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驚濤拍碎晨霧，秦歌的陌刀插在河灘亂石間。穆蘭擲來的赤銅酒囊還帶著體溫，囊中馬奶酒混著鐵銹味——這是西涼人歃血為盟的儀式。

“三日內湊不齊十萬斤精鐵，“女將的彎刀劈開浪花，“我麾下兒郎的刀鋒可不認什么大將軍。“她突然甩出七枚骨牌釘在礁石上，牌面刻著西韓軍械監的狼頭徽。

秦歌指腹擦過骨牌邊緣的鍛痕，忽覺耳后生風。十八道鉤索破空而至，卻見穆蘭旋身踢起陌刀，精鋼鎖鏈應聲而斷。殘索墜入激流，竟浮起層油花——有人在水底布了火油陣！

“丐幫的蓮花落子陣。“礁石后轉出個蓬頭垢面的老者，打狗棒頭綴著九枚銅錢，“可惜布陣的是雛兒，火油摻了三成馬尿。“他忽然擲出銅錢，河灘炸起七道火柱，將暗伏的弩手逼出蘆葦叢。

秦歌的陌刀架在老者頸間：“九袋長老來湊什么熱鬧？“

“湊你小子的因果！“老者翻掌亮出半塊虎符，符身烙著秦字，“十二年前洛水畔，老叫花欠你爹一條命。“他忽然扯開破襖，胸口北斗狀疤痕與李承稷如出一轍。

對岸忽起龍吟般的劍嘯，青衫劍客踏浪而來。穆蘭的彎刀剛出鞘，劍鞘已壓住她肩井穴：“西涼穆家的破軍刀，何時淪落到給人當鏢師？“劍穗上懸著的青銅小鼎，正是藥王谷信物。

“夠了！“秦歌劈手奪過小鼎，鼎中藥香沖散血腥，“藥王谷、丐幫、西涼...諸位要唱哪出《將相和》？“

老者打狗棒戳地三響，河灘下升起九尊石碑。碑文斑駁，卻能辨出“天策““神機“等字樣——這正是失蹤二十年的武林盟主令！

“李崇道用七星蠱控制九大門派十年，“青衫客劍尖挑開秦歌衣襟，露出胸前黑線，“如今蠱母將醒，唯有龍淵劍能斬斷這毒鏈。“他忽然割破手腕，血珠在碑文上匯成地圖——終點竟是太廟地宮深處的劍冢。

穆蘭的彎刀突然架在青衫客頸間：“你怎知我穆家祖墳在劍冢之下？“話音未落，河心炸起水柱，青銅巨艦破浪而出。蘇挽月立在艦首，手中磁石羅盤指針瘋轉：“將軍可知，龍淵劍實為隕鐵所鑄？“

秦歌望向艦炮對準的渝州城，忽然明白為何慕容拓的白袍軍始終按兵不動——那高聳的城墻在磁石羅盤上，竟顯出北斗七星的輪廓！

“三年前論劍峰慘案，“丐幫長老打狗棒橫掃，將碑文拓印甩向巨艦，“九大門派高手盡喪李崇道之手，他們的兵器...“他忽然老淚縱橫，“都被熔成這勞什子紅衣炮！“

藥王谷劍客的青銅鼎突然鳴響，鼎中藥液沸騰如血。秦歌胸前的黑線驟然收縮，劇痛中瞥見鼎身映出詭異畫面——葉青凰正在皇陵前自斷右臂，鮮血滲入地宮磚縫，竟喚醒成百上千的青銅傀儡！

“午時三刻！“蘇挽月突然驚呼。磁石羅盤炸成碎片，渝州城頭騰起狼煙，在空中凝成巨大的北斗圖騰。洛水開始倒流，青銅艦不受控地撞向礁石群。

秦歌的陌刀劈斷舵輪，在艦體傾斜的剎那抓住穆蘭腕甲：“西涼精鐵可鑄多少箭鏃？“

“足夠射落北斗！“女將斬斷纜繩，赤甲軍在驚濤中列陣。三百張鐵胎弓拉滿時，丐幫長老的打狗棒重重頓地：“江湖兒郎，亮旗！“

蘆葦蕩中升起九色彩旗，少林的棍僧、武當的劍陣、唐門的機括...竟在洛水兩岸排出先天八卦陣。秦歌望著陣眼處那柄蒙塵的龍淵劍，忽然讀懂父親絕筆詩的真意——三尺劍從來不是刀兵，而是斬斷枷鎖的俠骨。

