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清明，青江灣籠罩在紅典疫情的白霧里。文岳站在教室門口，校服袖口磨出的線頭在風(fēng)中搖晃。他的書包里裝著爺爺用化肥袋縫的雨衣，散發(fā)著刺鼻的氨水味——那是昨晚王飛燕在裁縫鋪用剩的邊角料。

“文岳，來我家吃飯吧。“班長羅晨撐著碎花傘走過來，傘骨上凝結(jié)的水珠折射出七彩光暈。文岳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皂味，想起自己家常年彌漫的尿騷味。路過祠堂時(shí)，他看見王飛燕正和幾個(gè)燙卷發(fā)的女人抽煙，芙蓉王的煙霧在雨幕中扭曲成鬼臉。

“老文家那孩子啊，“王飛燕吐著煙圈，金鐲子在腕間晃出冷光，“連雙膠鞋都買不起，還念什么書？“文岳攥緊書包帶，指甲縫里滲出血絲。他突然想起昨晚爺爺跪在祠堂求簽，斷手骨在供桌上投下扭曲的陰影。

1.教室的紅墨水

清晨的青江灣小學(xué)彌漫著消毒水味。文岳的課桌被潑滿紅墨水，“怪物“兩個(gè)字歪扭著滴在課本上。前排男生陰陽怪氣：“你爺爺?shù)臄嗍质遣皇菚匀?？“哄笑聲中，文岳摸到褲袋里的艾草香囊——孫雪說這能驅(qū)邪。

“用這個(gè)擦?！傲_晨遞來濕抹布，校服袖口繡著金線。文岳注意到那是王飛燕裁縫鋪的標(biāo)志，突然想起上周看見她和王飛燕在渡口說話，手里攥著嶄新的文具盒。

2.孫雪的米糕

午休時(shí)，文岳在后山竹林找到孫雪。女孩蹲在泥水里挖艾草，褲腳卷到膝蓋，露出被水蛭叮咬的小紅點(diǎn)。“給你。“她遞來濕漉漉的野莓，“我爹說吃了能退燒?！拔脑澜舆^野莓，嘗到了血與靈氣混合的味道——那是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與常人不同。

“你爺爺?shù)氖?..“孫雪突然壓低聲音，“昨晚我看見祠堂供桌上的糯米團(tuán)在流血。“文岳想起斷手骨表面浮現(xiàn)的暗紅紋路，每到午夜就發(fā)出嗡鳴?！坝眠@個(gè)換它?！皩O雪塞給他半塊發(fā)霉的米糕，糕體嵌著靛藍(lán)色水草。

3.客廳的青瓷碗

深夜，文岳被客廳的爭執(zhí)聲驚醒。王飛燕的金鐲子砸在桌上：“叔的斷手得捐給鎮(zhèn)醫(yī)院！“文青華的聲音帶著醉意：“那是老文家的傳家寶...“話沒說完，瓷器碎裂聲混著女人的冷笑：“你兒子在學(xué)校被人扒褲子時(shí)，傳家寶在哪兒？“

文岳縮在衣柜里，聽見爺爺?shù)臄嗍止窃诠┳郎险饎印Ｔ鹿鈴拇翱p漏進(jìn)來，照出骨頭上新刻的經(jīng)文——與三天前在蘆葦蕩看到的一模一樣。突然，斷手骨騰空而起，朝客廳飛去。

“啊！“王飛燕的尖叫刺破寂靜。文岳沖出去，看見女人倒在血泊中，斷手骨插在她左肩上，暗紅紋路正往血管里蔓延?！熬?..救我...“她抓住文青華的褲腳，金鐲子滾進(jìn)供桌下的陰影里。

4.黎明的抉擇

黎明時(shí)分，文岳帶著斷手骨逃進(jìn)蘆葦蕩。孫雪正在等他，手里提著裝有青黑色汁液的陶罐?！鞍阉葸M(jìn)去?！八噶酥附嫔掀〉那啻赏?，碗底沉著半塊發(fā)霉的米糕。

文岳剛把斷手骨放進(jìn)碗里，江水突然沸騰。斷手骨發(fā)出刺目紅光，水面浮現(xiàn)出爺爺?shù)奶撚??！靶≡?，“虛影開口，聲音混著江輪汽笛，“王飛燕要拿你的靈根祭河神?！?

遠(yuǎn)處傳來警笛聲。文岳看見王飛燕帶著警察穿過蘆葦叢，金鐲子在晨光中閃著寒光?！鞍褦嗍止墙o我！“她尖叫著，身后的警察舉起電擊槍。

孫雪突然把陶罐砸向文岳。青黑色汁液濺在斷手骨上，紅光瞬間熄滅?！翱炫埽　芭⑼扑洗约恨D(zhuǎn)身迎向王飛燕。文岳在竹筏上回頭，看見孫雪被按倒在地時(shí)，指甲縫里滲出的淤泥泛著靛藍(lán)——與青江灣的江水顏色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