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驗仍在繼續，剛剛看似緊張刺激的過招實際所用的時間連十秒都沒有夠到。

“很好。”富山雅史的聲音多了一分不易察覺的興奮與凝重，“再來?！?

這一次，他收起了所有試探的心思，將比企谷視為了真正的對手，擺出更嚴謹的構架，精神高度集中，目光如鷹隼般鎖定了比企谷全身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心理上的壓迫，真正的劍道高手在對視的時候就會在腦海中模擬出過招的情景，有時往往氣勢上的劣勢會被放大為現實中的破綻。

但比企谷仍毫無動搖。

依舊是那副看似隨意的站姿，竹劍斜指地面。但富山雅史能感覺到，對方的氣機已經牢牢鎖定了自己，那平靜的外表下，是如同火山熔巖般沸騰的戰斗欲望。

不，更準確地說，是一種冰冷、高效、只為達成目標而存在的專注，就仿佛執行命令的劍術機器。

富山雅史再次發動攻勢，這一次是如同狂風暴雨般的小手連擊，竹劍化作一片密集的灰影，精準地刺向比企谷持劍的左手手腕，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繚亂。

這是試探，也是逼迫，逼迫對方移動或格擋，從而露出動作破綻。

但比企谷的應對依然簡單。

沒有復雜的博弈，不后退，不格擋，甚至連試圖閃避的意識都不復存，與表面所呈現的冷酷截然相反，簡直是瘋子一般的冒進。

一個簡單到極致，也快到極致的動作，墊步沖刺。

“咻！”

身體如離弦之箭般在道場上飛馳，只是在極短的瞬間內就切入富山雅史的連擊縫隙，那危險的連擊竹劍擦著他的甲手邊緣掠過，落空。

而比企谷的竹劍，再次以那種令人心悸的速度和力量，自斜下方撩起，依舊是袈裟斬！目標直指富山教官的左側肋下！

示現流的精髓就在于這看似單調，實則千錘百煉的一擊。

舍棄所有繁復，將全部力量、速度、精神都凝聚在發起攻擊的那一步、那一劍上！如同雷霆，只在一瞬爆發！

心劍一體！一擊即斷！

堪稱完美的距離把控與時機掌握，但富山雅史同樣有所預料，那份豐厚到足以在卡塞爾這種怪物扎堆的地方擔任劍道教練的經驗在此刻發揮展現。

他早早的中斷連擊，身體猛地后撤半步，同時竹劍全力下劈，以攻對攻，逼迫比企谷放棄攻擊或者變招。

“啪嚓?。。　?

又一次震耳欲聾的巨響！兩柄竹劍再次毫無花巧地硬撼在一起！

更加充足的準備，更加完美的格擋，甚至是反擊！終于扳回一城，那隱藏在學者外衣下鍛煉的肌肉瞬間爆發，巨大的沖擊力透過竹劍和護具傳遞到身體，幾乎要將比企谷掀翻出去！

這是比企谷力量上的劣勢，之所以能在先前的對招中獲得優勝，是因為兩邊的力量輸出完全是不對等的。

劍道不是把兩個人的力量放到天平上稱一稱，看哪個重，然后哪個獲得優勢，而是各自通過各自的技巧，博弈，用自身強的一面去擊打對手弱的一面，從而獲得優勝。

先前富山雅史來不及回防，只能倉促變招，只用劍柄末端又如何扛得住比企谷那有進無退的袈裟斬？

今時不同往日！

可出乎富山雅史預料的是，比企谷生生止住了自己后退的身形，將這份超出自身承受極限的力量以身法步行挪移了出去。

按理來說，這是個很好的喘息時間，雖然富山雅史一擊建功，可是再起招式仍然需要耗時。

但富山雅史想錯了。

沒有停頓，甚至沒有調整呼吸，比企谷趁著富山雅史舊力剛盡新力未生的瞬間，第三步猛然踏出！

那狂暴的氣勢令富山雅史下意識后退，再做調整變化，而比企谷抓住時機，整個人如同壓縮到極限的彈簧驟然釋放。

身體前傾到一個近乎與地面平行的角度，竹劍被他雙手高高舉過頭頂，然后帶著全身的力量和體重，如同開山巨斧般，朝著富山雅史的頭頂轟然劈落！

示現流·唐竹！

正面劈斬！

這是最直接，最霸道，也最考驗力量和氣勢的一擊！比企谷的眼神在護面下爆發出駭人的光芒，仿佛要將眼前的一切阻礙都徹底斬碎！

那氣勢，不再是單純的劍道比試，而是帶著屠龍戰場上磨礪出的、斬斷巨龍頭顱般的決絕！

“嗚——”竹劍撕裂空氣，發出恐怖的尖嘯！

富山雅史頭皮瞬間發麻，太快了，銜接得毫無間隙。

這第三步的爆發和劈斬，時機拿捏得妙到毫巔，正是他最難受，最難起力的瞬間。

避無可避，他只能咬緊牙關，將竹劍架起防御，雙腳如鐵釘般釘入地面，調動全身力氣去迎接這石破天驚的一擊。

“轟?。。　?

