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塵的指尖微微發抖。

他撐著劍，一步一步往寒潭上方游去。雙腿發軟，不單是因為靈力消耗過度，更是因為方才那一瞬間的恐怖威壓——那兩道聲音的主人，遠隔無盡虛空，僅僅是一句隨意的交談，就讓他如墜冰窟，連呼吸都幾乎停滯。

“這就是......真正的強者么......“

他吞了吞口水，喉嚨干澀得發疼。以前在仙瀾界時，他雖然知道世間有移山填海的大能，但終究只是書上記載的文字。而今日，他才真正體會到，什么叫“仙凡之別“。

**“螻蟻罷了。“**

那輕描淡寫的四個字，像刀子一樣刻在他腦海里。

終于浮出水面時，白無塵幾乎脫力。他癱坐在岸邊，大口喘息，冰冷的空氣灌入肺中，卻驅不散骨子里的寒意。

“白無塵！“

寧小魚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她飛奔而至，臉色蒼白，手里還攥著一把魚叉，顯然一直在附近守著。

白無塵撐著劍，渾身濕透地爬上岸，一抬頭就看見寧小魚舉著魚叉，臉色煞白地站在不遠處。

“你怎么來了？“他皺眉，聲音沙啞，“不是說這里危險嗎？“

寧小魚咬了咬嘴唇，手里的魚叉握得更緊了：“我、我擔心你......“

“擔心？“白無塵抹了把臉上的水，語氣有些嚴厲，“你一個凡人，來這種地方能做什么？萬一那些尸傀爬出來——“

“我能幫忙！“寧小魚突然提高了聲音，眼眶發紅，“上次你受傷回來，我就發誓......“她的聲音低了下去，“要是你再出事，我絕不會傻等在村里......“

白無塵一怔。

少女倔強地站在月光下，單薄的身影微微發抖，卻固執地不肯后退一步。她的裙角沾滿了泥巴，顯然是一路跌跌撞撞跑來的。

“......傻子。“他低聲道，語氣卻軟了下來。

寧小魚吸了吸鼻子：“你才傻！明明傷還沒好全就跑來......“她突然頓住，瞪大眼睛，“你、你的眼睛和耳朵在流血！“

白無塵擺擺手：“突破時的小傷，不礙事。“

“這叫小傷？！“寧小魚手忙腳亂地掏出手帕，踮起腳要給他擦臉，“別動！“

白無塵下意識要躲，卻看見她踮腳不穩差點摔倒，只好無奈地彎下腰。帶著淡淡皂角香的手帕輕輕擦過他的眼角，動作小心翼翼得像在對待什么易碎品。

“......其實不用這樣。“他有些不自在地別過臉。

不等他細想，寧小魚已經拽著他站起來：“先回去！你這副樣子，萬一那些骨頭架子又爬出來......“它們不會出來了。“白無塵低聲道，回頭看了眼恢復平靜的寒潭，“至少......暫時不會。“

回村的路上，白無塵沉默得反常。寧小魚偷偷瞥了他好幾次，終于忍不住問：“下面到底有什么？“

白無塵腳步一頓。

有什么？

有一朵被囚禁的靈花，有趙明遠未解的執念，還有......那兩道視眾生如螻蟻的聲音。

“沒什么。“他最終說道，“只是一些......不該現在知道的東西。“

寧小魚似懂非懂，但沒再追問。

白無塵和寧小魚剛走出幾步，突然，遠處的樹林里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粗魯的談笑聲。

“動作快點！把這幾個不識相的家伙處理了，今晚還得去鎮上收賬！“

“嘿嘿，這寒潭真是方便，往里頭一扔，連骨頭渣子都找不著！“

寧小魚猛地抓緊白無塵的衣袖，壓低聲音：“是黑風寨的人！“

白無塵迅速拉著她隱入一旁的灌木叢。只見五個彪形大漢拖著兩具血肉模糊的尸體走來，他們腰間別著砍刀，臉上帶著猙獰的笑容。

“都是些普通人......“白無塵瞇起眼睛，感受不到對方身上有任何靈力波動。

寧小魚渾身發抖，眼中燃起怒火：“就是他們...這些年害死了好多鄉親...“

這時，一個獨眼山賊突然停下腳步：“等等，這地上怎么有濕腳印？“

其他山賊立刻警覺起來，紛紛拔出砍刀。白無塵暗叫不好，正思索對策，寧小魚卻突然從地上摸起一塊石頭。

“別——“

還沒等白無塵阻止，石頭已經飛了出去。

“砰！“

石頭精準地砸在遠處一棵樹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在那邊！“山賊們立即朝聲源處沖去。

白無塵趁機拉著寧小魚快速撤離。跑出一段距離后，寧小魚突然甩開他的手：“為什么要跑？你不是修士嗎？對付幾個山賊...“

“誰說我要跑？”

寧小魚咬著嘴唇：“那就任由他們繼續作惡？“

“黑風寨又不是只有他們幾個，但是放長線釣大魚，一鍋端了他們”

他話未說完，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兩人對視一眼，悄悄折返。躲在樹后一看，只見那幾個山賊正驚恐地后退——寒潭水面不知何時泛起了詭異的漩渦，一具藍黑色的尸傀正緩緩爬出！

“怪、怪物啊！“

山賊們丟下尸體四散奔逃。那具尸傀卻沒有追擊，而是靜靜“看“著白無塵藏身的方向，緩緩抬起骨臂，指向密林深處。

白無塵順著方向望去，隱約看到一條隱蔽的山路。

“那是...通往黑風寨的路？“寧小魚小聲道。

尸傀的骨架突然散落一地，只剩頭骨上的魂火還在跳動。它用最后的力氣，在地上劃出一個字：

**“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