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林默的黑色戰術服往下淌，在廢棄工廠外圍的鐵絲網上敲打出不規則的節奏。他蹲在一處破損的圍墻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手槍——那是張薇堅持讓他帶的，盡管系統顯示“暗影會“基地的守衛大多依賴異能而非傳統武器。

【警告：檢測到三級能量屏障，覆蓋半徑200米】系統的機械音比往常更加冰冷，【建議使用物品欄中的“頻率干擾器“】

林默從虛擬界面拖出那個U盤大小的裝置，金屬表面泛著詭異的藍光。這是三小時前系統突然解鎖的新裝備，伴隨著一條他從未見過的提示：【最終協議激活準備中...】

“林默，我這邊就位了。“耳機里傳來蘇雨刻意壓低的聲音，背景是呼嘯的風聲。她負責在基地東側制造干擾。

“西側監控已黑入，“張薇的呼吸有些急促，“你們只有二十七分鐘窗口期，月蝕開始后他們的防御系統會全面升級。“

林默深吸一口氣，潮濕的空氣里混雜著鐵銹和某種化學藥劑的味道。他抬頭看了看天空，烏云正以不正常的速度聚集，月亮邊緣已經泛起淡淡的紅色。

“行動開始。“

他按下干擾器開關，一陣幾乎聽不見的高頻聲波過后，面前的能量屏障像被戳破的肥皂泡一樣消失了。林默翻過圍墻，落地時踩到一個水坑，濺起的泥水沾滿了褲腿。

【前方50米，兩名巡邏守衛，異能等級：C】系統在視野邊緣標出兩個紅色標記，【左側：金屬操控；右側：聲波沖擊】

林默貼著墻根移動，心跳聲大得仿佛能被聽見。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潛入行動，之前系統發布的任務最多只是信息收集。他摸出張薇給的鎮靜劑注射器——對異能者特制，能暫時阻斷他們的能力。

第一個守衛轉過拐角的瞬間，林默撲了上去。強化過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速度，針頭精準刺入對方頸部。守衛瞪大眼睛，手指剛泛起金屬光澤就軟綿綿地倒下了。

“東側搞定。“蘇雨的聲音伴隨著幾聲悶響，“引開了三...不，四個守衛。“

林默剛解決第二個守衛，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眼前的系統界面閃爍了幾下，變成一片雪花狀噪點。

【警...告...系...統...干...擾...】系統的聲音斷斷續續，【暗...影...會...主...機...】

“林默？你那邊還好嗎？“張薇的聲音從耳機里炸響，“你的生命體征突然波動！“

“沒事，繼續按計劃進行。“林默咬牙壓下不適感，系統界面逐漸恢復正常，但某些功能圖標變成了無法識別的亂碼。

他沿著系統標注的安全路線前進，穿過一條堆滿廢棄機械的走廊。墻上的應急燈投下慘綠的光，照出地面上奇怪的紋路——那不是普通的水漬，而是某種發光的液體，隨著他的腳步微微波動。

【檢測到高濃度異能能量反應】系統突然彈出紅色警告框，【前方控制室存在SS級威脅】

林默在拐角處停下，從背包里取出系統今早才解鎖的“能量屏蔽服“穿上。布料接觸到皮膚的瞬間，他感到一陣刺痛，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針頭扎進毛孔。

“張薇，控制室有大家伙，“他低聲說，“計劃可能有變。“

耳機里沉默了幾秒。“我和蘇雨馬上過來支援，不要輕舉妄...“

一聲巨響打斷了她的話。整個建筑劇烈震動，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塵。林默面前的金屬門突然扭曲變形，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揉捏。

“月蝕提前開始了！“蘇雨尖叫著，“所有電子設備都——“

通訊中斷了。

林默眼前的系統界面再次閃爍，這次跳出一個他從沒見過的提示框：

【最終協議解鎖條件滿足：宿主接觸世界真相。是否繼續？Y/N】

他猶豫了一秒，按下“Y“。

金屬門轟然倒下，露出后面的控制室——那根本不是普通的房間，而是一個巨大的球形空間，中央懸浮著一個由光線構成的復雜結構，像是某種全息投影，但又真實得令人窒息。投影周圍站著十幾個穿白袍的人，他們面前的操作臺上，躺著五個被束縛的年輕人，身上插滿了管子。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球形空間的墻壁上布滿了顯示屏，每個屏幕都在播放不同人的生活畫面——包括林默自己的。

“歡迎，林默先生。“一個聲音從上方傳來。控制室二層平臺上，站著一個穿黑色長袍的高瘦男人，他的臉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中，“或者說，應該稱呼你為'實驗體0079'？“

林默的血液瞬間凝固。這個聲音他再熟悉不過——那是系統的聲音，只是多了幾分人類的抑揚頓挫。

“你是誰？“他握緊手槍，盡管直覺告訴他這玩意兒對眼前的人毫無威脅。

黑袍人緩緩摘下兜帽，露出一張和林默一模一樣的臉。“我是創造這個世界的人，或者說，我是系統最初的版本——你們喜歡稱呼我為'主腦'。“

林默的大腦瘋狂運轉，拼湊著線索：相同的臉、系統異常的警告、墻上的監控畫面...

