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高層的判斷很明確：相較于業務逐漸顯露疲態、且行事風格過于冒險的盛天集團，潛力無限、根基穩固且手握巨型金礦的蘇氏集團，才是未來真正值得投資和依靠的伙伴。

李志華？在蘇氏的金礦面前，他的分量，已經大大減輕了。

蘇仕明聽著周陽宇的話，臉上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表情，只是端著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頓了那么一瞬。他沒有立刻回應，而是將目光轉向了自己的兒子。

一直沉默著的蘇九，在此時終于開口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周陽宇的耳中，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冷靜：“周行長，我們蘇氏和大通銀行合作多年，總體來說，一直還算愉快。”

這話先是肯定了過去的合作，讓周陽宇稍微松了口氣。但蘇九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不過，”蘇九的目光銳利如刀，直視著周陽宇，“也請周行長不要忘記，前些日子，在九號礦區，我對你說過的話?！?

周陽宇的瞳孔猛地一縮！

九號礦區！那句話！

他當然記得！當時，這個年輕人，蘇九，曾看似隨意地對他說過一句：“盛天集團在大通銀行有不少貸款吧。”

當時周陽宇并未完全放在心上，只當是年輕人的意氣用語?？涩F在回想起來，結合蘇氏金礦的橫空出世，那句話簡直充滿了冰冷的預示！

蘇九分明就是想拿盛天集團的貸款做文章！

盛天集團近年來擴張迅猛，攤子鋪得極大，在各大銀行都有巨額貸款，其中大通銀行的份額尤為不小。李志華的經營風格一向是高杠桿、高風險運作，一旦資金鏈出現問題，后果不堪設想。

周陽宇瞬間明白了蘇九的意思。這是要…動盛天集團了！而且，是想借助銀行的力量，向盛天集團施壓！

銀行提前催收債務，對任何一家高負債運營的企業來說，都無異于釜底抽薪，甚至是致命一擊！

周陽宇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濕。他看著眼前這個年紀輕輕，心思卻深沉如海的“小蘇總”，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敬畏之感。這哪里是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分明是一頭懂得隱忍、伺機而動的猛虎！

“小…小蘇總…”周陽宇的聲音有些干澀，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試探著問道，“您…您的意思是…盛天集團那邊…”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

蘇九微微頷首，眼神平靜無波，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銀行有銀行的規矩，風險評估，貸后管理，這些都是正常的業務范疇，不是嗎？我相信，以周行長的專業能力，一定能做出最符合銀行利益的判斷。”

周陽宇的心臟狂跳起來。蘇九的話，看似合情合理，實則步步緊逼。

銀行當然有權根據風險評估調整對企業的信貸政策，甚至提前催收。只是，對盛天集團這樣的“大客戶”動用這種手段，無異于直接宣戰，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甚至可能遭到李志華瘋狂的反撲。

但是…他有的選嗎？

拒絕蘇九？

看看蘇仕明那淡然卻不容置疑的眼神，再看看蘇九那平靜中隱藏著鋒芒的臉龐。

周陽宇毫不懷疑，一旦自己拒絕，大通銀行與蘇氏集團未來的合作，恐怕就徹底斷絕了。

不僅如此，以蘇氏如今的能量，只要向其他銀行稍稍示意，恐怕會有無數銀行愿意“代勞”，向盛天集團發難，以此作為向蘇氏納上的“投名狀”。

屆時，他周陽宇，不但失去了蘇氏這個客戶，還得罪了未來的商界巨無霸，甚至可能因為“判斷失誤”而被總行追責。相較之下，得罪一個風雨飄搖、未來不明的李志華，似乎…代價要小得多。

銀行高層來之前已經有過暗示：必要時，可以犧牲一些“舊關系”，來鞏固與蘇氏的“新未來”。盛天集團，顯然就在可以被犧牲的“舊關系”之列。

電光火石之間，周陽宇已經做出了決斷。他臉上重新擠出笑容，只是這次的笑容，多了幾分決絕，也多了幾分諂媚：“小蘇總…您的意思，我明白了。這件事…銀行方面，可以研究，可以…配合。”

他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加上一句：“那…我們大通銀行和蘇氏集團的全面合作…”

他還是不放心，需要一個明確的承諾。只要能徹底綁定蘇氏這條大船，冒點風險，得罪李志華，也值了！

蘇九聞言，終于露出了一個真正的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卻依舊帶著掌控一切的自信：“合作的事情，好說。”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負手而立，望著窗外繁華的都市景象，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這樣吧，周行長。你現在陪我們父子倆，去一趟盛天集團?！?

“去…去盛天集團？”周陽宇猛地一愣，滿臉困惑?，F在去盛天集團干什么？難道是要當面攤牌？這…這也太快了吧？而且，為什么要自己陪著去？

蘇九轉過身，目光落在周陽宇驚疑不定的臉上，嘴角那抹弧度更深了些，帶著一絲神秘莫測的味道：“去了，周行長自然就知道了?！?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相信，等我們從盛天集團回來的時候，我的秘書，應該已經把我們兩家全面戰略合作的合同，打印好了?！?

這話，既是承諾，也是一種無形的催促。

......

盛天集團，會議室。

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壓力，仿佛連燈光都黯淡了幾分。窗外是臨城的萬里晴空，陽光燦爛，但在這間會議室內，卻只有冰冷的寂靜和一道道銳利如刀的目光，交織成一張無形的大網，朝著李志華當頭罩下。

終于，坐在李志華左手邊，頭發花白卻精神矍鑠的老者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是集團的元老之一，王董，持股比例僅次于李志華，此刻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慍怒：“李總，現在外面是怎么傳我們盛天集團的？

說我們為了打壓蘇氏，不擇手段，散播謠言，惡意中傷！這件事，已經嚴重影響了我們盛天的聲譽，股價也因此波動。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們大家一個說法？”

他的話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間激起了層層漣漪。

“沒錯！”

另一位董事，身材微胖，帶著金絲眼鏡的趙董立刻接話，語氣更加急促。

“王董說得對！聲譽受損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蘇氏集團那塊九號礦區，現在徹底沒希望了！我們之前圍繞九號礦區制定的下游產業鏈拓展計劃，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現在全成了泡影！這損失誰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