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數到程野第七次查看自己的健康手環時，終于忍無可忍：“你已經盯著我的手環屏幕三小時了，程總改行當赤腳醫生了？“

“怕你暈過去，腳沒事兒吧。“程野轉向坍塌區，光斑里露出半截雕花梁，“畢竟林工看見老鼠都會跳到我背上。“他刻意加重最后三個字，平板響了聲，無人機群突然掠過他們頭頂，在殘垣斷壁間拼出逃生通道的光標。

林昭的珍珠耳釘在暗處泛冷光：“那是實驗課你往我桌子里塞的倉鼠。“她突然用卷尺勾住程野手腕，“別動，你袖口有石棉纖維。“

程野僵在原地，順著拉力俯下身去。林昭的發梢掃過他喉結，混著藍花楹香氣的呼吸撲在鎖骨，智能手環發出異常的紅光，他緊張的按了熄屏。這距離比招標會更危險——足夠他看清她睫毛上沾著的石膏粉，像那年替她吹去畫紙上的橡皮屑。

“消防隊三分鐘后到。“他啞著嗓子后退半步，戰術手電卻誠實地照亮她腳下碎石，“現在說說，為什么偷改我的三維建模參數？“

“那程總到是說說黑進我云端的事兒先吧。”黑夜里兩人對視，帶著不可名狀的情緒。

林昭的卷尺卡在鋼筋接縫處。七小時前她確實潛入程野的云統，偷看了承重墻數據里添加改進的安全系數——這個數字此刻正在他平板上閃爍，如同當年被他改對又故意寫錯步驟的奧數題答案。

工地的臨時醫療室。

心電監護儀的電流聲里，林昭看到程野第十二次推眼鏡。他白襯衫領口沾著她的口紅印，正在和智能手環彈出的全息屏幕較勁。

這時，林昭的手機傳來消息鈴聲。她微微正身，向折疊床邊的小柜子伸過手去。

“輕微腦震蕩需要臥床48小時。“程野把熱牛奶懟到折疊床邊，把林昭的手機往遠處挪。“林工的敬業精神要是能分給常識十分之一......“

“程總闖醫療室倒是很有常識。“林昭晃著被石膏固定的腳踝。方才這人抱著她沖進醫療室時，智能門鎖用零點三秒識別了他虹膜，連門都沒敲。

林昭的外套早脫了下來，里面是件配西裝的白襯衫，剛經歷過事故，帶著些凌亂又驚艷的美感，程野的喉結可疑地滑動：“還需要跟林工交代？。“他忽然舉起平板，“不過，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要么乖乖做完全套體檢，然后老實休息，要么我把你學生時代打石膏還偷改病歷的事跡做成安全教育片。“

林昭猛地嗆住。那年她摔斷右手卻堅持參加建模比賽，是程野充當右手替她畫完最后三十張結構圖。

牛奶滑過喉管時，她忽然嘗出熟悉的槐花蜜味道——這是高中時期他給自己帶早餐的習慣。

上午10:15｜工地智能建造實驗室

林昭轉動著程野的工牌坐著輪椅溜進中控室時，全息沙盤正投影出老劇場的三維模型。她剛剛鬼使神差在大門輸入自己生日，系統竟彈出“歡迎回家“的提示音。

“林工對商業機密的熱情令人感動。“程野的聲音從頭頂管道傳來。他懸在吊架上調試機械臂，安全繩在腰間勒出緊實的線條，這人不去干其他事，居然在這呆著。

林昭有種被抓包的尷尬。

“明明我的抗震系數是合格的。“林昭將手邊的一大包紙杯擲向前方，精準的砸中了程野的胸口。

“嘖，真舍得”

程野落地時卷起薄荷味的風：“我優化了梁柱節點。“他甩出全息圖紙，原本的碳纖維加固層變成交織的金絲楠木紋樣，“記得嗎？當年樹屋......“

傍晚19:08｜工地臨時辦公室

林昭掀開保溫桶時，枸杞雞湯的蒸汽模糊了眼鏡。程野的助理“恰好“送來她大學時期最愛用的繪圖板，背面還貼著泛黃的哆啦A夢貼紙。

“程總在澆筑現場。“助理眼神飄忽，“他說...說林工要是亂跑就切斷WiFi。“

林昭老臉一紅，“呵呵。”

暴雨拍打著玻璃的時候，林昭鬼使神差點開程野的云盤。最后在那名為《結構力學》的文件夾里看到的，竟全是她這些年發表的論文，每篇都標注著修改建議——最新批注停在昨夜23:47：「第七頁配筋率計算錯誤，笨蛋」。

在雷雨的轟鳴中，她摸到保溫桶底部的貼紙，是去年的限量版哆啦A夢貼紙，她沒有搶到的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