠地起身,走出庭院。
直至警車離開,忠誠聲才逐漸停歇。
眾人望向那把空蕩蕩的椅子,這才有人意識到。
從頭到尾,
今晚那位年輕的警長,竟是一句話也沒有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