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處，樹冠交織成厚重的天幕，只漏下幾縷斑駁的光。塔林靠在一棵粗大的橡樹下，喘息漸漸平穩，兩塊星辰之核被他裹回布里，塞進腰間。河水的咆哮聲已遠去，取而代之的是風穿過樹葉的沙沙聲，像無數低語在耳邊回蕩。

艾瑞絲站在不遠處，擦拭長矛上的水漬，目光不時掃向林子深處。卡爾克坐在一塊石頭上，掏出酒壺猛灌一口，抹了抹胡子，嘀咕道：“這鬼地方，連只鳥都沒有，太安靜了。”莉瑟拉盤腿坐在草地上，手中的木杖橫在膝頭，閉目養神，似乎在恢復剛才耗費的魔力。

塔林揉了揉肩膀，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剛才那股力量像夢一樣不真實。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用一次，也不知道下次會不會把自己耗盡。

“別想太多，”艾瑞絲走過來，遞給他一塊干糧，“吃點東西，恢復體力。我們還得走。”

塔林接過干糧，咬了一口，硬得像石頭，但他還是嚼了下去。“我們要去哪兒？”他問，聲音有點沙啞。

“北邊的瑟隆沼澤，”莉瑟拉睜開眼，接過話，“那兒有個隱秘的村子，住著一些避世的人。他們可能知道星辰之核的秘密。”

“沼澤？”卡爾克皺眉，“那地方全是泥巴和蚊子，老子可不想泡在臭水里。”

“沒得選，”艾瑞絲冷冷地說，“影王的騎兵不會輕易放棄，我們得找個他們不敢去的地方。”

正說著，林子里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像腳步踩斷枯枝。艾瑞絲立刻握緊長矛，卡爾克跳起來，彎刀出鞘。莉瑟拉站起身，木杖微微發光，照亮四周。

“誰在那兒？”艾瑞絲低喝道，聲音如刀鋒般銳利。

樹影晃動，一個瘦小的身影走了出來。那是個男孩，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穿著一身破舊的皮衣，臉上滿是泥污，一頭亂糟糟的棕發遮住半張臉。他手里拿著一根彎曲的木棒，像個簡陋的武器，眼睛卻亮得像野貓，盯著他們。

“你們是干什么的？”男孩開口，聲音帶著警惕，“這林子不是隨便來的地方。”

“我們不是敵人，”莉瑟拉放低木杖，語氣柔和了些，“我們只是路過，躲避追兵。”

男孩瞇起眼，打量他們，尤其是塔林腰間的布包。“那東西，”他指了指，“我見過那種光。你們拿了不該拿的玩意兒。”

塔林一愣，下意識捂住腰間。“你知道這是什么？”

“不知道，”男孩聳肩，“但我見過有人為它死。黑甲的家伙，拿長矛的那種，去年在這兒殺了不少人，就為了找光。”

“影王的兵，”艾瑞絲皺眉，“你在這兒多久了？”

“一直在這兒，”男孩說，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我叫芬，住在這林子里。你們要去哪兒？”

“瑟隆沼澤，”莉瑟拉回答，“你知道路嗎？”

芬點點頭，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顆的牙。“知道，但你們得小心。沼澤里有東西，比那些黑甲兵還糟。”

“什么東西？”卡爾克插嘴，語氣不太友好。

“不知道名字，”芬撓了撓頭，“大得像房子，會吃人。你們有那光，可能會引它出來。”

塔林感到一陣寒意，星辰之核在他腰間微微一震，像在回應什么。艾瑞絲和莉瑟拉交換了一個眼神，顯然都在權衡這個新信息。

“帶我們去，”艾瑞絲最后說，“我們會保護你。”

芬哼了一聲，“我不用保護。不過你們有吃的，我就帶路。”他瞥了眼卡爾克手里的酒壺，“還有酒，最好有酒。”

卡爾克瞪了他一眼，但還是扔過去一塊干糧。“酒沒有，小鬼，湊合吃吧。”

芬接住干糧，咬了一口，皺眉道：“真硬。”他轉身朝林子深處走去，“跟上，別掉隊。”

