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實驗室的紫外線燈下，陳默左手小指的第一關節正在滲出細密的血珠。這是他今天第三次使用那種能力——觸摸證物讀取記憶殘像。桌面上攤著從昭明精神病院廢墟挖出的檔案袋，焦黑的牛皮紙表面凝結著可疑的蠟狀物。

“1994年7月16日...“陳默用鑷子夾起燒剩的病例頁，突然劇烈咳嗽。那些紙灰在防塵罩里詭異地向上飄浮，像倒放的火災錄像。他的視網膜上還殘留著剛才看到的畫面：三十七個穿約束衣的病人同時轉向東南方的天空，他們的眼球反射著某種正在墜落的亮光。

助理小王突然撞開門：“陳隊！鑒定科說那些指紋有問題！“

X光片被拍在燈箱上，顯示出從202病房門把提取的指紋。本該清晰的渦紋上，重疊著另一組完全相同的指紋——就像同一個人在十秒內連續兩次握住了門把。

但最詭異的在邊緣處。

有半個指紋呈現鏡面反轉狀態，仿佛來自某個鏡像世界。

“比對結果呢？“陳默扯掉乳膠手套。

小王喉結滾動了一下：“和您昨天在咖啡杯上留下的指紋...完全吻合?！?

**同日14:30·市立檔案館**

沈夏在微縮膠片閱讀器前瞇起眼睛。1994年7月17日的《晨報》第三版刊登了昭明精神病院火災消息，但照片里燃燒的建筑輪廓與她昨天見到的廢棄病院存在明顯差異——現實中的鐘樓應該在西翼，而照片顯示在東側。

“找這個？“

身后突然伸來一只布滿燙傷疤痕的手，指間夾著張泛黃的消防局備案圖紙。陳默的西裝袖口沾著檔案館特有的霉味，但沈夏聞到了更隱秘的氣息：醫用乙醚，正是林小滿病房里殘留的味道。

圖紙展開后，兩人同時僵住。

用紅筆圈出的安全通道位置，正是昨天沈夏看見老婦人的那面鏡子。而圖紙右下角的建筑師簽名，是如今早已去世的梁思成弟子周牧，筆跡卻與沈夏今早收到的恐嚇信如出一轍。

“還有更精彩的。“陳默掏出平板電腦。

監控視頻顯示林小滿的病房在凌晨2:17分出現溫度驟降，病床鐵架上結出冰晶。但物理規則被打破的是——這些冰晶形成的是精確的笛卡爾坐標圖形。

沈夏突然抓住陳默手腕：“坐標對應哪里？“

刑警的瞳孔微微擴大：“昭明病院地下三層...但所有官方圖紙都顯示那棟樓只有兩層?！?

**18:55·廢棄病院外圍**

警戒線在暮色中泛著熒光黃，陳默蹲身檢查土壤時，發現幾株蒲公英以違反生長規律的方式排成直線。他的指尖剛觸碰到絨毛，突然聽見1994年的廣播聲——

“彗星碎片墜落引發的不明現象...“

幻聽消失時，沈夏正用手術刀撬開銹蝕的鐵門。門軸發出類似鋼琴踏板的呻吟聲，露出后面被蜘蛛網覆蓋的走廊。她的手電筒光束突然劇烈抖動，照亮墻上一幅兒童畫：七個穿白大褂的人圍著一架鋼琴，每個人的胸口都插著根蠟燭。

“這是《黑色星期天》的原始樂譜封面?！瓣惸穆曇敉蝗桓蓾暗嬂飸撌橇鶄€人...“

手電筒突然熄滅。

黑暗中響起黏膩的水聲，像有什么東西正從天花板滴落。沈夏重新點亮光源時，兩人面前的走廊變成了向下延伸的樓梯——臺階上布滿灰塵，卻清晰地印著三組腳?。阂唤M是林小滿的兒童鞋，一組是沈夏的醫用手工鞋，還有一組...

陳默猛地拽回沈夏。

第三組腳印是他的戰術靴痕跡，但灰塵顯示行走方向與他們完全相反——仿佛某個“他“正從地底走上來。

**23:40·臨時指揮車**

物證袋里的蒲公英在紫外線下發出詭異的磷光。小王正在對比從不同年代收集的昭明病院照片，突然發出見鬼般的驚呼：“陳隊！這些火災照片有問題！“

1994年的新聞照片顯示西翼起火，但2002年翻修時的結構圖顯示燃燒痕跡集中在東翼。更可怕的是2010年考古報告里的碳14檢測結果——部分梁柱的燒焦層內部比外層要新十五年。

“就像...“小王吞了口唾沫，“這些木頭是從未來燒回過去的?！?

陳默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摸出從沈夏辦公室偷偷拿走的彗星杯墊，上面的隕石圖案在放大鏡下顯露出微型文字：

**第37次循環**

對講機突然爆出電流雜音，傳來巡邏隊員變調的呼喊：“地、地下層有燈光！監控顯示...“雜音中混著清晰的鋼琴聲，正是《黑色星期天》缺失的第七小節。

陳默沖出去時，看見沈夏獨自站在病院廢墟前。月光下她的影子分裂成兩個——一個正常站立，另一個正用手術刀劃開自己的手腕。

而遠處的樹梢上，停滿了眼睛變成乳白色的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