這一次的撞擊聲，比前兩次加起來還要響亮，仿佛兩棵巨木對撞！

“喀啦！”竹劍纖維不堪重負的呻吟聲響起，令人頭皮發麻。

富山雅史只覺得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從頭頂壓下，他架起的竹劍猛地向下彎曲，形成一個驚心動魄的弧度。

巨大的力量透過劍身狠狠砸在他的面護具上，發出沉悶巨響！腳下的木質地板發出痛苦的呻吟，他整個人被這股力量壓得單膝重重跪倒在地！

道場內的空氣徹底凝固了，旁觀的學員目瞪口呆，幾乎忘記了呼吸。

他們看到了什么？富山教授被一個一年級新生，用正面強攻的方式，生生劈得單膝跪地？！

哪怕他是S級，這份表現也太過驚人。

時間仿佛靜止，過了幾秒之后，比企谷才緩緩把劍從富山雅史教授身上拿開。

他的呼吸依舊平穩，仿佛剛才那樣消耗力量的一擊絲毫影響不了他的體力，那石破天驚的三步三劍只是隨意揮灑，就連那雙黃金瞳看著都是那么的平淡。

光芒熄滅，比企谷又重新回到如咸魚般平靜的眼神表情中，他后退一步，禮貌向富山雅史鞠躬：“承讓了，富山老師?！?

富山雅史深吸一口氣后從地上站起，壓下翻騰的氣血與心中的驚訝，剛才那個展現出精湛劍技的劍道老師又重新恢復到人畜無害的心理老師模樣。

“不愧是S級，你表現出了超乎預料的優秀?！彼p輕拍了拍比企谷的肩膀，“你的示現流已經融入到你的戰斗本能中，只要注入意志，你手中的劍就會回饋你的決心?！?

“可惜你學的不是二天一流，不然我還有更多東西可以教你?！?

富山雅史的語氣有些惋惜，隨后認真宣布道。

“”心念純粹，舍生忘死，你已經斬斷了你的猶豫，也斬開了通往皆傳的門扉，我正式授予你示現流免許皆傳的資格，稍后電子印可證就會發到你的郵箱里，紙質版還要等兩天時間?！?

比企谷再次躬身感謝，但是富山教授接下來的話讓他動作一僵。

“昂熱校長讓我提醒你…不要因為過于沉迷劍道與煉金從而疏忽了其他課業，你的龍族家譜論文和魔動機械論文…嗯…還有待潤色，補考通知應該已經發過去了。”

富山雅史在說到這里時停頓了一下，然后挑了挑眉。

“然后是私人建議，有什么心理問題隨時可以找我，不用把自己繃得太緊?！?

比企谷無語凝咽，果然，掛科才是永恒的噩夢，連屠龍高手和劍道認證都沒辦法將他從論文的地獄中拯救出來。

他默默脫下護具，汗水已經把里面的衣服浸的透濕，剛才那三劍看似簡單，可為了展現出示現流一擊必殺的意志精神，已經是消耗了巨量的體力與精神力。

力量上的劣勢就靠壓榨精神來爆發，而不注重呼吸調整與狀態劣勢強行持續的進攻同樣會造成比常規戰斗更多的體力耗損。

可以說這是他在常規狀態下所能爆發出的極限戰力，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位劍道高手，這份力量哪怕放到混血種的世界里也是值得夸贊。

比企谷若有所思，那么，憑自己現在的力量……能殺死當初那只青銅殿里的死侍了嗎？

恐怕連富山教授都打不過，他最擅長的不是示現流，而是二天一流，但是在剛才的測驗比試中他只用了一把竹劍。

也許還要繼續變得更強。

但在此之前。

比企谷掏出手機，默默撥打了芬格爾的電話。

“喂？師兄，學業無憂保障險還能再便宜點嗎？七折？”

“小本生意啊師弟！這已經是友情價中的友情價了，但誰讓咱們是同一個導師同一個宿舍的好兄弟呢？我芬格爾今天忍痛割利！七折就七折！回來記得幫我帶個外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