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國際環境嬗變視域下的第二次國共合作研究作者名: 杜俊華本章字數: 8577字更新時間: 2025-04-24 17:43:24
二 經濟危機打擊下的德國和日本國內情況及對華政策
在世界經濟危機的沉重打擊下,德國、日本兩國損失比較慘重,法西斯力量開始登上政治舞臺,以極端“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為幌子,煽動對外擴展。
(一)經濟危機對德、日的嚴重打擊
世界經濟危機爆發前,英國出于維持歐洲大陸均勢需要,美國出于利用德國工業能力獲利需要,出臺了一個“道威斯計劃”,給予德國8億金馬克的貸款,后又出臺了楊格計劃。在這些計劃的鼓勵下,國際資本不斷流入德國,從1924年到1929年,外國投資總數高達320億金馬克。德國工業設備得以普遍更新,生產技術水平躍居世界前列。但世界經濟危機使美國和英國大量抽回對德國的投資,德國經濟跟著全面崩潰。從1929年到1932年,德國對外貿易額下降60%多,物價下跌30%,工業生產資料的生產指數從103下降到46[39],全部工業生產下降了40%,尤其是鋼鐵產業的損失最為慘重。圖2—3為美國、德國、英國、法國、日本鋼鐵產量1932年比1929年下降的比例圖[40]。

圖2—3 美國、德國、英國、法國、日本1929—1932年工業產量下降情況
從圖2—3可以看出,在世界經濟危機的影響下,德國重工業部門產量下降比例都超過了70%,其損害程度在五個資本主義強國中位居第2位。
工業危機反過來又導致了金融危機。1931年7月,德國達姆斯達特銀行倒閉,引發銀行擠兌風潮,國家黃金儲備由23.9億馬克減少到13.6億馬克,柏林九大銀行減為四個。失業率急劇上升,從1929年的8.5 %上升到1932年的30%以上。極高的失業率為希特勒上臺提供了良好的社會土壤。這場危機對社會中間層的沖擊是猛烈的。受危機打擊最為嚴重的是工人和職員。在危機打擊下,德國失業人數達到700萬人,接近全國工人總數的半數。[41]而當時德國的社會救濟和社會保障體系不完善,在經濟危機下政府又沒有太多的資金用于救濟,導致許多失業者、被斥退的小官員和其他中間等級破產者加入的往往是納粹黨領導的“沖鋒隊”。[42]
全球經濟危機爆發前,日本在1927年就爆發了金融危機,A.Morgan Young 在其著述中描述:“一個又一個的銀行倒閉,政府宣布暫停金融營業;日本最大的工業企業因為缺乏運轉資金而關門。在大阪,237個工廠停止開工”[43],還未等日本喘過氣來,從美國爆發的更大危機又來到了,使日本社會的方方面面都遭受了沉重的打擊。在出口方面,1931年比1929年下降46%,進口下降40%。大批銀行和工商企業破產倒閉,一些主要工業部門開工率只有50%,工業總產值下降32.9%。圖2—4為日本主要工業產值下降情況圖。[44]

圖2—4 1929—1931年日本工業產值下降情況
從圖2—4可以看出,日本工業在1929—1931年的經濟危機中確實遭到了沉重的打擊。尤其是與重工業密切相關的煤、鐵、鋼、船舶業的產值下降都超過30%。其中產值下降最嚴重的是船舶業,產值下降比例達到80%以上。
