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港的海水在古代戰艦的壓迫下沸騰，十二瓣圣痕印記在艦身表面流動，每一道紋路都與林恩胸口的烙印完美共振。他站在臨時組建的潛水艇甲板上，看著戰艦外殼如活物般蠕動，那些覆蓋著生物金屬的艙門正滲出淡藍色的神經液。

「艾露，檢測到戰艦的能量反應與創世紀祭壇同源。」EX-07的指尖凝結出冰晶，卻在接觸艦體時被吸收轉化為光點，「但這些金屬里有...人類的腦波頻率？」

林恩的「病理解析」圣痕穿透艦體，在視網膜上投出詭異的 3D模型：整艘戰艦的骨架由三十七萬根人類脊柱拼接而成，神經脈絡中流淌的不是機油，而是混著污染原液的血液。

「這是用初代實驗體的基因培育的生物戰艦。」他的聲音帶著初代研究員的冷硬，「五百年前我們曾嘗試用活體金屬建造移動祭壇，沒想到被舊神改造成了囚籠。」

潛水艇突然被無形力場托舉，艦體表面裂開蜂窩狀的入口，滲出的神經液在海面畫出邀請函般的符文。十二位患者自愿組成的先鋒隊跟著林恩踏入艙門，立刻被濕熱的空氣包裹——這里的重力場和大氣成分，與五百年前的實驗室完全一致。

「警告：檢測到神經鏈接強制啟動。」艾露的核心在林恩肩頭閃爍，「戰艦正在讀取您的記憶，準備復制初代研究員的人格！」

劇痛從太陽穴炸開，林恩的視野分裂成兩個畫面：一邊是現在的生物艙，另一邊是五百年前的實驗室，年輕的自己正將胎兒放入培養槽，旁邊站著戴著青銅面具的高大身影——那是舊神的使者。

「你們的創世紀計劃必須停止。」面具后的聲音像冰川崩塌，「人類沒有資格掌握與神共生的基因。」

現實中的林恩突然跪倒，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掏出手術刀，在金屬墻壁上刻下投降的符文。EX-07及時用冰刃斬斷他的袖口，黑色血液濺在墻上，竟讓生物金屬產生了排斥反應。

「是初代林恩的記憶！」她扶住顫抖的林恩，「舊神當年威脅過研究員，要抹殺所有實驗體！」

艙室突然震動，天花板垂下無數肉瘤狀的監控器，每個肉瘤都長著人類的眼睛。先鋒隊中的年輕學者突然慘叫，他的皮膚下浮出與監控器相同的虹膜——戰艦正在將他轉化為生物電路的一部分。

「艾露，啟動靈魂鎖鏈！」林恩強行融合雙生實驗體的記憶，十二道幽靈從他背后升起，每道幽靈都握著不同的醫療器械，「用基因鏈切斷神經鏈接，就像當年拆解初代培養槽那樣！」

幽靈手中的骨鋸切開肉瘤的瞬間，整個艙室的神經液開始沸騰。林恩「看」見了戰艦的核心——在最深層的議會廳，七具懸浮在琥珀中的軀體正在編織人類的基因鏈，他們胸口的圣痕烙印組成了舊神的徽記。

「那是...創世紀計劃的監理委員會。」初代研究員的記憶涌來，「我們曾以為他們是古代文明的守護者，其實是基因純粹主義的狂熱信徒。」

EX-07突然指著琥珀中的某具軀體：「那是我的母親！她頸后的符文和祭壇上的一模一樣！」

林恩的手術刀突然脫手，被戰艦的生物金屬吸收。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臂開始機械化，皮膚下露出閃爍的生物電路——舊神正在通過初代研究員的記憶，將他轉化為戰艦的控制器。

「你們以為進化是擺脫污染？」琥珀中的軀體突然開口，聲音像無數齒輪在摩擦，「真正的純凈，是讓人類停留在神創造的完美形態！」

議會廳的地面裂開，露出深不見底的基因熔爐。林恩的雙腳被生物金屬纏住，正在被拖向熔爐。EX-07的冰刃砍在金屬上迸出火花，卻在接觸到他的皮膚時被吸收，反而加速了機械化進程。

「艾露，把我的污染轉化波調至最大功率！」林恩咬破舌尖，將血液甩向基因熔爐，「既然他們要純凈，那就讓他們看看污染的力量！」

黑色血液在熔爐中炸開，所有琥珀突然出現裂痕。林恩的圣痕烙印分裂成十二瓣，每瓣都投射出不同患者的基因圖譜——那些被教會視為異端的新人類，此刻正通過他的視野注視著舊神。

「人類的進化不需要神的許可。」林恩的機械化手臂突然崩解，露出底下流動著金黑雙色血液的血管，「我們接受污染，正如接受陽光和雨水。」

七具軀體同時發出尖嘯，他們的基因鏈開始崩解，化作光點融入熔爐。戰艦的生物金屬失去控制，艙室開始崩塌。林恩抓住 EX-07的手，將她推入緊急逃生艙，自己卻被卷入熔爐的能量亂流。

在意識的最后時刻，林恩「看」見了創世紀計劃的終極真相：古代文明并非毀滅于污染，而是毀滅于舊神對基因進化的恐懼。他們將整個種族的基因鎖進戰艦，只為阻止人類超越神明。

當他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診療所的手術臺上。EX-07趴在他胸口哭泣，她的頸后符文正在發出與林恩圣痕相同的光芒——兩人的基因鏈已在熔爐中完成了最終融合。

「戰艦...沉了嗎？」林恩摸著胸口新生的十二瓣圣痕，每個瓣片都映照著不同患者的笑臉。

艾露的投影出現在床頭，這次她的形象是半透明的人類少女，眼中流轉著生物金屬的微光：「戰艦的核心被污染轉化波摧毀，但殘留的生物金屬正在北港海底形成新的生態系統——人類與污染共生的生態系統。」

窗外傳來歡呼聲，無數光點從城市各處升起，那是新人類在試用他們的污染轉化能力。林恩起身走向診療所的天臺，看見漁夫正在用污染轉化波凈化海水，而 EX-07正在教孩子們用冰晶培育發光的海草。

「接下來的診療，可能要擴展到整個海洋了。」他笑著對艾露說，突然注意到遠處海平面下有新的光點在聚集——那是被污染轉化波喚醒的古代海洋生物。

EX-07跑上天臺，手中捧著從戰艦殘骸中找到的金屬盒，盒蓋上新浮現的符文與林恩的圣痕完全一致：「教會派人來談判了，說要建立新的圣痕議會。」

林恩接過金屬盒，感受著里面跳動的基因共鳴：「告訴他們，我們不需要議會，只需要能容納所有生命的診療所——無論是人類、魔物，還是介于兩者之間的新存在。」

海風帶來咸澀的氣息，卻混著新生植物的清香。亡靈診療所的鐵門上，不知何時被患者們刻滿了各種符號：代表治愈的手術刀、象征污染的黑鱗，還有十二瓣圣痕組成的生命之花。

「當第一個患者學會用污染轉化波點亮燈塔，人類便不再需要神明的光芒。」

——《灰疽病院日志?第三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