龍淵劍鳴響的剎那，洛水倒懸如瀑。秦歌踏著青銅艦殘骸躍向劍冢，耳畔忽聞梵音——十八銅人陣破土而出，手中降魔杵竟與太廟地宮的青銅鼎同源！

“此陣需以血破！“藥王谷劍客擲出青銅鼎，鼎中藥液潑在銅人身上，騰起刺鼻青煙。丐幫長老的打狗棒突然拆解成九節，每節嵌著枚佛骨舍利：“少林禿驢的玩意兒，今日倒派上用場！“

舍利金光穿透銅人陣的瞬間，秦歌看見劍冢深處寒芒乍現。七根隕鐵鎖鏈交錯如網，鎖著柄通體黝黑的重劍。劍身北斗七星紋路間，隱約流動著暗紅血絲——正是被熔鑄的九大門派神兵精華！

“破軍七式第七斬...“秦歌的陌刀劈在鎖鏈上，虎口震裂滲血，“開天門！“刀氣激得龍淵劍長鳴不止，劍冢穹頂突然塌陷，陽光如金柱貫入，正照在劍格“山河“二字上。

蘇挽月突然嘔血跪地，腕間金鈴盡碎：“蠱母醒了！“她撕開衣袖，皮下血管凸起如蚯蚓蠕動。丐幫長老的打狗棒橫掃，九枚舍利嵌入她周身大穴：“丫頭挺住！這是你楚家的債！“

地宮深處傳來沉悶嘶吼，青銅傀儡如潮水涌來。穆蘭的赤甲軍列陣投矛，唐門弟子袖中機括連發，卻在傀儡精鋼骨架上濺起火星。藥王谷劍客突然割破手腕，將血抹在龍淵劍身：“此劍飲過百毒，正是蠱母克星！“

秦歌握劍的剎那，七道黑線順臂而上，在劍柄匯成北斗圖騰。龍淵劍突然重逾千鈞，劍氣掃過處，傀儡關節鋼釘盡數崩飛。他瞥見劍身映出的詭異畫面——葉青凰正在皇陵前點燃引魂香，八百尊青銅鼎同時泛出綠焰！

“午時到！“蘇挽月嘶聲厲喝。洛水突然沸騰，無數蠱蟲浮尸水面。龍淵劍脫手飛出，如黑龍貫日直刺北斗星位。渝州城頭狼煙轟然炸散，慕容拓的白袍在氣浪中焚成飛灰。

煙塵未落，西涼鐵騎已沖入劍冢。穆蘭的彎刀劈開最后一道石閘，露出后面成堆的玄鐵錠——每錠都烙著“景和四年軍監制“！秦歌的劍尖挑起鐵錠，冷笑道：“原來西韓戰甲，熔的是我中原神兵。“

丐幫長老突然跪地捧起把焦土：“盟主令在此！“焦土中半塊青銅虎符，與秦歌懷中殘片嚴絲合扣。九色彩旗同時伏倒，三百江湖兒郎齊聲怒吼：“愿隨將軍清君側！“

地宮忽然震顫，葉青凰的鳴鏑箭破空而至。箭桿纏著血書：“李崇道未死，速焚皇陵...“字跡未干處粘著片潰爛人皮，赫然印著西韓狼頭刺青。

秦歌揮劍斬落九龍輦殘骸，輦中滾出個玄鐵匣。匣內《九國血盟》帛書下壓著半張婚帖——“西韓長公主慕容氏，適殷國秦嘯風...“朱砂字跡被血跡浸透，日期正是建元十七年洛水之戰前夕。

蘇挽月突然奪過婚帖，指尖撫過母親名諱：“原來我該喚你...兄長...“她扯開衣襟，心口胎記與秦歌劍疤如出一轍。龍淵劍驟然悲鳴，劍身血絲匯聚成八個篆字：

“愿以三尺劍，換得四海平。“

渝州城頭忽起三聲號炮，慕容拓的替身被懸在旗桿上。真正的狼頭旗已換成“秦“字大纛，旗下立著個戴青銅面具的白袍人——手中羽扇輕搖，正是當年洛水畔的謀士！

“好戲該收場了。“面具人掀開袍角，露出腰間雙頭蛇玉玨，“楚國公府三百年血仇，今日該清算了。“他身后浮起十艘鐵甲艦，炮口竟對準洛水兩岸的江湖聯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