不僅工業產值大幅下降,農業總產值也下降了40%,生絲價格猛跌,占農戶總數40%的養蠶農戶遭到致命打擊。在商品市場,1931年比1929年的物價下降30%。失業人數在1931年達到170萬人,每6個職工中就有一個失業者[45]。農業受到的打擊更重。作為農業生產支柱的蠶繭和大米,其價格1931年比1929年下降了一半。在危機的三年中,農民負債由40億日元上升到60億日元[46],農民被迫外出逃荒,賣兒賣女,甚至全家自殺。
(二)德國和日本的對華政策
1.經濟危機打擊下德國的對華政策
(1)德國法西斯政權的建立
經濟危機對德國的打擊十分嚴重,為納粹黨人奪取政權創造了條件。納粹黨打著當時流行的社會主義和民族主義的招牌,進行蠱惑人心的宣傳,獲得廣泛的支持。針對人民普遍感到在凡爾賽體系下受壓制的情緒,譴責凡爾賽條約是國恥,宣傳德意志民族是最優秀的民族。這些宣傳蒙騙了很多在經濟危機中陷于絕境中的中下層民眾。納粹黨的人數在經濟危機前還不到10萬人,到1933年猛增到近百萬人。[47]在1932年7月31日的國會選舉中,希特勒領導的納粹黨比興登堡領導的黨多1300多萬選票[48],一躍成為國會第一大黨。希特勒還四處活動,與大資本家進行私下會談,在有壟斷資本家參加的會議上發表演說,攻擊布爾什維主義,叫囂擴充軍隊,得到了壟斷資本家的支持[49]。1933年1月30日,德國總統興登堡任命希特勒為總理,并授命他組織一個“民族集中化”的政府[50]。從此,德國走上了對內實行恐怖統治、對外積極擴張的道路。世界大戰的歐洲策源地形成了。
德國人支持希特勒對外擴張的法西斯侵略企圖的原因主要有二:一是德國民眾的“強國夢”。德國首相俾斯麥通過“鐵血政策”,先后發動了對丹麥的戰爭、普奧戰爭和普法戰爭,最終統一了德國,成為一個新型世界大國。到20世紀初,德國在工業生產方面超過了英國,僅次于美國,躍居世界第二位。但德國作為后發的世界強國,殖民地比較少,從19世紀80年代開始向外搶殖民地。在20世紀初期,逐漸形成了老牌殖民帝國英法俄的聯合對德。1892年8月18日,法國和俄羅斯簽訂軍事協議,共同對付德國[51]。1904年4月8日,英國和法國簽訂軍事合作協議。[52]終于在1914年7月28日至1918年11月11日,爆發了由德國和奧匈帝國組成的同盟國,以及由英、法、俄、意大利組成的協約國之間第一次世界大戰。最后德國戰敗,并被迫簽訂了被德國人視為奇恥大辱的《凡爾賽條約》,對德國實行條件極為嚴厲的經濟與軍事制裁。首先,德國失去了13%的國土和12%的人口。所有的海外殖民地(包括德屬東非、德屬西南非、喀麥隆、多哥蘭)被剝奪。德國共需賠償2260億馬克(約合113億英鎊)且以黃金支付,后減至1320億帝國馬克。德國被解除武裝,德國的陸軍被控制在10萬人以下,不準擁有空軍[53]。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后德國在世界中的地位反差,使憤怒和屈辱感迅速在德國蔓延,渴望有像俾斯麥似的人物帶領德國重新走向強大。
二是希特勒對內、對外燒的“兩把火”。對內的第一把火,燒向了德國幾乎陷于停頓的經濟狀態。從1932年到1937年,希特勒領導的納粹黨創造了德國經濟復興的奇跡,通過強有力的經濟復興成功,希特勒加強了他在德國民眾和政府的地位[54]。對外的第一把火是秘密重整軍備。在短短的幾年里,就使德國的空軍力量超過英國,陸軍力量超過法國。第二把火是收復失地和和平擴張。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德國失去73485平方千米的國土,但在1938年收回了薩爾地區,占領萊茵非軍事區,讓奧地利“回歸”德國等。