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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文獻

我怎樣寫“鐵道游擊隊”的

知俠

“鐵道游擊隊”出版以后,有許多青年讀者來信向我提出一些問題:如“鐵道游擊隊”是否真人真事?這些人物的下落和近況怎樣?我怎樣寫了這本書?以及我和這些人物的關系等。那末,我就談談以上讀者們所關心的問題吧!

“鐵道游擊隊”是以真人真事為基礎寫出來的。遠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魯南地區(qū),確有這樣一支游擊隊,開始在臨棗支線,以后發(fā)展到津浦干線上活動。他們在黨的領導下,創(chuàng)造了很多驚人的英雄斗爭事跡。當時我和他們在同一個地區(qū)工作和作戰(zhàn),對他們比較了解和熟悉,直到現(xiàn)在,我和他們幾個主要干部還有著聯(lián)系。

原來,我想把他們所從事的斗爭用傳記或報告文學的形式來寫的,以后改為小說來寫了。既然作為小說來寫,對他們的斗爭事跡,就不能不加以藝術上的選擇和取舍,對于繁瑣的重復的人物和戰(zhàn)斗情節(jié),有的我刪去與合并了,這里當然也有所加強。結合整個抗日游擊戰(zhàn)爭的實際情況,有些地方我把它豐富和發(fā)展了。盡管如此,但我還是以他們真實的斗爭發(fā)展過程為骨骼,以他們的基本性格為基礎來寫的。老實說,書中所有的戰(zhàn)斗場面都是實有其事的。

一九四五年日本鬼子投降前后,為了寫“鐵道游擊隊”,我曾兩度到過他們那里,和他們生活了一個長時間。在我未去以前,很早就聽到他們在鐵道線上的戰(zhàn)斗故事。當時敵后的抗日游擊戰(zhàn)爭,還處在艱苦的階段,他們在黨的領導下,依靠人民的支持,正確地執(zhí)行了毛主席所手定的抗日游擊戰(zhàn)爭的戰(zhàn)略與戰(zhàn)術,像一把鋒利的鋼刀一樣,插向敵人的血管。為了配合山區(qū)抗日根據(jù)地的建設,和內(nèi)線的主力呼應作戰(zhàn),他們在敵人控制的鐵路線上,搞機車,撞車頭,打票車,把敵人鬧得天翻地覆。這些戰(zhàn)斗,在當時確實是震撼敵偽,歡快人心的。因此,他們的殺敵故事,像神話一樣在群眾中傳誦。當一九四三年,在山東的戰(zhàn)斗英雄模范大會上,我懷著敬慕的心情,結識了他們隊上的個別英雄人物和鐵道游擊隊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的政委以后,我就產(chǎn)生了寫作的愿望。在和他們的接觸中我根據(jù)部分的材料,曾在報刊上寫了些文藝報道。以后,他們希望我到他們隊上去,更進一步的熟悉和了解他們的斗爭,以便能全面地較深刻地把它用文學形式反映出來。這個邀請,使我非常興奮。

回憶和他們相處的日子,是永遠使我難以忘懷的。由于他們的熱情,豪邁,我們很快就成了不分彼此的戰(zhàn)友和同志了。在這段期間,我有系統(tǒng)的研究了他們的斗爭和生活,我和他們短槍隊的“老哥們”作著長久的深談。我走遍了他們所有曾經(jīng)戰(zhàn)斗過的地方。我也曾到鐵路兩側,微山湖邊的人民群眾里,去了解他們艱苦卓絕的斗爭怎樣得到人民的支持,并在人民中間留下多么深的影響。

最使我難忘的一件事,是日寇投降后,他們第一次的新年會餐。在慶祝勝利的豐饒的酒席上,正像我小說二十四章所寫的那樣,他們是以古老的方式和氣魄,來悼念自己已死的戰(zhàn)友,把一桌更豐滿的酒菜,擺在犧牲的戰(zhàn)友的牌位前邊。他們平時喝酒都要猜拳行令的,我小說上寫的“高高山上一頭牛”的酒歌,就是在和他們一齊喝酒時學的。可是在這一次新年會餐席上,他們卻都沉默地喝悶酒。隔著酒桌,望著犧牲的戰(zhàn)友的牌位,眼睛就注滿了淚水。當時的情景,深深地感動了我。也就在這次會餐的筵席上,為了悼念死者,他們有兩個提議:一個是將來革命勝利后建議領導在微山湖立個紀念碑;再一個就是希望我把他們的斗爭事跡寫成一本書留下來。對于這后一個建議,也就是他們所給予我的光榮的委托,我當時是答應下來了。因此,我寫這本書,一方面是出于我個人對他們的敬愛,同時,由于他們的委托,也成為我義不容辭的責任和義務了。

