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衡沒有再說什么。

他抬頭望天，時間一點點流逝，終于，他說出了這輩子最后的幾句話。

“此事仙朝知曉，川楊府亂則變數出，不日便會有仙朝之人來。

原本我應送你去洞天之內等待，但如今，你便好自為之吧。”

言畢，朱衡從下半身開始崩解，他卻不急不忙，一指彈出，微笑著拂開林常臉上的人皮面具。

“我便要看看你——”

朱衡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死死的盯著林常，眼眸中種種情緒翻涌，有驚有喜亦有悲。

“仙！仙——！”

朱衡恍惚，他好像看到一尊真的仙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變數？這就是變數！定然是變數！

在這一刻，朱衡的悔意來到了他此生的頂峰！

他無比后悔，為何自己不早點兒將他的人皮面具摘下？

若非最后的這一念之差，恐怕自己便會帶著遺憾而死！

若是早知道他是變數，自己一定會想方設法，將其與大周仙朝牢牢綁在一起！

從而讓大周仙朝重新輝煌，永世恒存！

“你就是變數！去洞天！那洞天在——”

朱衡來不及說完，傾力一指點出，以神識灌注之法，將洞天所在之地告訴林常。

他眼中帶著渴求，帶著希冀，直到將要徹底灰飛，卻也不曾見眼前之人表情有半分的變化。

那人僅僅是伸手將飛出的人皮面具攝回手中。

朱衡眼神黯淡，徹底灰飛，死的一干二凈。

林常默然凌空佇立，一動不動，直到一刻鐘后，臉上的表情方才有了些許變化。

“變數？呵，我是我，不是什么變數。”

他重新將人皮面具戴上，眼神中情緒翻涌，最終回復平靜。

林常認為，人生于世，則需看清自己的內心，遵從內心的選擇。

他要求長生，自然要想方設法破除修行迷障。

但卻不是因為是什么變數，所以要去想辦法解決修行迷障。

兩者雖然表面上看，并無差異，但前者是林常真心想做的，后者則是將林常要做的事情進行總結。

就直觀來看，林常若是犧牲自己，便能破除修行迷障，他會如何去做？

林常遵從內心而求長生，所以自然不會犧牲自己。

但他若是認了自己是變數，在這種虛假的使命感之下，便會以性命破除修行迷障。

所以，林常說我是我，不是變數。

此時他念頭通達，神意參合，體內玉液磨真功自然運轉，最后一絲修為徹底圓滿。

他福至心靈，放開心神，隨意尋一山頭落下，盤膝而坐，欲借勢筑基！

尋常修士筑基，需百日之功，一點點吸納天地靈力洗滌自身，從而蛻變。

而眼下，林常頓悟，明心見性，心境再升，是天地靈力主動涌入他的體內！

如此，他便能借此勢頭，迅速筑基，這便是借天地筑基，乃是上乘功法中才會記載的機緣！

而修行迷障，也如期而至。

幾乎是瞬息之間，靈臺之上，一個念頭浮現。

“術法因何而成？”

起先只是一個念頭，但隨即，仿佛感染一般，成百上千個念頭同時在林常腦海內嗡鳴咆哮！

“術法因何而成？”

“術法因何而成？”

“......”

“術法因何而成！”

林常緊守心神，在第二層心境面前，突破筑基時的修行迷障幾乎翻不起什么風浪。

他只要給出一個自己認為是正確的答案，便能將這一修行迷障一掃而空。

而若是心境不夠，則需要長時間的堅持，一點點對抗修行迷障。

因為修行迷障并不是只給出一個問題。

它會根據修士相應的回答，繼續生出新的問題。

直到修士最后渡過修行迷障，或者被修行迷障問心，產生迷惘，從而修為盡失，成為廢人！

從這點來看。

其實，似乎修行迷障可以被看做一場歷練。

這場歷練，便是由一個個問題組成。

而修士心境的強弱，則等同于這場歷練要面對的問題。

心境強，則歷練中的問題少，也就是會在一到兩個問題之內結束。

心境弱，則歷練中的問題多，便不知道要經歷多少個問題了。

但朱衡卻也說過，修行迷障并不簡單，看不透想不明。

而此時的林常，卻仍舊沒有給出自己的答案。

他只是以強大的心境，收束那些憑空而生的念頭，同時仔細思索。

術法因何而成？

在林常之前的世界觀中，宇宙的基本組成分別是物質與能量。

物質由基本粒子構成，分別是構成物質實體的費米子，以及傳遞作用力的玻色子。

能量則以多種形式存在，如動能、熱能等，并能與物質相互轉化。

但靈力是物質還是能量呢？

借由靈力而施展的術法，又是何種形式呢？

恍然間，林常記憶深處，浮現曾經他一知半解的質能方程，那是描述質量與能量之間的當量關系的方程。

林常抬手，體內的靈力涌動，一枚散發森寒之氣的冰刃頃刻凝形。

“此方世界，能量可以輕易轉換為物質。而若是究其本質......”

林常周身氣息一節節高漲，精氣交融，肉眼可見的往更高的生命層次蛻變！

“天地之間，存在某種物質，或者說第三種基礎粒子。

當靈力以某種形式遠轉后，則能通過這種基礎粒子，輔以修士神識，從能量變為物質。

如此，術法成矣！”

林常給出了自己的答案，術法因何而成？

因天地有介質！

嘩啦啦，他腦海內的迷惘念頭如潮水般退去，靈臺上光明大放，玄而又玄，通體合一！

天地靈力相繼雀躍，如乳燕歸林，自然融入林常體內，助其筑基！

司文萱與懷虛相隔甚遠，此時也看到一座山頭之上，出現靈力風暴！

他們兩人驚叱對視，司文萱率先開口：“或許是林道友。”

“走！”

懷虛踏空而起，司文萱則用出遁術，化身風劍，后起而先行。

懷虛眼眸中閃過一絲羨慕之色，這是上等遁術，他卻是不會的。

兩人一前一后，來到山前，卻發現早有兩人來到。

一道一僧，正是玉淵子與蜈禪上師！

他們兩個在那些筑基修士中實力最強，在朱衡中途收手的余波之中，受傷較輕。

所以，當他們發現這座山頭之上形成靈力風暴后，便默契前來，想要探查一二。

可沒想到，竟然是有人在筑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