第三把火則是1936年8月,通過舉辦柏林奧運會,向全世界宣告了德國的重新崛起。在此次奧運會上,德國所獲金牌總數33枚和獎牌總數89枚,都是第一;法國和英國在此次奧運會上分別只獲得了7枚和4枚金牌。為了展示德國的強大,納粹政府印刷了大量的宣傳資料,向參加奧運會的國家運動員們宣傳德國的繁榮昌盛,并花費巨資在柏林興建了一座能容納10萬人的大型運動場,并進行了規模盛大的“奧運圣火”傳遞,投入大量資金對柏林奧運會的開幕式、閉幕式及重要比賽進行電視實況轉播和電臺直播,舉辦各種展覽會、音樂會等文化活動,蒙上了一層“熱愛和平”的虛偽面紗。例如,1936年8月1日,希特勒在柏林的一個巨大的新的體育館里主持了第十一屆現代奧林匹克運動會開幕式;8月12日晚上,希特勒主辦宴會歡迎第11屆國際奧林匹克運動委員會主席Robert Vansitart[55],都鼓吹德國“熱愛和平”。
(2)希特勒的對華政策
20世紀20年代和30年代初期,中國與德國在世界上沒有任何沖突。德國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戰敗國,在國際上地位較低,因此德國開始大力發展,進行戰后復興經濟,取得了較顯著的成效。長期處于列強壓迫之下、任人欺凌的中國,從德國身上看到了民族的希望,中國人夢想著通過學習和模仿,能像德國一樣的迅速經濟復興、打破不平等條約、取得國際平等地位。當時的《大公報》和《東方雜志》等報刊對德國戰后復興經驗的思考、德國經驗給國人帶來的精神鼓舞進行了探討。在“九一八”事變爆發后中日關系緊張的背景下,中國人對希特勒、納粹黨、法西斯主義和其狂熱追隨者的態度,中國人被德國的法西斯獨裁的高效率所吸引和啟發,以及蔣介石對法西斯主義的推崇與模仿。
而世界經濟危機爆發后,當德國產品的出口需要隨著經濟蕭條的到來而日益增長之時,滲透中國市場的需要也顯得尤為迫切了。一位法國經濟學家指出,德國工業界對中國市場“固執的樂觀主義”,是出于其“不惜任何代價逃避一場嚴重經濟危機的愿望”。德國國家銀行董事,也是考察團成員的席佩爾說得更直截了當:“只要在對中國出口上加一把刀,德國巨大的失業率就能一舉消滅,信貸問題也能因此澄清。”[56]對于正在迅速擴展的德國國防經濟來說,中國的重要性日漸增長,1933年后中德關系的發展,在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各自國防經濟的互補利益基礎上。1933年1月30日,德國納粹黨奪取了政權,軍隊和工業界開始攜手合作。隨著德國在出口市場和原料來源方面需求的擴大,一項有利于克服德國在華投資早期障礙的新的外貿政策應運而生。不僅如此,德國還幫助蔣介石按照德國國防軍的模式改造國民黨軍隊,提高其戰斗力。為此,1930年至1934年,德國派了喬治·魏采爾將軍擔任蔣介石的軍事總顧問。并向中國大量出售武器和軍火,從中國獲得了其所需戰略資源銻和鎢。1934年中國也是德國進口銻的唯一來源。[57]1931年第三次“圍剿”中央紅軍的戰斗中,魏采爾提出了一個對江西根據地實行快速合圍的戰略,即“從四面八方毫無限制地向前推進”[58]。他的戰略在原則上被蔣介石采納,但在實際執行時卻因各軍將領過分視自己的軍隊為命根子,而遭到失敗。不久,德國又向國民黨派了一個軍事顧問,此人即德國國防軍的締造者漢斯·馮·塞克特,并幫助蔣介石打敗了中央紅軍,迫使紅軍長征。當然,德國為了擴大出口,也與“偽滿州國”簽訂了貿易協定。
