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華西邊疆評論(第六輯)
- 孫勇主編
- 2360字
- 2025-04-25 18:29:50
一、創建成都雙周俱樂部與華西邊疆研究學會
雍正元年(1723)清政府頒布禁教令,西方傳教士的活動在華沉寂了一個多世紀,終又隨著鴉片戰爭的炮聲重新活躍起來。1844年相繼簽訂了中美《望廈條約》和中法《黃埔條約》,西方傳教士憑此獲得了在華自由傳教的特權。在堅船利炮和不平等條約的庇護下,英美等國的新教傳教士接踵而至,相繼抵達通商口岸,深入內地邊陲自由傳教,希望達到“用十字架征服中國”的目的。布禮士正是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來華傳經布道的。
1912年布禮士受英美會[4]的派遣從加拿大多倫多到四川成都擔任基督教青年會總干事。青年會最初主要是在青年人中間開展宗教活動,后來逐步演變成為從事廣泛社會活動,提倡德、智、體、群四育,以完善人格的社會組織。宗旨是:發展基督精神,團結青年同志,養成完善人格,建設完善社會;會訓“非以役人,乃役于人”[5]。作為基督教青年會總干事,布禮士主要負責策劃和組織福音傳道的工作,并以新聞報道的形式加以記錄。與此同時,他還在華西協合大學擔任文科教授,講解宗教學。華西協合大學是近代中國知名教會學校,效仿英美體制,在最初只分文、理兩科的基礎上,又設置了教育、宗教、醫學、牙科學等科。在華西協合大學任教的布禮士一方面傳授社會人文知識,另一方面也重視青年學生身體素質的訓練和團結意識的培養。他開設了體育課,親自教學生游泳技能,[6]并跟其他傳教士一道將網球、臺球、排球、籃球、馬拉松等競技項目引進校園。團隊操、運動會也因此逐步推廣,成為師生喜聞樂見的文體活動。這些活動傳播社會,豐富了民眾的業余生活,導致了民眾觀念和行為的轉變,讓四川民眾認識和接受了現代信息,逐步告別封閉[7]。
為了傳教,布禮士一直努力學習漢語語言文字和典籍,了解中國社會,順應民風民俗。1916年,布禮士和陶然士(T.Torrance)、林則(A.W.Lindsay)等14名西方傳教士[8]聚集在成都四圣祠街布禮士家里,策劃定期聚會討論中國文化,這標志著成都雙周俱樂部(Fortnight Club of Chengtu)[9]的正式成立。這個俱樂部每兩周一聚,目的是聯合對中國和中國事物感興趣的西方人士,互利互惠,從哲理和科學的高度去探索和研究中國及中國事物。會員范圍限于定居成都的傳教士及西方人,并要求至少有一年漢語學習的經歷。俱樂部的講演有詳細的活動時間表,如1916年10月—1917年5月共舉辦了17次講座[10],內容涉及中國的宗教、歷史、語言、文化及社會等多個方面的研究,包括布禮士的“四川方言”、法格圣的“四川土著民”、雅爾德的“成都回教”、張天爵的“成都的窮人與乞丐”、陶然士的“成都歷史”、林則的“四川飲食及其影響的研究”、韋斯塔韋的“在四川窯和四川陶瓷的調查報告”等。可以看出,以布禮士為代表的俱樂部會員已經開始重視漢語的學習和關注四川地區人文自然科學的調查研究。
隨著布禮士在華時間的增加,他越來越體會到研究傳教地本土文化的重要性,他的關注范圍也逐漸從四川地區擴展到康區乃至整個華西地區。1922年10月,同樣在布禮士家中,一群西方傳教士召開了華西邊疆研究學會的第一次成員會議,標志著學會正式成立和運行。華西邊疆研究學會是由英、美、加三國來華西宣教的基督教差會的傳教士共同創建,以華西邊疆研究為宗旨的國際學術機構。學會總部設在成都,重點考察華西的政治、人文、風俗、環境等,在國內外學術界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創始人有布禮士、莫爾思(W.R.Morse)、戴謙和(D.S.Dye)、茂爾(J.R.Muir)、彭普樂(T.E.Plewman)等西方著名學者,葉長青(J.H.Edgar)是榮譽會員[11]。華西邊疆研究學會設立了近30年,通過實地調查、出借設備、舉行講座、發表論文、出版刊物等方法來促進其研究,取得了相當豐碩的成果。布禮士不僅是學會的創始人之一,而且長期身居要職,成績斐然。他是學會僅有的十位終身會員之一[12],歷任學會的秘書(1922—1924年)、秘書兼財務主管(1932—1933年)、會長(1933—1934年)、會刊主編(1935—1936年)。尤其擔任會長期間,布禮士強調學會的宗旨仍是“研究華西的地域、族群、風俗和自然環境”。他鼓勵會員說:“我殷切期望我們能遵守原則,為共同的目標攜手合作,以科學和真誠的態度開展工作,以博大的人道主義精神服務所有華西的人們,無論他們是漢族或是其他民族。我們要不遺余力地為華西地區最廣泛的利益辦好學會,既有廣度也有深度。”[13]1933年,在時任會長布禮士的大力支持下,美國學者葛維漢(D.C. Graham)組織了對四川廣漢三星堆遺址的首次考古發掘,并于1934年在《華西邊疆研究學會雜志》上發表《漢州(廣漢)發掘簡報》,使三星堆的重要性引起國內外學者的廣泛關注,成為巴蜀文化研究的核心內容之一。馬長壽先生曾評價說,學會“工作最為努力”,發行的會刊“最有歷史性”[14]。顯而易見,學會和會刊在國內外學界所取得的權威地位是與布禮士、葛維漢等傳教士的努力密不可分的。
還有一件事情足以證明布禮士的活動能力和組織才華。1933年夏,川西發生大地震,在民族聚居區造成了重大人身財產損失。理番(理縣)附近的雜谷腦喇嘛廟佛塔遭到嚴重損壞,塔頂斷裂,地基坍塌。為了重建這座“藏區最美的鍍金佛塔”,21名理番的僧人專程趕赴省府成都,希望獲得社會各方的資助。時任華西邊疆研究學會會長的布禮士熱情地接待了這批藏族僧人。在布禮士的安排下,僧人們在成都第一次看到了電影,第一次聽到了無線電。布禮士還在華西協合大學赫裴院(Hart College)的體育館舉行中西結合的盛宴,用中文向客人致簡短的歡迎詞。之后客人們參觀了大學博物館,驚嘆于館內豐富多彩的藏品,并協助博物館館長葛維漢將藏族藏品進行歸納分類。僧人們后來在懷德堂(Administration Building)面對華西協合大學眾多熱情的師生聽眾,用藏族樂器演奏了一場音樂會。這次接待非常成功,在成都轟動一時,川軍將領劉湘帶頭捐款500元,其他社會各界也隨之紛紛慷慨解囊[15]。葛維漢事后不禁贊嘆道:“大部分功勞要歸功于布禮士先生,是他如此精心又巧妙地規劃了接待活動”。[16]這次成功接待活動中體現出漢藏和諧、中西合璧的特色,布禮士可謂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