為了完成這一任務,一九四六年,我在棗莊守著他們幾個領導人物和一些老隊員,把他們以往的戰(zhàn)爭事跡,詳細地記錄下來。正要動手寫作,可是解放戰(zhàn)爭開始了,為了粉碎蔣匪幫對山東的重點進攻,全山東的軍民動員起來投入緊張的戰(zhàn)斗。這時魯南作了暫時的撤退,鐵道線都拆了,他們轉入主力作戰(zhàn),我也到其他戰(zhàn)場接受新的任務。在這緊張的戰(zhàn)爭年月,坐下來寫作是不可能的。因此,就把這一工作擱置下來,一擱就是好幾年。但是一想到這一未完成的任務,心情就沉重起來,總覺得有件重大而嚴肅的工作沒有完成而感到難過。在這種心情下,我就用嘴來講,像一般故事的傳播者一樣,當戰(zhàn)斗和工作之余,我就把他們的戰(zhàn)斗故事講給戰(zhàn)友和同志們聽。當時所講的故事,也許就成為我今天小說的胚胎了吧!

全國解放以后,我很希望能找個時間來實現(xiàn)我多年來的愿望,可是剛進入城市,工作繁忙,這個愿望總沒有達到。直到一九五二年,我接受了一個寫作任務,才有機會把多年來的愿望加以實現(xiàn)。由于事隔經(jīng)年,為了重溫他們以及整個抗日時期的斗爭,來喚起我原有的創(chuàng)作激情和沖動,在動筆之前,我找到李正和王強,又到魯南去一趟。我們曾經(jīng)在棗莊尋找早已倒塌的鐵道游擊隊的誕生地——小炭屋子,去找了血染洋行的舊址,沿著臨棗線(現(xiàn)已改為公路)向東走去,經(jīng)過打票車的三孔橋,順著他們早期戰(zhàn)斗活動過的道路,西去臨城。在微山湖邊上,我們訪問了這一帶村莊的人民。人們聽說鐵道游擊隊的人又來了,像迎接久別的親人一樣都圍上來,依然那么生動的談著他們過去在這里的殺敵故事。我們重游微山湖,夜宿微山島,觸景生情,他們過去在這里所從事的英勇頑強的戰(zhàn)斗,仿佛是昨天剛發(fā)生過的一樣浮上腦際,歷歷猶新。從魯南回來后,我就開始寫了“鐵道游擊隊”這個小說。

以上就是我寫作“鐵道游擊隊”的過程。可以告慰的是他們對我光榮的委托,以及我個人多年的愿望是完成了。遺憾的是由于我受寫作才能的限制,給作品留下很多缺點和不足之處。本來按我個人微薄的寫作實踐,寫這樣大的作品,是力不勝任的。所以有勇氣寫下去,主要是鐵道游擊隊的可歌可泣的英雄斗爭事跡鼓舞了我。我敬愛他們,熟悉他們,我有著要表現(xiàn)他們的熱烈愿望。加上他們給予我的光榮的委托,我覺得不完成這一任務,就對不起他們在艱苦卓絕的對敵斗爭中犧牲了的戰(zhàn)友。同時,作為一個文藝工作者的我,目觸了他們在黨的領導下所創(chuàng)造的英雄斗爭事業(yè),我不應該讓它在歷史上沉沒,我有責任把他[1]寫下來,留給后一代。所有這一切,都給了我熱情和勇氣。可是寫出后,自己再看一遍,總覺得我所寫的,遠不如他們原有的斗爭那樣豐富、多彩,這使我很不安。

我所談的寫作經(jīng)過就是這些。寫在這里,作為讀者讀這本書的參考。

(選自《讀書月報》1955年第3期)


[1] 此處原文為“他”,應為“它”。——編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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