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鈴響起的瞬間，曉天就沖出了教室。他昨晚幾乎沒睡，一閉眼就夢見被那些黑影纏繞。懷表在口袋里微微震動，指針已經走到了11:58，但至少沒再繼續前進。
“云曉天！等一下！“
一個清脆的女聲從身后傳來。曉天轉身，看見那個戴黑框眼鏡的女生——白夜提到的可疑轉校生——正朝他跑來。陽光下，她的鏡片反著光，看不清眼神。
“有事嗎？“曉天下意識地按住口袋里的懷表。
“我是林幽，昨天轉學來的?！芭屏送蒲坨R，笑容甜美，“聽說你是古文字專家？我有本奇怪的書想請你看看?！?
曉天背脊一涼：“什么書？“
“一本藍色封皮的舊書，上面有些符號...“林幽的聲音越來越輕，“就像你手臂上現在浮現的那種?！?
曉天猛地后退一步。他低頭看去，自己的右手臂內側確實隱約有淡藍色紋路浮現——和昨晚一樣的防御符文。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他強作鎮定，“我現在有急事?！?
林幽的笑容消失了：“青云巷44號？“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告訴白夜，這次暗月之日，影皇不會重蹈二十七年前的覆轍?！?
曉天感到一陣惡寒。不等對方再說什么，他轉身就跑，直到沖進圖書館才停下喘息。白夜已經在古籍區等他了，正翻看著一本皮質筆記本。
“她知道了！“曉天氣喘吁吁地說，“那個林幽，她知道青云巷，還說什么影皇...“
白夜的表情瞬間凝固：“她碰到你了嗎？“
“沒有，但她好像能看見我手臂上的符文...“
白夜迅速合上筆記本：“計劃有變，現在就去青云巷?！八麖臅荛g瞥了一眼，“她跟上來了嗎？“
曉天回頭，透過圖書館的玻璃門，能看到林幽站在遠處的梧桐樹下，似乎在等什么人。
“暫時沒有?！?
“走員工通道。“白夜領著曉天穿過書架間的狹窄過道，“林幽如果是影皇派來的，那我們的時間比想象的更緊迫?！?
他們從學校后門溜出去，白夜招手攔了輛出租車。上車后，曉天忍不住問：“影皇是誰？“
司機通過后視鏡好奇地看了他們一眼。白夜壓低聲音：“到了再說?！?
老城區保留著上世紀的風貌，青石板路兩側是灰磚黑瓦的老式建筑。青云巷比想象中更窄，兩邊的墻壁幾乎要碰在一起，陽光只能勉強擠進來。
44號的門牌掛在一家名為“古今齋“的古董店門口。木質招牌已經褪色，門框上掛著一串青銅風鈴，無風自動，發出清脆的響聲。
“記住，“進門前白夜嚴肅地說，“無論看到什么，別碰任何東西，也別相信你眼睛看到的一切?！?
店內的光線比巷子里還暗。各種古玩雜亂無章地堆放著：褪色的戲曲面具、缺口的青花瓷、銅銹斑駁的香爐...空氣中彌漫著檀香和某種草藥混合的古怪氣味。
柜臺后坐著一位穿藏青色長衫的老人，正用放大鏡研究一塊龜甲。聽到門響，他頭也不抬：“后生仔，今天不營業?！?
“青伯，是我。“白夜上前一步，“帶新人來訓練。“
老人這才抬起頭。曉天驚訝地發現他的眼睛沒有瞳孔，整個眼球呈現出渾濁的乳白色。但就是這樣一雙眼睛，卻精準地“看“向曉天所在的位置。
“哦？“被稱作青伯的老人放下放大鏡，“《守界人錄》選中的就是他？“他搖搖頭，“比上一位差遠了?！?
曉天剛要反駁，白夜按住他的肩膀：“時間緊迫，青伯。影皇的人已經滲透到學校了?！?
青伯的白眼珠轉了轉：“跟我來。“
他領著兩人穿過堆滿古玩的狹窄過道，來到一面繪有山水畫的屏風前。只見他在畫中的一座小亭子上按了三下，屏風竟然無聲地向兩側滑開，露出一段向下的石階。
“你們有兩個小時。“青伯遞給他們一盞銅制油燈，“暗月之日臨近，下面的'東西'越來越活躍了?！?
石階陡峭潮濕，油燈的光只能照亮前方幾步距離。曉天緊跟著白夜，能感覺到溫度隨著深入不斷下降。
“這是什么地方？“他的聲音在石階上回蕩。
“訓練場。“白夜回答，“歷代守界人建造的地下空間，處于現世和影世界的夾縫中。“
終于，石階到了盡頭。油燈的光線突然擴散開來，照亮了一個籃球場大小的圓形石室。墻壁上刻滿了發光的符文，和曉天手臂上浮現的紋路很相似。
“界文?！鞍滓棺⒁獾剿哪抗?，“最基本的力量載體?！?
石室中央有個凸起的平臺，上面擺放著幾件奇怪的物品：一把生銹的剪刀、半面銅鏡、一支沒有墨水的鋼筆...