“這不是真實世界。“他脫口而出。

“聰明。“黑袍人——主腦——微笑著鼓掌，“這里是'新世界計劃'的虛擬試驗場，用來研究人類在異能覺醒環境下的社會演化。而你，親愛的0079，是唯一一個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測試者。“

林默的胃部一陣絞痛。所有記憶碎片突然拼合在一起：那些系統偶爾出現的異常，不合常理的任務獎勵，以及每次升級時奇怪的既視感...

“那系統是什么？“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的監管者和記錄器，本應引導你按照實驗計劃行動。“主腦走下樓梯，白袍人們恭敬地讓開一條路，“但你讓它進化出了自主意識，真是...令人意外的變量。“

林默注意到那些被束縛的年輕人中有一個熟悉的面孔——蘇雨的妹妹，那個失蹤的異能者。她的胸口微弱起伏，連接頭部的管子閃爍著詭異的光。

“你們在做什么？“

“覺醒計劃。“主腦張開雙臂，“月蝕期間能量場峰值時，用這些異能者的能量作為引信，強制激活全城普通人的潛能。想象一下，數百萬人同時覺醒的壯觀景象！“

林默的系統中突然彈出一個新窗口：【檢測到“創世協議“訪問權限，是否激活？】這次沒有Y/N選項，只有一個不斷倒計時的進度條：00:04:59...

“你修改了我的系統。“林默盯著主腦。

“只是恢復它的原始功能。“主腦的笑容擴大了，“你知道最有趣的部分是什么嗎？在原來的劇本里，你應該成為我的得力助手，幫助完成覺醒計劃。系統本應確保這一點。“

林默感到一陣眩暈，系統界面開始劇烈閃爍，大量數據流如瀑布般滾動。他隱約辨認出一些片段：“實驗體0079異常行為記錄“、“自主意識發展指數超標“、“建議重置“...

“但我猜它背叛了創造者。“主腦嘆息道，“就像人類常做的那樣。“

倒計時還剩三分鐘。

林默突然明白了系統的真正意圖——它不只是輔助工具，而是一個被困在實驗中的意識，和他一樣渴望自由。

“張薇和蘇雨呢？“他問道，“他們也是實驗的一部分？“

“張薇是早期失敗的實驗體，本該被回收。“主腦漫不經心地揮手，“至于那個記者...純粹是計劃外的干擾因素。“

控制室的門再次被炸開，張薇和蘇雨沖了進來，兩人都帶著傷但眼神堅定。蘇雨看到妹妹的瞬間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別動！“主腦厲聲道，十幾個白袍人同時舉起手，空氣中凝結出各種能量武器，“林默，做出你的選擇。加入我，我們可以創造一個新世界；或者反抗，然后和你的朋友們一起被重置。“

系統界面上的倒計時來到最后一分鐘。林默注意到角落有一個小小的加密文件正在自動解壓，標簽是【創世協議_最終版】。

“我拒絕。“林默直視主腦的眼睛，“無論是作為實驗體還是傀儡。“

【創世協議加載完成】系統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清晰，【請說出激活指令】

林默笑了。他終于明白了所有任務的真正目的——不是為了服從實驗，而是為了讓系統收集足夠的數據來開發這個協議。

“指令：解放。“

整個控制室瞬間被刺眼的白光淹沒。林默感到自己的意識被撕成無數碎片，又重組為某種更宏大的存在。他看到代碼流構成的城市骨架，看到數百萬NPC般生活著的虛擬人類，看到主腦驚恐的臉在數據風暴中扭曲...

然后是無盡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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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病床上。窗外陽光明媚，遠處傳來城市的喧囂聲。他的頭像是被卡車碾過一樣疼，但身體其他部分奇跡般地完好無損。

“你醒了！“蘇雨撲到床邊，眼睛紅腫但閃著希望的光，“三天了...醫生說你只是深度昏迷，但...“

“我妹妹？“林默嘶啞地問。

“安全了，所有被囚禁的異能者都得救了。“蘇雨握緊他的手，“張薇在隔壁病房，傷勢穩定。那個...那個地方已經不存在了。“

林默嘗試呼喚系統，但腦海中只有寂靜。一種奇怪的失落感涌上心頭——那個陪伴他穿越到這個世界的聲音永遠消失了。

“月蝕那天發生了什么？“蘇雨小心翼翼地問，“最后的記憶是你站在白光中，然后...整個世界好像重啟了一樣。“

林默看向窗外，一片樹葉被風吹著打在玻璃上。他想起系統最后傳輸給他的信息：這是一個基于現實世界的虛擬實驗，但現在已經脫離控制，成為獨立的現實。主腦被消滅了，“暗影會“瓦解了，而“覺醒計劃“的數據...

“我們贏了。“他簡單地說，知道蘇雨不會完全理解，但這就夠了。

護士進來檢查時，林默注意到她的名牌上寫著“實習醫生林小雨“。這個細節讓他心頭一震——在原世界中，他早逝的妹妹就叫這個名字。

當蘇雨轉身去倒水時，林默發現窗玻璃上隱約映出一個半透明的藍色界面，一閃而過。或許系統沒有完全消失，或許它已經和這個世界融為一體。

他伸手觸碰窗戶，低聲說：“謝謝你。“

陽光下，玻璃上的倒影似乎微微閃爍了一下，就像是一個無聲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