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的周末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沿著白色墻壁悄悄落到餐邊柜上，映著一疊干凈的陶瓷碗盤。

客廳電視開著早間節目，聲音很輕，像是只為了點綴這個家清新的安靜。

廚房的地板剛擦過，亮得能映出影子。電飯鍋還在保溫狀態，空氣中有微微的米香。

“手再靠下一點——對，這樣切出來厚度才一樣。”

筒井志保站在彩花身后，語氣溫柔地指著菜板上的胡蘿卜說著。她脫下風衣后圍起了圍裙，頭發扎得利落，一雙手熟練地處理著食材，像是這間廚房的重心。

江川院彩花站在母親右手邊，雙手握刀，動作比平常慢一點，但眼神專注，眉間是罕見的那種“認真的少女感”。

她正把胡蘿卜切成細長的條，準備和金平牛蒡一起炒。

“你看，”志保彎腰看了一眼切好的那排，“這一根太粗了，要是被你爸吃到他肯定要說‘咬得太費勁’。”

“那就給爸爸單獨裝一份。”彩花語氣平靜。

“說得好像他會發現一樣。”志保笑。

廚房門口，傳來一聲帶點抱怨的聲音：“欸——你們兩個什么時候開始動手的？也不叫我。”

筒井彩萌踩著室內拖走進來，穿著居家的寬松短袖，頭發扎了一半，手里還捧著剛洗好的臉。

“你不是說今天上午要補覺嗎？”志保頭也不抬地問。

“我聽到廚房有動靜，怕你們兩個合伙背著我做好吃的。”

“還說呢。”志保斜她一眼，“上周你吃掉整整一碗玉子燒還裝沒事。”

“因為彩花切得好。”彩萌一邊說一邊湊到妹妹身邊，眼睛看著彩花手里那刀，“嗯？今天切得比上次好誒。”

彩花抬頭看她一眼，沒有接話。

志保看著兩個女兒，嘴角慢慢彎起來。

“好啦，你既然來了，就把這些黃瓜切了吧。”

“啊？我不是來負責吃的嗎？”

“邊切邊吃。”

“那我勉強接受。”

彩萌拿過黃瓜，嘴上雖這么說，但拿刀的動作竟然意外利落。切片時，她還不忘順手偷拿一片塞嘴里咬一口。

“彩花，”她含著黃瓜，“你今天學的是什么？”

“筑前煮。”彩花語氣平穩，“還有……那個。”

她看向母親。

“煮豆腐配柚子味噌醬。”志保接道，“但你得先學好調味，不然整鍋就毀了。”

“好。”彩花點頭。

“你還真認真誒。”彩萌嘖了一聲，眼神里卻帶點輕微的羨慕。

她記得小時候媽媽教她做菜的時候，總是嫌她調皮、手太慢。而現在，這個廚房里，媽媽教導的語氣輕了許多，而彩花仿佛天生適合站在灶臺邊，安靜地學習、專心地攪拌，連火候和熱氣都像是與她氣息相合。

“姐，”彩花忽然開口，“要一起切蘿卜嗎？”

“可以啊。”彩萌愣了一下，隨即揚起笑，“我來切大的，你切小的。”

“你切大的是因為你懶吧。”志保一邊煮鍋一邊說。

“才不是，我是在照顧妹妹的手速。”彩萌理直氣壯。

三人之間的互動沒有大起伏，沒有電視劇里那種動人心魄的重逢，也沒有淚水與擁抱。但廚房里的空氣，在那一刻，有了一種淡淡的熟悉味道。

是家的味道。

是“有人站在你身旁，一起做飯”的味道。

午飯時間前，鍋蓋掀開時冒出濃濃的香氣，筑前煮軟糯入味，蘿卜燉得通透，柚子味噌的香氣緩緩彌散開來，帶著果皮的清甜。

彩花將最后一道小菜端到桌上時，坐在飯桌邊的彩萌已經拿起筷子——

“我可以先吃一口嗎？”

“姐！”彩花叫了一聲。

“就一口！”她已經夾起胡蘿卜片，“你做的吧？”

“……媽媽調的味。”彩花小聲說。

“那我負責說好吃。”

“我負責看你們吃。”志保接道。

三人都輕輕笑了起來。

那天的午飯，沒有特別隆重的儀式。

但吃飯的整個過程，卻意外地慢，安靜，甚至有點像春天的風經過窗邊——

沒有停留太久，卻讓人記得住。

.....

午后的陽光從陽臺斜斜落進客廳，灑在榻榻米上，顯得安靜又慵懶。

“叮咚——”

門鈴響了三聲，玄關的電子鎖隨即響起“咔噠”一聲。

“我來我來！”彩萌跳起來，還沒等母親出聲，已經光著腳奔到門口去開。

門外站著一個高挑的女性，穿著大阪款式的細格紋連衣裙，手里提著禮袋，頭發略長，眼睛笑起來有些彎，是那種見到就令人安心的大姊姊模樣。

“櫻姐！”彩萌像撲向軟墊一樣撲了上去。

“你小點聲啦，整棟樓都要聽到。”筒井櫻一邊笑一邊將妹妹接住，然后抬眼一看——

門內穿著圍裙的彩花正站在走廊轉角，看著她們。

櫻一瞬間怔住。

然后什么都沒說，只是大步走進來，一把將彩花攬入懷中。

“呀啊，這種身高差好難讓人欺負啊。”她輕輕晃著抱著的彩花，“我終于可以欺負你一次了。”

彩花有些驚訝，但沒有抗拒，只是讓自己被大姐緊緊摟著。

“姐姐她……”她試圖抬頭，卻被櫻一只手按住腦袋，“不許說話，現在是姐姐時間。”

“欸欸欸，那我呢？”彩萌在旁邊抗議，“我也要抱。”

“你剛剛抱過了。”櫻理直氣壯。

志保看著門口三個女兒鬧成一團，笑著從廚房里端出水果拼盤：“先消一消食，晚上出去吃。”

“欸？吃什么？”彩萌湊過來。

“你紀子阿姨家的烤肉店，今天有空桌，阿姨說讓我們直接去，不用預約。”

“是那個超級難訂的店嗎？！”彩萌眼睛亮了，“那個壽司真的超好吃！”

“今天人不多，你們紀子阿姨說她親自下廚。”志保笑了笑，“特別是要給彩花做一份。”

“欸~，偏心！”彩萌大叫。

“你小時候不是也被她投喂過嗎？”

“那時候我還小啊！”

“她說彩花跟你小時候很像。”

“那確實，那里都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