“界器。“白夜走向平臺，“守界人專用的武器和工具?！八闷鹉侵т摴P——和今早用來畫門的是同一支，“每個守界人都會找到與自己契合的界器。“
曉天好奇地靠近平臺：“怎么知道哪件適合自己？“
“碰觸它們?！鞍滓拐f，“有反應的就會...“
曉天的手指剛碰到那把生銹剪刀，一道刺眼的藍光突然從接觸點爆發。剪刀在他手中劇烈震動，銹跡片片剝落，露出下面銀白的金屬。更驚人的是，剪刀竟然自動“剪“開了面前的空氣，形成一道細小的黑色裂縫。
“...像這樣。“白夜看起來并不驚訝，“看來你的是'裁隙剪'，能短暫切開空間屏障的稀有界器。“
曉天松開手，剪刀立刻恢復平靜，裂縫也隨之消失：“這...這太不可思議了。“
“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鞍滓沟谋砬橹匦伦兊脟烂C，“林幽的出現意味著影皇已經派人潛入現世。我們需要盡快讓你掌握基礎防御。“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白夜教曉天如何引導體內的“界力“形成防御符文。原理很簡單：集中注意力，用手指在空中畫出特定形狀的界文。但實際操作起來困難重重。
“又失敗了?！皶蕴炀趩实乜粗讣馕⑷醯墓饷⑾ⅲ盀槭裁茨隳苣敲摧p松？“
白夜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傷疤：“我花了三年才畫出第一個完整符文?！八畔滦渥樱霸賮硪淮?，這次想著你要保護的東西。“
曉天閉上眼睛。保護什么？他自己？白夜？還是...那個總是等他放學的妹妹？想到小丫頭天真無邪的笑容，他胸口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睜開眼時，他的指尖亮起穩定的藍光。隨著手指移動，空氣中留下了一道發光的軌跡——一個完美的六芒星符文。
“成功了！“曉天驚喜地看著自己的杰作。
白夜點點頭：“現在，試著激活它。“
曉天伸手觸碰符文。剎那間，符文擴張成一面半透明的藍色光盾，擋在他面前。更神奇的是，他能感覺到這面盾牌與自己相連，仿佛身體的延伸。
“不錯。“白夜難得露出贊許的表情，“接下來...“
他的話被一陣刺耳的鈴聲打斷。聲音來自上方，像是古董店門口那串青銅風鈴在瘋狂搖晃。
“不好！“白夜臉色驟變，“有東西闖進來了！“
幾乎同時，石室的墻壁開始滲出黑色黏液。那些黏液在地面匯聚，逐漸形成人形陰影——和昨晚襲擊曉天的影行者一模一樣，只是數量更多。
“記住，“白夜手中銀焰燃起，“防御符文持續時間有限，攻擊它們的頭部！“
第一只影行者撲來時，曉天本能地舉起光盾。黑影撞在藍色屏障上發出嘶嘶聲，像燒紅的鐵浸入冷水。第二只、第三只接踵而至，曉天感到維持盾牌的界力在迅速消耗。
白夜那邊情況更糟。至少十只影行者同時圍攻他，銀焰雖然能擊退它們，但新的黑影不斷從墻壁滲出。
“太多了！“白夜喊道，“用裁隙剪開路，我們得撤！“
曉天抓起平臺上的剪刀。這次，剪刀一入手就發出嗡鳴，仿佛在回應他的需求。他對著空氣猛地一剪，一道足夠一人通過的黑色裂縫出現在面前。
“走！“他拉住白夜的手臂。
兩人跌跌撞撞地沖進裂縫。天旋地轉間，曉天感到無數冰冷的手指試圖抓住他的腳踝。他奮力一蹬，剪刀再次一揮，裂縫在他們身后閉合。
他們回到了古董店的后間，青伯正站在門口，手中握著一串銅錢組成的劍。
“從后門走！“老人頭也不回地喊道，“店里我擋著！“
白夜拉著曉天沖向后面的小門。推開門前，曉天最后回頭看了一眼。青伯站在一片黑暗中，銅錢劍發出金光，而柜臺上方的陰影里，隱約浮現出一張巨大的人臉輪廓...
他們沿著迷宮般的小巷狂奔，直到確信沒有追兵才停下。曉天彎腰喘著粗氣，發現手中的剪刀不知何時又變得銹跡斑斑。
“青伯他...“
“會沒事的?！鞍滓沟穆曇舨惶_定，“他有自己的辦法?！?
曉天這才注意到白夜的左臂有一道長長的傷口，正滲出暗紅色的血：“你受傷了！“
“小傷?！鞍滓顾合乱r衫一角簡單包扎，“比起這個，我們得回學校。如果林幽是沖著《守界人錄》來的...“
曉天猛地想起：“書還在我書包里！“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加快了腳步。遠處，烏云開始聚集，遮住了正午的太陽。青銅風鈴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回蕩，但這次，風中似乎夾雜著某種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