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健新從劉洋家里出來，剛剛乘上電梯，他就掏出手機，切換登錄上工作使用的聊天軟件賬號，隨便掃了一眼消息列表，發現除了學校各種工作群消息和家長群消息外，還有一條趙風華發來的消息。

他先快速瀏覽完各種群消息，見沒什么重要事情，便點開趙風華的消息看了一眼，嗯？市一中的復讀費用？這個他倒是了解一些，但那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幾年前他的侄子就是在市一中復讀的，要說現在的價格，那還得聯系下自己的老師黃啟仁。

黃啟仁，目前在市一中擔任教導主任一職，再過幾年就要退休了，他最初是在縣里的學校工作，當年韓健新在縣里讀書時，黃啟仁曾教過韓健新的語文課程。后來在縣里做久了，總想著往上走走，就四處找人活動，終于給調到了市一中。

要說黃啟仁現在的日子，那就比較愜意，想當年頂著上面的政策生了兩兒一女，如今在社會上各自成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兒女都在大城市落了根，自己除了寒暑假，平時見到他們的機會少。即使現在視頻聊天什么的也方便，但是兒女都忙，總不如一家人吃住在一起溫馨。

黃啟仁現在就盼著退休，到時候每年都可以在兒女家輪流住上一陣子，不耐煩了就帶上老伴旅游去，反正按自己的職級，別說手頭積蓄還有不少，就算是沒有積蓄，單靠退休金也能活得自由自在。退休后每年還可以去國外走走，感受下異域風情，也不枉來這世間走了這一遭。

為此，黃啟仁現在每天都習慣性地看一些英語類節目，平時沒事也會背一些常用的單詞，盡管現在手機上可以安裝各種口語翻譯軟件，但是有備無患總不會錯，為教育奉獻了一輩子的黃啟仁也怕出門在外貽笑大方。

韓健新對自己這個老師還是很仰慕的，自己如今在這所初中執教雖然相對來說輕松一些，但是這也意味著以后的退休待遇要比自己這個老師差上一大截，雖然自己還年輕，但是現在能調到高中的機會太少了，競爭可比當年激烈得多。也因此，韓健新和老師黃啟仁一直保持著密切聯系，時不時還會串串門，他也是希望從老師那里多多探聽消息，只要有機會，以自己和老師長久相處積累下來的關系，那肯定能第一時間成為備選人。

韓健新看著趙風華問自己的這個事情，這不剛剛好又給了自己一個理由去拜訪黃老師嗎？他下了電梯坐進車里，便給黃啟仁打了個電話，準備聯系老師晚上一起吃個飯。

樓上，文靜的劉洋趴在床上，房門緊鎖，他盯著窗外一點點閃爍起的萬家燈火，想象著燈光下那些人家的嬉笑怒罵，不由得一陣倦怠。

“咚咚咚……”

劉洋的房門被敲響了，母親劉沁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洋洋，在干什么呢？走，媽媽帶你去樓下飯店吃飯去。”

劉洋眼睛里泛出一絲恨意，他假裝沒聽見，依舊趴在床上懶得動。

“咚咚咚……”

劉沁漣又敲了敲門，見劉洋還是沒有反應，便說道：“你沒有不舒服吧？要不媽下去給你打包一份飯菜帶上來吧。身體不舒服的話和媽媽說。”

她說著便去客廳鞋柜換了鞋子，左手拎上LV的手提包，右手拎著家里的垃圾袋開門出去了。

聽到大門“砰”地一聲關上，劉洋便起身打開了房門，他上了個廁所，發現馬桶旁已經換了一個新的垃圾袋，不由得從鼻子里冷哼一聲，隨即走到冰箱前，從冰箱里拿了一瓶可樂，又找了幾個蘆柑，便又回到自己的房間，依舊把門反鎖上。

劉洋的父親方洪智在外地工作，每年回家的機會很少，劉沁漣為了照顧上學的劉洋，便只好做起了家庭主婦。但是隨著年歲漸長，劉洋發現了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首先，自己為什么沒有跟父親一樣姓方，而是跟母親姓劉？盡管父親曾和他說過，跟媽媽姓的孩子也很多，對于小孩子來說沒影響，但這個等同于沒有回答的答案，無法讓劉洋接受。

其次，母親為什么不帶上自己一起去父親所在的城市生活呢？當然，他們都有自己的說辭，又是戶口不好搞定又是上學無法解決這類的。

現在最讓劉洋無法接受的是，自己的班主任韓健新這半年來經常以家訪這類的理由來他家看望他們母子，而據同學之間的小道消息，韓健新在一年前和前妻離了婚，最巧合的是，母親劉沁漣和班主任韓健新還曾是初中同學。

劉洋每每想到此處，就覺得呼吸困難。

父親常年不著家的在外工作，讓缺少父親陪伴的劉洋性格本就偏內向，而如今班主任韓健新又不知道懷著什么目的，總要刻意接近母親劉沁漣。對于剛剛懵懂人事的劉洋來說，這些事情無異于是一塊壓在心頭的巨石，讓他抓狂，無處宣泄。

劉洋打開手機想找個人說說話，翻了半天，和他搭訕的女同學不少，不過他沒什么心思理會，最后給趙風華發了個語音：“正茂，在干啥呢？”

因為“風華”這個名字，同學們便給趙風華取了個外號叫“正茂”。

“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相比起《盜墓筆記》里面的“天真無邪”，“風華正茂”這個外號沒啥貶義，所以趙風華也是欣然接受。

“吃飯呢，我的甲方大哥，你又在干啥？今天寫作業把我手都要寫斷了！”

聽著趙風華發來的抱怨語音，劉洋不覺好笑。忽然劉洋想到韓健新把自己安排坐在趙風華旁邊，是不是也別有用心？不然自己成績這么差，憑什么坐在學霸邊上？班上類似自己和趙風華這樣搭配坐著的還有么？貌似并沒有。

那趙風華是不是知道點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然后他配合班主任給自己做輔導？不對，趙風華如果是班主任的棋子，那他就不可能給郭樂代寫作業，因為這種事情是絕對要被班主任批評的，也就是說他和班主任并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