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師父,陸照臨返回武館,穿過走廊,回到了闊別數日的單間小屋。
門前,來福正安靜地趴著,發出微弱的鼾聲。
他瞧了瞧沉睡的來福,又看了看隔壁宋樂那扇緊閉的屋門,短短幾日,此地自是沒有變化,一切如昨般。
陸照臨屏息輕推屋門,緩緩走入,屋內并無異樣的氣味,他將師兄師姐們所給的珍寶輕輕放下,順手點燃了桌上的油燈。
昏黃的燈光散開,驅散了周圍的漆黑,也清晰地映照出屋內的情形:
地面干凈不落塵灰,床榻枕被齊整,連桌上原本散落的幾樣小物件,此刻卻也井然有序的擺放著,而桌案上還留有一張黃紙。
陸照臨捉來一看,一行行端正的字跡映入眼簾,正是宋樂所留:
“賀喜大哥成為響當當的武館親傳,聲名鵲起!弟與有榮焉,切磋之約,望大哥勿忘!”
讀罷,一絲笑意悄然爬上他的嘴角,脫去身上衣物,躺入塌中,回憶起近日的種種。
這幾日所經的大悲大喜,令他此生難忘,所幸喜勝其悲,他合上眼,帶著幾分疲憊,漸漸沉入夢鄉。
東方泛白,晨光破曉。
宋樂見窗外生出亮光,便披衣起身,在館內生活一月有余,倒是少了這賴床的習性,他正欲推門洗漱,目光卻被門下的黃紙所吸引。
他俯身拾起黃紙,只見上面爬滿了扭曲的筆畫:“賢弟若起,可至門外尋我。”
宋樂瞇著眼,皺著眉,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這是字跡,好半晌才勉強辨認出其中內容。
隨即,他眼睛一亮,再無半分遲疑,一個箭步便沖出了房門。
晨光微熹,清風拂面。
只見屋前石階之上,立著一個青衫少年,青衫是武館內質地較好的袍服,腰間懸掛青玉,將那挺拔的身姿襯得愈發英武。
此刻陸照臨正立著一張赤色長弓,手握青色箭羽的細箭,神情專注的在試箭。他的腳邊,放置著一個形制奇特的玄黑木匣。
這箭匣的名字刻在里頭,全稱叫四方箭匣,匣內藏有機關與說明小冊,按下對應的按鈕便會彈出不同顏色的箭支,共有四種箭類,每類為兩支。
從小冊上來看,陸照臨得知了這些四類箭的大致用途:
箭羽為青,乃追風刺,矢身細長,箭頭尖銳,風阻極小,射程最遠,破風無聲。
箭羽為黃,乃穿甲箭,矢身粗大,箭頭呈三棱狀,專破硬功、重甲。
箭羽為紅,乃火爆箭,此箭特殊,箭桿中空,藏有火磷,撞擊目標來產生劇烈爆炸并引燃,是制造混亂、大范圍殺傷的利器,卻是消耗類的箭支,用一支少一支。
箭羽為黑,乃絲縛箭,此箭同樣特殊,箭桿中空,藏有特制絲網,撞擊目標后,會張開一張堅韌絲網,用于纏縛目標,同樣是消耗類的箭支,用之即少。
陸照臨將注意放到遠處的銅錢之上,意透靶心,聽風辨隙。
感受銅錢中央圓孔與微風之間的縫隙,感準時機,脫弦放箭。
咻——!
青羽如電!細微破空聲響過,箭矢竟精準穿透了銅錢中央的圓孔,將其瞬間擊飛!
陸照臨上前查看,發現那銅錢四周紋裂開來,而那箭尖依舊銳利如新,寒光乍現。
“好一根追風刺,當真順手。”陸照臨眼中閃過贊嘆。
待他拾箭返回時,這才注意到來到石階下的宋樂。
陸照臨嘴角含笑:“賢弟早。”
宋樂見到自家大哥這等箭法,由衷驚嘆:“大哥,你這手箭法當真了得。”
陸照臨輕笑并未回話,收起長弓與箭匣,佩帶上長劍,問道:“同走?”
“同走,同走!”宋樂語氣興奮,二人勾肩搭背同去往武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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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場邊緣,早已圍攏了不少弟子。
新弟子一臉好奇的打聽著武館第六位親傳的來歷,老弟子們則神色復雜,目光投向場中二人,不約而同的回想起,那日能威壓混世魔王趙梓北的一劍,臉上生的更多是羨艷,與一絲敬畏。
因雙方實力差距過大,更因陸照臨隱隱傳開的“劍骨”之名,今日這場切磋,竟無人開盤下注。
場中央,二人相對而立。宋樂仔細系好拳具,抬眼凝視著陸照臨。
“還請大哥讓我見見這第一境武者的差距。”
“好。”陸照臨微微頷首。
宋樂深吸一口氣,左腳前踏,右腳橫立,穩穩扎下一個拳樁,他身形微傾,旋即雙拳貫風,帶起呼嘯之聲,直擊陸照臨胸腹,正是武館基礎拳法中的剛猛路數!
陸照臨見勢,身形飄動,腳下錯步,宋樂那氣勢洶洶的數拳便盡數落空。
宋樂見此咬牙再攻,揮拳如風,速度猛增!然而在陸照臨的眼中,這些拳招的速度太慢,他隨意晃動,便游走于拳風之中,衣袖翻飛卻不沾分毫。
片刻之后,宋樂已呼吸急促,額頭見汗,反觀陸照臨氣定神閑,從容不迫。
“呼——!”宋樂猛地吐氣,臉上血氣上涌,凝聚全身力道,一記重拳如落石壓來,直搗陸照臨面門!
就在此際,陸照臨的姿勢徒然變動!
他手腕翻轉,劍未出鞘,使連鞘長劍畫出一道流暢弧線。
“砰!砰!砰!”
沉悶的碰撞聲接連響起,宋樂后續的攻勢盡數被巧妙格擋化解,兩人身影快速交錯,來往已過三十余合!
“嗤——吟!”
劍鳴響徹,寒光出鞘!
圍觀眾人呼吸一凝,只見一點劍光,不知何時已穩穩停在宋樂的咽喉前半寸處!紋絲不動!劍風甚至掀動了宋樂額前的發絲。
“呈!”
電光火石之間,長劍亦然歸鞘。
宋樂胸口劇烈起伏,氣息粗重,目光卻無比清明,適才那快得不可思議的劍鋒,已讓他清晰感受到了鴻溝般的差距。
他深吸一口氣,端正姿態,抱拳肅容:“多謝大哥指點。”
“無妨。”
陸照臨收劍,輕拍宋樂的肩頭,對于他的表現,陸照臨知道這是他沒日沒夜練習拳法的結果,無論是誰,無論如何他對努力之人都心存尊重。
寂靜的武場上,此刻再無半點議論。
那一閃而逝的劍光,刻入所有旁觀弟子的眼底。
他們終于看清,這位新晉親傳的強大,遠超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