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易逝，對于少年來說更是如此。

“沙上草閣柳新暗，城邊野池蓮欲紅”，每年的春季都短暫得仿佛未曾來過一般，初夏的溫度在梧桐葉脈間悄然伸展，當第一縷熏風掠過街區時，那些蜷縮在小區圍墻邊的紫藤花便醒了，細碎的紫色瀑布垂落成簾，給斑駁的鐵柵欄添了幾分顏色。街頭巷尾的水果店里，西瓜開始大量上市，空氣中仿佛都能聞到瓜香清甜。

剛剛過完勞動節假期的趙風華，此刻已然做好了中考前的所有準備，只待一個月后的考試來臨。現在他已經不再接代寫作業的任務了，五一假期他從堂哥那里找來了高中的課本，心思都放在高中課程上了。

在學習這門事情上，趙風華還是很認真的。在他看來，生意歸生意，但不能耽誤自己學習，除非有巨大的商機能夠讓他一家人一輩子衣食無憂，否則他都不會輕易放棄校園生活。

“正茂，今晚有空么？來我家幫我補習可以不？”

劉洋的聲音細弱如蚊，在課間嘈雜無比的教室里，依然傳入了趙風華的耳朵。

“啊？”趙風華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啥？”

“有償的那種，可以不？”劉洋沒有看趙風華，腦袋枕著左邊胳膊半倚在桌子上，右手在悠閑地轉著鋼筆。

“真的假的？多少？”

劉洋對他翻了個白眼，說道：“你這個唯利是圖的家伙！你要多少？”

“One hundred yuan an hour，”趙風華獅子大張口地壞笑道，“有這個標準么？外加晚飯補貼。”

“啥？假洋鬼子說啥呢？”

“我說一小時一百，能達到不？”

劉洋坐起身來，把鋼筆往書上一拍，佯怒道：“滾滾滾，你當我是財神爺呢？搶錢嗎你？”

趙風華手一擺，故作吃虧的樣子說道：“低于這個價格我不考慮啊。”

劉洋看他這態勢，只好服軟說道：“別呀趙哥，要不給打個折扣吧，你看我都是老客戶了。”

趙風華見他這模樣，不禁笑道：“你要知道現在市場價可就是我說的價格哈，不過你都說了老客戶，那我給你打個八折，這沒話說了吧？”

“八折，那得八十呀，能不能再低一些？五十行不行？”劉洋繼續討價還價。

“你想要補習到什么程度？如果不講效果，我只是給你補習，那就按你說的價格來。”

趙風華拿起補習效果這一套來做抬價籌碼，按照他對劉洋的了解，這家伙零花錢可不少，曾透露過自己每年的壓歲錢就有兩萬多，關鍵還不用上交。而且看他平時也不像郭樂那樣古道熱腸地到處花錢，所以這家伙絕對是個隱形富小子。

“那肯定得有效果呀！至少得讓我能擠上市一中吧。”

趙風華一愣：“啥？市一中？哥你這是實驗中學的底子，卻奔著市一中的目標？你給我兩百我也不干，太為難我了。”

劉洋郁悶地一皺眉，說道：“市一中也不是那么難吧？你沒發現我這幾個月都在進步嗎？”

“你是在進步，可是現在離中考的時間太短了呀。”趙風華攤開手掌做無奈狀。

劉洋拍了拍趙風華的肩膀，說道：“哥，我相信你，你一定有辦法的。”

“哎我說你為啥忽然非要去市一中呢？”

趙風華有些不理解，如果你小子想去市一中，也應該早點行動啊，忽然就立個宏愿算什么？

“因為我想考個好大學，考到我爸工作的城市去。”

劉洋眼神中忽然透出一股子堅毅，這倒是趙風華不曾看到的。

劉洋的父親一直在外地工作，這事大家都知道，但是大家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畢竟班上父母在外地打工的同學也不止劉洋一個。

不過現在看到劉洋這樣子，趙風華卻忽然覺得，父母在身邊是一件自己看起來很平常，但對于劉洋這樣的孩子卻是個可望不可及的現實。以至于還在上初中的劉洋，需要遠遠地規劃到大學才有能觸達。

趙風華略有感觸，但他還是覺得business is business，不能讓這個富小子得了大便宜，這家伙可是在給自己上難度呢。

“看在你目的單純的份上，我可以考慮幫你盡量提升到市一中的水平，但是結果如何我不能保證的，另外，one hundred yuan an hour，不帶講折扣的啊，你要知道你給我的任務不亞于守衛上甘嶺呢。”

劉洋猶豫了一會，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最終點了點頭同意：“那從今晚就開始吧。”

趙風華比個OK的手勢，說道：“可以啊，我和家里打個招呼就行，現在即使算上周末，咱們也只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而按照實際的輔導時間算，實際只有不到十天，你得備足各種補充能量的食物，因為接下來你的腦細胞會需要大量能量來應對高強度的學習。”

“什么食物，比如呢？”

“比如巧克力、餅干這類高糖食物，雞蛋雞胸肉這類高蛋白食物，還有咖啡這些抗疲勞飲品。”

劉洋打了個響指道：“這些都沒問題。”

“最后一點，錢的事情必須保密。”

“這我懂的，老規矩了。”

趙風華之所以敢接下這單生意，主要在于劉洋的弱點集中在語文和英語上，偏理科類的反而不是很差。這也意味著只要讓劉洋大量閱讀和聽寫，短期內就能快速提高分數。數理化那塊只需要稍微加強一下，從總成績上來看，并不會對劉洋造成多大的困擾。

最主要的是，趙風華毛估了一下，這單生意做完，可是能給自己帶來過萬的收入呀。

實在沒想到，都快畢業了，還接了這么大一個單子！

放學后，趙風華給父母視頻報備了一下，便跟著劉洋去了他家，不得不說，劉洋的生活環境太好了。想想自己生活的地方，仿佛還在八年抗戰的戰壕里，劉洋這已經媲美紐約時代廣場的希爾頓了。

聽劉洋說他家房子買得早，即使房價跌了，都還沒到他們買入時的成本價。趙風華不由感嘆：唉，時代紅利不復再來，自己家就是吃了這個虧，到如今在市里還沒有一套屬于自家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