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安兄何意?”張望聽聞崔民令這般問,臉上不禁浮現出疑惑之色,緩緩開口道。
崔民令雙唇緊閉,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個“川”字,目光如炬般直直地盯著正出門的陳辯。
張望緩緩抬起手,在臉上來回摩挲了一遍,眼中漸漸地恢復了一絲清明。
“我覺得承言兄不錯,是我等這般人物。”張望嘴角微微上揚,笑著說道。
崔民令微微側頭,瞥了一眼張望,心中無語。
這張望哪都好,就是喝了點馬尿之后,腦子就不大好使。
“什么叫我等這般人物?”崔民令心中暗自腹誹。
“他今日如此做派,會不會是麻痹我等?”崔民令神色一沉,聲音低沉地說道。
“不能吧?”張望打了個響亮的酒嗝,“承言兄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又快人快語的,怎么會是那心思深沉之輩?”
崔民令再次瞥了一眼張望,抬起手不輕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明遠兄啊,明遠兄,小心使得萬年船。”
張望被崔民令這么一拍,身子微微一顫,酒意瞬間醒了三分,趕忙問道,“那郡守的意思是?”
“之前鷹揚府缺了郎將,兵員不足。”崔民令眼睛微微瞇起,像是在思索著什么,頓了頓后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這陳辯既然來了,就絕對不可能不解決這一問題。”
隋文帝楊堅時期,將府兵的戶籍和百姓戶籍統一登記造冊,不再似前朝一般分開。
故而,府兵可由普通百姓轉化而來,百姓入軍府后,可免繳稅賦。
張望緩緩轉過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崔民令,似乎在急切地等待崔民令繼續說下去。
“到時候,你派些人混進去。”崔民令嘴角微微上揚,陰惻惻地說道。
張望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趕忙應道,“明白,我現在就回去通知下面的人去做。”
崔民令聽到張望如此回答,嘴角不易察覺地微微上揚,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崔民令現在要做的就是求穩。
這邊疆荒僻之地,他早就待夠了。
他堂堂博陵崔氏的子弟,憑什么待在這邊郡?還是個下郡。
若是安全些倒還罷了,時時刻刻受著這高句麗的威脅又算個什么事。
此刻的崔民令已經打定了主意,只消等到年底回京述職時,他就得求下他父親,讓他父親將他內調。
這鬼地方,他再不來了。
至于張望的所作所為?與他何干?
崔民令冷冷地瞟了一眼張望,眼神中充滿了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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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徐瘦虎見陳辯出門,忙不迭地迎了上去。
陳辯見到瘦虎,身子故意搖晃了幾下,邁著略帶踉蹌的步伐走到他身旁。
瘦虎見狀,眼疾手快,趕忙上前將陳辯穩穩地扶上了馬車。
“回營。”瘦虎提高音量,對著前面的士兵大聲說道。
“哥,怎么樣?”瘦虎一臉關切地問道。
陳辯上了馬車之后,原本略顯渾濁的眼神,瞬間變得清明如鏡。
他伸出手,在身前的箱子上輕輕拍了拍,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說道,“這崔民令當真是大手筆。”
說著,陳辯雙手熟練地將箱子打開。
瘦虎見到箱子內堆積如山的財貨,眼睛瞬間瞪得滾圓,忍不住驚嘆道,“我瘦虎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
陳辯微微側頭,斜著眼睛瞥了他一眼,不禁莞爾一笑,“以前咱們能見到一貫銅錢,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瘦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憨笑著道,“哥說得也對。”
“他們給的越多,越說明……”陳辯故意頓了頓,繼續道,“他們吃得越多。”
瘦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覺得陳辯說得頗為在理。
“我要他們吃下去多少,就吐出來多少。”陳辯目光堅定,一字一頓地說道。
“哥?你有主意了?”瘦虎有些吃驚地看著陳辯道。
陳辯點了點頭,笑著道:“借力打力。”
“借力打力?”瘦虎有些疑惑地看著陳辯。
這燕郡的太守和世家都勾結在一起了,他不明白陳辯去哪里借力。
難道靠那些個平頭百姓?
不過瘦虎見陳辯已經閉上了眼睛,沒有要說的意思,就不再去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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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揚府內
齊巖腳步匆匆地走進來,神色恭敬道:“將軍,您吩咐的事兒,我已經著手在辦了。”
陳辯微微頷首,目光投向齊巖,詢問道:“照這個進度,府兵的缺額,何時能夠補齊?”
齊巖微微皺眉,低頭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回道:“大概還需要半月。”
陳辯凝視著眼前的齊巖,眼中流露出一絲認可,緩緩地點了點頭,心中覺得對方確實頗為可靠。
鷹揚府的鷹揚郎將為正五品,鷹擊郎將為從五品。
越騎校尉二人,各領馬軍和步軍,為正六品,可由郎將保舉。
旅帥領一旅百人,隊正領一隊五十人,由郎將直接任免,登記造冊送于軍府。
如今鷹揚府只剩下齊巖一個校尉,等招滿八百府兵后,陳辯就打算讓徐瘦虎和羅士信二人一同暫管步軍。
“只是……”齊巖話說到一半,微微停頓,面露猶豫之色。
“齊校尉但說無妨。”陳辯神色坦然,語氣大方地說道。
“府兵需自備兵器、糧草,可現下年景不好,百姓怕是負擔不起啊。”齊巖面露憂色,緩緩說道。
陳辯輕輕擺了擺手,寬慰道:“齊校尉不必擔憂,先把缺額補齊再說。”
“我看府庫中,還有些武器甲胄,齊校尉可先自行取出來,登記之后分發給新進的府兵。”陳辯扶著下巴,神色沉穩地繼續道。
陳辯微微瞇起眼睛,沉吟片刻后,又接著道:“我那還有一箱財貨,待會我讓瘦虎和你一道,命匠人先打造一批武器。”
陳辯稍作停頓,“便先多打造些長槍,暫且應付一下。”
“將軍?”齊巖聽聞此言,不禁瞪大了眼睛,滿臉吃驚地看著陳辯。
“怎么?”陳辯一臉疑惑,不解地看著齊巖。
齊巖搖了搖頭,心中愈發敬佩起陳辯來。
不過,也是齊巖不知道陳辯的心思。
若是可以的話,陳辯都打算直接募兵了。
至于財貨?
亂世最不值錢的就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