與此同時,法西斯主義在德國崛起,通過“組織、嚴密的紀律、極高的工作效率”,迅速使德國變得“團結、強大”,這對以蔣介石為代表的國民黨右派來說,也值得學習和借鑒。面對強大的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中國必須變成一個現代化的國家,除了在軍事和經濟方面的努力之外,國民黨和政府必須加大對國家的控制。甚至連“少帥”張學良1933年在出洋考察德國和意大利后也宣稱,獨裁是解決中國問題的唯一途徑。1934年塞克特來華以及俞大維就任兵工署長之職,德國在擴建長江流域兵工廠以及創建新的兵工廠、彈藥廠和研究軍隊裝備的發展等方面,均取得了支配地位。一座完全由德國設備組成的全新的兵工廠建立在“新經濟區”湖南株洲,主要生產20毫米、37毫米、75毫米和100毫米大炮以及相應口徑的炮彈。該廠于1938年5月開始生產,同年秋遷往重慶。[59]
請看下面兩個相關的統計圖。
從圖2—5—1、圖2—5—2可以看出,當1935—1936年中國從德國進口的武器質量和數量不斷增加的時候,日本對德國進口的武器數量卻越來越少。例如,在1935年中國從德國進口武器的價值總量達到841千馬克,占德國賣往英國、中國、匈牙利、日本、荷蘭、智利的武器總量的8.1 %,處于第二位。1936年中國從德國進口武器的價值總量達到6405千馬克,占德國賣往英國、中國、匈牙利、日本、荷蘭、智利的武器總量的28%,處于第一位。而日本在1935—1936年,從德國進口的武器價值量從占比1.2%下降到0.8%。

圖2—5—1 德國對主要客戶的武器和彈藥出口量德國政府統計數字(1935)

圖2—5—2 德國對主要客戶的武器和彈藥出口量德國政府統計數字(1936)
資料來源:貝弗莉·考西:《1918—1941年德國對華政策》,博士學位論文,哈佛大學,1942年,第276頁。
由于一大部分應于1936年交貨的器材直到1937年才運抵中國,所以德國在1936年實際交付給中國的軍火總額應為23748千馬克,而1937年則為82788.6千馬克[60],這對于中國1937年抗擊日本侵略起了較大的作用。到了1937年7月,南京城防配備了德制88毫米高射炮和德制防空警報系統;在南京街道上,可以看到75毫米克虜伯大炮和亨舍爾及M.A.N.型坦克;梅塞施米特和斯圖加型戰斗機即將被進口以補充在國內裝配的容克斯飛機。中國海軍已向德國訂購了12艘潛水艇和幾艘戰艦。經過整編的師共30萬人,其中8萬人是精銳的突擊部隊的一部分,他們大多是用德制武器裝備起來的。[61]
日本針對德國在抗戰前與中國的密切關系,尤其是對德國在華軍事工業發展非常不滿,進行了大量的抗議,這表明日本政府是以極大的不信任感來看待德國加強南京政府實力的舉動的。早在1932年1月28日日本發動進攻上海的淞滬抗戰后,蔣介石命令張治中率領精銳力量——由首都警衛軍兩個師和1個教導總隊組成的第五軍增援,該軍是在德國顧問的指導下,并配備了先進的德式武器裝備,戰斗力很強。日本各大報紙發表文章,強調中國軍隊之所以頑強抵抗,是因為得到了德國顧問們的指導,德國顧問間接地參加了戰爭[62]。日本政府從1934年以來就反對外國對中國的任何援助(《日本天羽聲明》就是部分針對塞克特的使命[63]),它把德國軍事顧問使命的加強看作不必要地加強了中國的力量,是在經濟上“侵占了日本的勢力范圍”。[64]以至于抗戰爆發初期,日本人并不顧及德國在華利益。
2.日本法西斯政權的建立和對華政策
