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廠長得了命令，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立刻轉身，幾乎是小跑著沖向倉庫門口，對著等在那里的辦公室主任老劉喊道：

“老劉！快！馬上去通知食堂！最高標準！對，就是最高標準！把咱們廠壓箱底兒的好東西都給我拿出來！

告訴老馬，今天晚上有天大的貴客，首長要在咱們廠用晚餐！

讓他親自盯著后廚，尤其是主廚何雨柱，讓他務必拿出看家本領，絕對不能出任何紕漏！要是搞砸了……哼！”

老劉一聽“首長”、“最高標準”，腿肚子都有些轉筋，哪敢怠慢，連聲應著，一溜煙兒地跑了。

他心里明鏡兒似的，這絕對是廠里破天荒的大事！

能讓王這樣級別的大領導留下來吃飯，這得是多大的認可和榮耀？看來，林晨那小子，這次是真要一飛沖天了！

此刻的軋鋼廠食堂后廚，正是準備晚飯，人聲鼎沸，熱火朝天的時候。

傻柱正光著膀子，系著那條油膩膩的圍裙，一手揮舞著大鐵勺，在巨大的炒鍋里攪動著土豆燉牛肉，湯汁翻滾，香氣四溢。

他今天心情本就不算太好，秦淮茹那兒最近對他愛答不理的，讓他心里憋著一股邪火。

就在這時，食堂主任老馬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種混合了激動、緊張和諂媚的復雜表情，直奔傻柱而來。

“柱子！柱子！天大的好事！也是天大的任務！”老馬喘著粗氣，一把抓住傻柱的胳膊。

傻柱正煩著呢，不耐煩地甩開他：

“嘛呢嘛呢？咋呼什么？沒看我這兒忙著呢嗎？天塌下來有高個兒頂著，你急什么？”

“哎呦我的祖宗！”老馬急得直跺腳。

“不是天塌了，是天上掉餡餅了！不對，是咱們廠要放衛星了！

王……王領導！還有市里的專家！都在咱們廠！點名要在咱們食堂吃晚飯！楊廠長親自下的命令，最高標準！讓你拿出絕活兒！這可是……”

老馬的話還沒說完，旁邊一個幫廚的小年輕忍不住插嘴，臉上全是興奮和崇拜：

“柱子哥，你不知道？是林工！林晨！他搞了個大發明！彩色電視機！比外國的還好！王領導看了，龍顏大悅，當場拍板，說要重用林工，還要在咱們廠建生產線呢！”

“什么玩意兒？！”傻柱手里的鐵勺“哐當”一聲掉進了鍋里，濺起一片滾燙的湯汁，燙得他齜牙咧嘴，卻渾然不覺。

他猛地扭過頭，眼睛瞪得像銅鈴，死死地盯著那個小年輕：

“你再說一遍？！誰？林晨？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白臉？！”

“是啊柱子哥！”小年輕不明所以，還以為傻柱是激動。

“就是林工！聽說那彩色電視機，畫面清楚得跟真的一樣！領導們都看傻了！楊廠長和李書記臉都笑開花了！”

“林晨……彩色電視機……領導賞識……”傻柱嘴里反復念叨著這幾個詞，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轉為一種鐵青，然后又猛地漲紅，像豬肝一樣。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了嫉妒、憤怒、屈辱和不甘的情緒，如同燒開了的沸水，在他胸腔里瘋狂翻涌、沖撞！

憑什么？！

憑什么又是林晨？！

他要像個奴才一樣，洗干凈手，系好圍裙，點頭哈腰地去給那個他最看不起、最嫉恨的人，做一頓“最高標準”的晚飯？！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是對他何雨柱人格的踐踏！

“他……他林晨算個什么東西……也配……也配讓老子給他做飯？！”傻柱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腦門，眼前陣陣發黑，耳朵里嗡嗡作響，所有的聲音都變得遙遠而模糊。

“柱子？柱子你怎么了？”食堂主任老馬看他臉色不對，趕緊扶住他。

“我不服！我不……”傻柱想嘶吼，想咆哮，想把眼前的一切都砸爛，但他的身體卻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喉嚨里只能發出“嗬嗬”的聲音。

他只覺得天旋地轉，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緊！

然后，眼前一黑，雙腿一軟，“噗通”一聲，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哎呀！柱子！”

“傻柱！”

“快！快來人！傻柱暈倒了！”

后廚頓時亂成一團，幫廚的、切菜的、燒火的，全都圍了上來。老馬嚇得魂飛魄散，一邊掐著傻柱的人中，一邊聲嘶力竭地喊：

“快！叫廠醫！不！直接送醫院！快！！”

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抬起人事不省的傻柱，往廠衛生所，不，是直接往外面的大醫院跑去。留下一個爛攤子和滿臉驚慌的食堂主任老馬。

老馬看著被抬走的傻柱，又看了看鍋里還燉著的菜，再想想楊廠長的命令和王領導的晚宴，急得滿頭大汗，嘴里不停地念叨：

“這叫什么事兒啊……這叫什么事兒啊……”

……

傻柱被送去醫院的消息，很快就通過廠辦電話傳到了楊廠長這里。

楊廠長正在倉庫里，陪著王領導、周教授等人，興致勃勃地討論著彩色電視機生產線的初步規劃，聽到這個消息，眉頭頓時擰成了一個疙瘩。

“什么？何雨柱暈倒了？送醫院了？”楊廠長壓低聲音，對著話筒，語氣很是不悅，“早不暈晚不暈，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什么毛?。?！”

電話那頭，辦公室主任老劉小聲匯報：“聽……聽食堂那邊說是……氣急攻心……”

“氣急攻心？”楊廠長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他太了解傻柱那點小心眼和嫉妒心了，八成是聽到林晨受表彰，還要他做飯，氣不過，把自己給氣暈了！

“這個何雨柱！關鍵時刻掉鏈子！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楊廠長低聲罵了一句，但眼下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他果斷道：

“行了，我知道了！食堂那邊，讓老馬親自帶人頂上！告訴他，晚宴的標準不能降！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何雨柱那邊……等忙完了再說！”

掛了電話，楊廠長走到王領導身邊，臉上已經恢復了笑容，只是略帶歉意地說道：

“首長，周教授，出了點小岔子。食堂的主廚何雨柱，剛才突然身體不適，送醫院了。不過您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保證晚宴不會受影響。”

王領導何等人物，心思玲瓏剔透，剛才楊廠長打電話時那隱約的幾個詞，他聽得真切，再結合之前對軋鋼廠內部一些人事風氣的耳聞，心里大致猜到了幾分。

他不動聲色地擺擺手，淡然道：

“無妨，身體要緊。我們主要是想和林晨同志，還有周教授，好好探討一下技術落地的問題。吃飯嘛，簡單點就好，不必鋪張?！?

話雖如此，但楊廠長哪敢真的“簡單點”？

這可是關系到工廠未來，甚至可能影響國家科技布局的大事，晚宴的氣氛和規格，必須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