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努爾哈赤傳說的形成

關于一則民間傳說起源于何時的問題，恐怕很難得出令人信服的答案。傳說，作為古老的民間敘事文類，通常認為它最初的產生可能略晚于神話，但就中國上古神話的遺存來說，將其視為傳說也并非完全武斷。因為，現在我們保留的文字記載是遠遠晚于產生時代的，脫離語境的古代漢語紀錄片段是難以讓我們原景重現的。不過，對于這類“傳說”，運用“古史層累”的理論來梳理不同時間斷限的史料，就能得出一個大致生成、發展的脈絡。因此，傳說的溯源也并非空談。當然，這種理論不容易應用在晚近歷史人物的傳說上，特別是更為缺少文字資料的少數民族傳說。

本書的研究對象努爾哈赤就是一個生活在距今四百年前的歷史人物。由他的生活經歷所創作的、曲解的、附會的傳說，應該也講述了四百年。一般來說，可以把傳說產生的途徑歸納為現實生活的想象化、神話的人性化、歷史的傳奇化、故事的粘附化。[1]這些認識來自學者對民間敘事文類界限的思考，包含著散體敘事分類的基本判斷與融合轉換的樸素理解。從努爾哈赤的個案出發，我們發現，傳說產生的背后還蘊含著厚重的民族歷史因素。

本章聚焦于努爾哈赤傳說的形成，從宏觀與微觀的歷史角度找尋民族史與家族背景對傳說形成的重要影響。隨著社會的變遷與資料的不斷豐富，回憶中的傳說講述活動變得可以被感知，結合書面記載與藝人口述史，我們進而可以構建出以赫圖阿拉城為中心的近百年的民間講述語境。總而言之，民間傳說離不開其產生的歷史條件，建州女真人的生活文化提供了努爾哈赤傳說最初形成所需的原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