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要回去
- 趨吉避兇,從嬰兒皇子開始
- 碎碎碎碎星
- 2014字
- 2025-04-25 20:00:00
“你說什么?!”
藍道行的聲音戛然而止,手中拂塵“啪”地墜地。
他蒼老的面容上,每一道皺紋都刻滿了難以置信。
那雙洞悉世事的眼眸,此刻竟微微顫動。
沒錯,皇帝上山的消息雖然是他有意透露,可本意也只是想試探一下這孩子的反應(yīng)。
原以為,這孩子能夠提出的不過是諸如“想要遠遠看一眼自己的親生父親”這般的要求。
誰曾想,居然從他嘴中說出這么一句話來!
老道士喉頭滾動,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心中當然十分清楚,蕭恒口中“回去”二字的意味著什么。
那九重宮闕內(nèi),朝堂上的明槍暗箭,后宮里的爾虞我詐......每一處都暗藏殺機。
這具小小的身軀,當真能承受得住嗎?
可自己這個弟子雖然天賦異稟,可明明才只有四歲出頭的年紀的啊!
“我想回到那宮里去,還請師父幫我!”
蕭恒看著眼前有幾分失態(tài)的老道士,語氣中帶著幾分與年齡完全不符的堅定與決絕。
他做出這個決定當然不是意氣用事。
在藍道行告知皇帝要上山的消息的瞬間,腦海中的金球便再次閃爍。
幾行金色字跡隨之在腦海之中顯現(xiàn):
【天子久居九重,此番圣駕親臨實乃天數(shù)使異。
然當今時局暗流洶涌,是禍是福,全在一念之間。】
【避而不見,潛心修道:
機緣稍縱即逝,若不積極爭取,便只會讓自己陷入被動之中,龍困淺灘,于將來不利!(兇)】
【表明身份,坦誠相見:
此時表明身份雖然能讓你回到宮中。
但當今朝局波譎云詭,敵暗我明,根基未穩(wěn)就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此舉無異于稚子懷璧行于鬧事,不智。(大兇)】
【掩藏身份,迂回行事:
皇宮自然要回,卻不可直接回返。如此,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借助其他身份的掩護再回去。
潛龍在淵,夕惕若厲,以待良時。(吉)】
也正是看到了金球的提示,蕭恒才會毫不猶豫地在藍道行面前說出這番話語來。
既然沒辦法以皇子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回宮,那么眼下唯一的法子,便是借助于自己師父的幫助。
藍道行聞言,手中拂塵驟然一滯。
看著眼前孩童稚嫩的臉龐,老道修持數(shù)十年的道心,此刻竟罕見地泛起漣漪。
自沈煉揭開這孩子身世那日起,他便知這段師徒緣分終有盡時。
其實在老道心中,他何嘗不希望這個天資卓絕的弟子,將來能擔起匡扶社稷的重任?
當今天下,表面歌舞升平,實則卻暗流洶涌。
北部蠻族厲兵秣馬,各方妖族蠢蠢欲動,朝堂之上更有奸佞結(jié)黨營私,把持朝綱。
他比誰都清楚這看似穩(wěn)固的江山,實則如累卵懸于危檐,稍有不慎便會摔得粉身碎骨。
最令他憂心的是,一旦天下陷入動蕩,千年前那場導(dǎo)致生靈涂炭、道統(tǒng)斷絕的浩劫,恐怕就要再度重演!
藍道行自然希望自己這個弟子可以站出來力挽狂瀾,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孩子居然這么早便主動提出這樣的要求!!
“你可知若在此時回宮,等待你的是什么?”
藍道行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蒼涼,枯瘦的手指劃過香案,帶起一縷即將燃盡的青煙。
煙塵中隱約浮現(xiàn)出刀光劍影、明槍暗箭的幻象。
蕭恒仰起小臉,輕輕搖頭,垂髫發(fā)絲拂過稚嫩卻堅定的面龐:
“弟子不知。”
童音清越,卻帶著不容動搖的決然:
“但我知道,是時候該回去了。”
藍道行聞言一怔,蒼老的眸子微微睜大。
眼前這個年僅四歲的垂髫童子,話語中竟透著一股一往無前的堅定。
山風拂面,吹得老道灰白的須發(fā)飛揚。
“癡兒......”
這一聲長嘆里,夾雜著說不盡的感慨與釋然。
恍惚間,他仿佛又看到三年前丹房中那個嬰孩。
尚在襁褓之中的蕭恒,在面對第一次三選一的抉擇的時候那完全出乎他預(yù)料的表現(xiàn)。
從那一刻起,藍道行就知道這孩子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超乎常人的決斷能力!
既然那個時候,自己便已經(jīng)選擇相信他的選擇,而今面對弟子的主動要求,他又有什么拒絕的理由呢?
老道袖中掐算的手指緩緩松開,六枚古錢叮當落地,竟排成一個“乾”卦。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這不正是天道給出的答案么?
“罷了。”
藍道行對著蕭恒微微頷首,
“既然你已打定主意,為師便送你一程。”
...
...
時光如溪水潺潺,倏忽間半月已過。
這一日寅時初,青云山脈紫氣東來,霞光萬丈,恰似圣駕將至的征兆。
當今天子癡迷玄門久矣,更通曉古今道藏、深諳丹鼎之術(shù)的藍道行,自然成了圣駕最倚重的道門泰斗。
老道既能解說《黃庭》《參同》之玄奧,又能煉制延年益壽的九轉(zhuǎn)金丹,每逢宮中設(shè)壇問道,必是天子座上首賓。
正因如此,藍道行不僅時常奉詔入宮獻丹講經(jīng),圣上更會定期擺駕登山,在這云深霧繞處問道求真。
只不過近年來,隨著天子愈發(fā)潛心玄修,深居簡出,這般御駕親臨的次數(shù)已日漸稀少。
“咚——”
青鸞峰頂?shù)某跨娮财圃坪#囗嵲谏焦乳g層層蕩開。
只見蜿蜒十里的儀仗已至山腰,鎏金御輦碾過青石階的聲響驚起滿山靈雀。
朱紅旗幡在晨霧中翻卷如浪,上面繡著的五爪金龍時隱時現(xiàn)。
三百羽林衛(wèi)玄甲森然,腰間陌刀映著朝陽泛起寒光,將天子鑾駕拱衛(wèi)得如同移動的瓊樓玉宇。
行至半山腰處,天子鑾駕忽然停駐。
但見明黃華蓋微微傾斜,身著素色道袍的圣上已踏出御輦,竟是要徒步登臨這最后一段山徑。
羽林衛(wèi)統(tǒng)領(lǐng)剛要勸阻,天子卻已擺手示意。
那雙常執(zhí)朱筆的玉手此刻正輕撫道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皺,拾級而上的步伐雖緩卻穩(wěn)。
道觀外,藍道行一襲素色葛布道袍,如往常般躬身靜候圣駕。
唯一不同的是,今日老道身側(cè)多了個垂髫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