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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西域和南海兩地,曾是中國對外交往和了解世界的主要窗口。直到當代“一帶一路”建設,國人和學者們都予以高度的關注。然而,歷史內涵之豐富常常超出人們之想象,在西域、南海所蘊蓄的中外交往史跡浩如煙海,學界所留下的研究成果亦汗牛充棟。而且即便如此,這些區域似乎永遠云封霧罩,充滿神秘,我們對其了解和認識亦無法窮盡,而只是不斷增進。

20年前,筆者負笈西安。作為漢唐十三代王朝的舊都,數千年來這里曾是中原前往西域的主要始發地,還生活著從世界各地聚集而來的眾多域外使者、商人、僧侶和藝人等。從此,筆者開始踮足翹望那看似遙遠的沙漠、草原地帶,想象天山南北極其活躍的邊地族群和交往史事。稍后,筆者轉而南下,羈旅穗城。這里則是中國出南洋的主要港口城市,兩千年里無數國人由此踏上南方海上絲綢之路。緣于專業學習的需要,筆者隨之把較多的關注投向那廣闊海洋。這些經歷對筆者學術研究上的影響頗為深遠。從限于中古和北方的隋唐史學習到更多著力近世和南海的中外關系史研究,這一史學領域的轉換一度給筆者帶來極大困難和窘迫,許多年只是埋頭于文獻資料而很怕發表言論。然而,筆者也由此感悟到可能與他人不同的一些思想和方法,在此樂于與大家共享。

筆者認為,探究西域和南海各自存在的史事和現象固然重要,然則將其整合起來,放在整個中國對外交往的宏觀視野中來探討其聯系更是不可或缺。西域和南海本來就是息息相通的。漢武帝在派遣張騫出使西域的同時,亦命令黃門帶船隊遠航印度半島,這兩大壯舉共同構成了漢帝國發展對外關系的計劃框架。7—8世紀海路超越陸路的現象,既與西域道路阻塞和南海交通發展有著直接關系,也是中國對外關系主流從陸路轉向海洋的歷史體現。即使具體到某些人和事物,我們也可以看到西域和南海一體存在的相互關系。如法顯及眾多中外行者,往往是遵陸路而去,又從海路而返,陸海之間可以穿插轉換。再如絲綢文化,最初從中原四披,在南海與西域同時蔓延,后來在廣闊異域發展,又以不同的內容和形式回流到中原,使中外文化逐漸形成一股千年不息的洪流。此外,中外文化事物的雙向傳播亦多相關,不但一來一往各有內容和特點,而且往往交織在一起,甚至在文化現象和內涵上融為一體,難以分辨,東來的葡萄與西傳的桃子同時存在于吐魯番的出土文獻和歷史遺跡中就充分說明了這一情況。

基于此,我們看待西域和南海,就不能孤立開來,而應當將其視為中國對外交通的有機組成部分。即使具體到其中一個更小的空間或事物,我們也應當把它放在中外交往的宏觀視野下來考量。如嶺南地區,由于其北接中原,南臨大海,其在中外交往中的地位和作用非常獨特。一方面,中華文化先是蔓延至此,繼而向海外傳播;另一方面,異質文化最初在此登陸,然后向內地深入。可以這樣認為,嶺南之地是中外交往的前沿,更是雙方文化互動的中間地帶;無論異質文化由此地攬入,還是中華文化向此地流布,都是中外交往的重要環節。再如,從長江流域特別是江浙地區經贛江、梅關進入珠江三角洲一帶的通道,本屬中國內地水陸交通,但是歷史上中國大量優質絲綢等物產正是由此通道流向海外,學界絲綢之路研究絕少提及此事,然而它何嘗不是中外絲綢之路特別是南方絲路的重要組成部分呢?

本書所輯錄的論文,是筆者十幾年來學研西域和南海史地的主要成果。不過由于出版篇幅的限制,只能選取部分短文勾勒框架。同時,為了盡可能反映筆者所涉獵的大致領域和專題,個別論文雖是應時之作或倉促草成亦拾入備數。如果說其價值,除了以上筆者所論立足整體和聯系起來考察西域、南海史地的視角和方法外,筆者介紹了一些學界較少關注的重要事物,如突厥喪葬風俗的流轉和漢化、九姓胡遠遷東北亞和胡漢文化在中國的分布、“東南絲綢之路”的構成和發展、南洋唐番通婚及與中國內地間的文化交流,還有近代全球化發展趨勢下中國海洋意識的發展和海疆管理問題、外來勢力從嶺南滲入和撤出的歷史環節等。

最后,筆者自知個性愚鈍而又從業不專,討論西域、南海問題想必疏離和訛誤叢生,淺薄之論也在所難免。故而趁此結集付梓之機,誠摯祈盼學界同人尤其是西域、南海史地專家慷慨賜教,以促使筆者學研之業不斷進步。

劉永連

丁酉夏末于暨大南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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