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屁！”

易川聞言登時怒喝出聲，不過隨即便意識到大事不妙。

“哦？”

老者聞言登時雙目精光一閃，輕捻胡須微微一笑：

“那你說，事實如何？”

“你是誰，我憑什么告訴你。”易川強撐住發抖的雙腿，強硬回道。

“老夫華實，醫家鴻鵠。你這條命，我給的。”

易川聞言心思陡轉，決定半真半假先糊弄過去，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學海內有魔氣：

“先生既有救命之恩，在下自當知無不言。”

“你且說來。”華實淡淡瞥了一眼易川。

“王寢與一知行境逆種文人，化萬丈大山阻殺隱州南下逃生的百姓。”

“繼續。”華實眼睛微瞇，精光炸起。

“有魔族混入南下隊伍，廝殺之際，逆種戰死，王寢嚇瘋了。”

華實眼睛再度瞥向易川：“還有嗎？”

“沒了。”易川強忍心虛，對上華實投來的目光。

“你是說，逆種文人對戰魔族？”華實無奈地搖了搖頭，踱步至竹椅旁緩緩坐下再度開口：

“那你說說，魔族長什么樣。”

“就是，和我們沒什么區別，背后有根尖尖的刺……”易川看著華實那張無奈的臉，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是不是喜食文人心膽？”

“嗯。”

“王武還說了什么。”

易川一顆心墜入谷底，怔怔的不再開口。

“黃口小兒！”

華實一拍桌子猛然起身，大袖一揮，一股耀眼的青光瞬間浮出沖向易川。

“那你還問個屁！！！”

易川心底寒意瞬間涌起，二話不說抄起凳子就砸了過去，隨后頭也不回轉身就跑。

豈料青光須臾便至，裹挾起易川眨眼間便消失在房間中。

天旋地轉間，易川落在一處陌生的環境中。

小橋流水，阡陌交通，茅屋鱗次櫛比，空氣中全是藥香。

易川心神不定，只是冷冷地看著華實，全身肌肉緊繃，準備隨時逃跑。

“這是老夫的文宮，你跑不掉了。”豈料華實仿若洞察人心般，背對易川負起雙手緩緩開口：

“魔族。”

“尼瑪！！！”易川聞言瞬間暴喝出聲，咬破手指一把撕下衣布。

“來得及寫嗎？”華實猛地扭頭看向易川冷冷一哼。

一瞬間，這方天地仿若矮了一截，壓的易川喘不過氣。

就在易川驚疑不定之際，一群人突然從茅屋中跑了出來，熙熙攘攘地圍住華實：

“華老，你怎么來了。”

“華老，藥草實在不合口味，今天帶牲畜了嗎。”

易川茫然地看著將華實圍住的人群，突然一陣寒意直逼頭頂。

尖刺！

每個人脊背上都有一根突起的尖刺！

不多時，華實抬手驅散眾“人”，緩緩轉身走到易川身前，凝視著易川的雙眼逐字開口：

“有病，得找大夫。”

易川心里炸起道道驚雷：

“你在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

華實雙眼炸起精光：

“魔族，就是得了病的人罷了！”

“醫家獨立于諸子百家圣道！”

“諸子百家可敢獨立于醫家圣道否？！”

“醫者為何物？！”

“何物不可醫！！！”

易川眼神呆滯，直愣愣地看著前方一片片的藥田木訥開口：

“你，你們醫家，怎么醫治魔族的……”

“《素問·生氣通天》有書在前：陰平陽秘，精神乃治；陰陽離決，精氣乃絕。”

“魔氣在于脊骨，拔掉脊骨，以藥生肌，待其重新長成！”

“新生脊骨若尖刺長于從前，那便再抽出整條脊骨！”

“循環往復之下，直到新生脊骨尖刺遠低從前！”

易川機械一般扭過頭來：“就，不抽了？”

“不抽那么快了。”華實大袖一揮，二人再度回到竹屋內，華實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抽到沒有尖刺。”

文宮內，見華實離開的眾“人”，眼神瞬間陰冷下來，各自拿起石頭，互相磨起后背的尖刺。

剛一落地，易川便直接開口：“我不是魔族。”

“我知道。”華實風輕云淡道。

“魔族，治到最后，也不可能吸取浩然正氣。”

易川這才想起，老烏龜出現的時候，浩然正氣幾乎凝成肉眼可見的狀態涌進學海，想必那時候，華實已經察覺到了。

“那你告訴我這些，什么意思。”易川不傻，此等秘辛，怎么會輕易告訴自己。

“王放安以尋回殘頁，防止逆種文人進入庭洲為由，派長子王襲率數萬精兵開拔至庭洲邊境，幾欲挺進隱州。”

“北梁欲動兵，圣院不允，公孫樓只得率一千親衛獨自前往，此舉實為送死。”

“可若有魔族南下，那便意味著長城有失，便可以此為由舉兵北上。”

言畢，華實緩緩掃了一眼易川。

易川終于明白了，西楚覬覦庭洲已久，借此機會興師北上，北梁國運衰退，若再失去一洲之地的氣運，恐怕國破之日不遠。

易川緩緩分析，冷靜開口：“你想讓我做什么，我能得到什么？”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沾染上魔氣，也不想知道。”

“你只需要跟隨公孫樓前往隱州地界，將魔氣釋放就行了。”

“事成之后，我將全部藥田奉上為你祛除體內魔氣，讓你堂堂正正地揮毫灑墨。”

聞言易川一聲冷笑：“公孫樓當場就能把我剁了。”

華實聞言心中一震，王武怎么什么都說。面上卻毫不改色：

“公孫樓怎么會知道你沾染了魔氣？“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老夫文宮內魔族何止百千，就算你被黃沙埋得再深，老夫也能聞到。”

老家伙，從一開始就算計著呢！

易川心念急轉卻毫無頭緒，如果自己不答應，恐怕今天就得死在這了。

拼了，膽敢陰我，勞資反手就寫《沁園春雪》。

“好！不過我得先要樣東西。”

華實微微一笑：“盡管開口。”

“蘇玉兒。”

華實笑容登時凝固，思慮良久方才緩緩吐出一個好字。

見華實離去，易川也筋疲力盡地躺倒在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房梁。

良久，突然開口：“老王，還在嗎？”

學海內，老烏龜也不生氣，欣然接受了這個名字：“怎么了？”

“你為什么會出現在我的學海里。”

“呵呵，你學海里為什么會有堪比半圣的魔氣？”

“你見過魔族半圣？”

“呵呵，機靈。”

“從開海之初你就一直看著我，那時候為什么不幫我？”

“我為什要幫你？你死了，我就出來了。”

“那為什么又現身？”

“舍身捍衛死人尊嚴的人，壞不到哪去。”

……

庭院內，公孫樓長嘆一聲：

“大醫，醫國。”

隨后巋然起身：

“玉兒不會有事。”

言罷徑直離去。

華實眼角隱隱閃過淚光喃喃自語：

“玉兒如果出事了，法家半圣必斬西楚國運。”

公孫樓跨出大門的身子猛然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