塔林站起身，跟在后面，心里卻多了個疑問。這個男孩知道些什么？他提到的“光”和死亡，又是什么意思？林子里的風還在低語，像在警告，又像在嘲笑。芬在林間穿行，像只靈活的松鼠，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塔林跟在后面，盡量不被樹根絆倒，腰間的兩塊星辰之核微微發熱，像在提醒他什么。艾瑞絲緊隨芬，長矛握在手里，目光如鷹般銳利。卡爾克走在塔林身旁，彎刀掛在腰間，嘴里哼著調子，時不時瞥一眼四周。莉瑟拉殿后，木杖點地，偶爾停下來傾聽風聲。

林子越來越密，樹干粗得像柱子，藤蔓垂下如簾，遮住視線。空氣里多了股濕氣，帶著泥土和腐葉的味道，預示著沼澤不遠。芬突然停下，蹲在一棵樹后，朝他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怎么了？”艾瑞絲低聲問，靠近他。

“有人，”芬指了指前方，聲音壓得像耳語，“不遠，三個，帶刀。”

塔林屏住呼吸，隱約聽見樹叢后傳來金屬碰撞的輕響，像盔甲摩擦。艾瑞絲瞇起眼，示意眾人散開。她和卡爾克繞到左側，莉瑟拉拉著塔林退到一棵大樹后，芬則爬上一根低矮的樹枝，像貓一樣藏在陰影里。

片刻后，三個身影從樹叢中走出。黑甲，彎刀，面罩下露出冷漠的眼睛——影王的斥候。他們步伐輕緩，像獵犬般搜索著什么，其中一個手里拿著一塊發光的晶石，晶光微弱地閃爍，像在追蹤。

“是追蹤水晶，”莉瑟拉低聲道，貼近塔林耳邊，“他們在找星辰之核。”

塔林感到腰間的布包一震，心跳加快。他想問怎么辦，但莉瑟拉已經舉起木杖，嘴唇微動，念出一串咒語。一陣微風卷起，樹葉沙沙作響，掩蓋了他們的氣息。

斥候靠近了，領頭的一個停下腳步，晶石的光芒變強。他低聲說了句什么，拔出彎刀，朝塔林藏身的方向走來。塔林握緊匕首，手心全是汗。

就在斥候離樹干不到五步時，艾瑞絲動了。她從側面撲出，長矛如閃電般刺向他的后頸，矛尖穿透盔甲，帶出一股血霧。那人悶哼一聲倒地，晶石摔在地上，光芒熄滅。

另外兩個斥候立刻反應，一個揮刀砍向艾瑞絲，另一個拉開弓弦瞄準。卡爾克大吼一聲，從樹后跳出，彎刀擋住砍來的刀鋒，火星四濺。他順勢一腳踹在那人腹部，把他撞得后退幾步。

弓箭手放箭，箭矢直奔艾瑞絲。莉瑟拉揮杖，一道光弧擋住箭，箭頭撞碎在半空。她再一揮手，一團火球射向弓箭手，擊中他的胸口。他慘叫著倒下，盔甲燒得焦黑。

卡爾克和剩下的斥候纏斗了幾招，矮身躲過一刀，反手砍中對方腿側。那人踉蹌了一下，卡爾克趁機一刀割喉，血噴了一地。

戰斗結束得很快，林子又恢復安靜，只剩風聲和血腥味。塔林從樹后走出，腿還有點軟。芬從樹上跳下來，踢了踢地上的晶石，皺眉道：“這玩意兒壞了，但他們還有更多。”

“他們怎么找到我們的？”塔林問，聲音有點抖。

“星辰之核的力量太強，”莉瑟拉撿起晶石碎片，細看了一會兒，“追蹤水晶能感應它的波動。我們得快點到沼澤，那兒的地勢能干擾這些東西。”

艾瑞絲擦掉矛上的血，點頭道：“走吧，別讓他們再派人來。”

芬帶頭繼續前行，步伐更快了些。塔林跟在后面，心里卻像壓了塊石頭。他低頭瞥了眼腰間的布包，藍光和金光透過布縫漏出，像兩只不安的眼睛。他突然覺得，這兩塊石頭不僅是力量，也是詛咒。

林子盡頭漸漸露出開闊地，濕氣更重，地面開始變軟，踩上去像踩在爛泥里。遠處傳來低沉的咕嚕聲，像水泡破裂，又像什么東西在呼吸。

“沼澤到了，”芬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他們，“小心腳下，還有……別吵。東西睡著的時候最好別醒。”

“什么東西？”卡爾克皺眉，手已經摸向彎刀。

芬咧嘴一笑，露出那顆缺牙。“你們會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