(1)日本法西斯政權的建立。面對經濟危機的沉重打擊,日本統治集團為了擺脫經濟危機以及由此引發的社會危機,建立了法西斯政權。日本原有的經濟基礎薄弱,國內市場狹小,特別是張學良1928年在東北把五色旗改變為青天白日旗(即著名的東北易幟),歸順南京國民政府以后,這對于多年來苦心圖謀經營東北、并把東北視為其特殊利益地區的日本無疑是當頭棒喝[65]。為轉移國內尖銳的矛盾,日本加大對殖民地臺灣、朝鮮的剝削和奴役,并極力向外擴展所謂的“生存空間”。在這種形勢下,法西斯勢力趁機猖獗,法西斯分子要求在天皇名義下建立法西斯獨裁政權,實行對外侵略擴張。本來在1924—1928年,日本為了加快發展,曾實行比較溫和的、日本外相幣原喜重郎退出的“幣原外交”政策——承認蘇聯、對英美采取協調政策,對中國提出所謂的“不干涉政策”,用經濟外交代替武力爭奪,通過與英美搞好關系進而吸引資金發展日本的經濟。在此期間,日本的政黨政治也有所發展。“……正如日本記錄材料顯示的,在20世紀20年代中后期,日本政府實行的是政黨內閣制,政黨權力很大,……真的,通過政黨內閣進行決策統治的體制已經變得比較成熟,那是一個在日本被稱作所謂的‘憲政政治’的時代。”[66]但經濟危機的爆發使日本從英美國家吸引的資金投入變少,加之日益嚴重的經濟危機和社會矛盾,日本極端民族主義右翼勢力、強硬分子開始上臺。尤其是法西斯勢力最強、影響最大的日本軍部,它直接聽命于天皇,政府對其無權過問。法西斯分子的活動十分囂張,他們對內公開反共,在“防止赤化”的口號下,摧殘一切進步力量,制造一連串暗殺事件,甚至發動軍事政變,以期達到建立法西斯專政的目的。1936年3月,受軍部控制的廣田弘毅上臺組閣,組閣不久,就恢復了軍部大臣現役武官制,這為軍部控制政權提供了合法手段。廣田弘毅內閣制定《基本國策綱要》,把“外交和國防互相配合,在確保帝國在東亞大陸地位的同時,向南方海洋發展”[67]定為日本的根本國策,積極準備擴大侵略戰爭,并自上而下推行國民經濟軍事化。從1931年開始,政府通過以《重要產業統制法》為首的一系列經濟統制法令,把工業、農業、金融、外貿等各領域控制起來;又在各個部門中強行組織卡特爾和托拉斯,把中小企業置于財閥的控制之下。然后對各壟斷企業發出大批軍事訂貨,從1931年到1936年,軍事訂貨共達50億日元之巨。在此期間,政府還投資10多億日元興建、擴建和改組國營軍事工業。到1937年,八大老財閥(三井、三菱、住友、安田、大倉、淺野、川崎、古河)以及五大新財閥(日產、日氮、日曹、森、理研)擁有的資本達41.7億日元,占全國公司總資本的27.2%。在接受軍事訂貨的110家企業中,擁有實力的工廠幾乎全是屬于三井、三菱、住友、大倉、久原等少數財閥的。
(2)日本法西斯的對華政策。為了解決矛盾,轉移民眾的不滿,日本發動了蓄謀已久的侵華戰爭。日本是個島國,資源匱乏,自明治維新以后,逐漸發展成為一個富有侵略性的軍事帝國主義國家。張學良宣布東北易幟后,又積極引進英美資本對抗日本的壟斷和控制,進一步激化了張學良與日本帝國主義之間的矛盾。“在日本的許多政治家看來,滿洲是‘無主’之地,從來不是中國的一部分(這是不真實的);在戰略上,滿洲掌握在潛在的敵人的手里將威脅日本的存在;在經濟上,滿洲對于日本的生存也至關重要。”[68]為此,日本統治集團決定實行擴軍備戰,加速經濟軍國主義化,對外則積極準備發動侵略戰爭。那日本選擇何處為突破口,向外發動侵略呢?當時的政治、經濟、軍事地理分析。
從地理上看,日本當時向外侵略可供選擇的方向有三個,一是通過關東軍掌握的東北一部分地方從陸地向北進攻蘇聯,以及從海上出千島、庫頁島進而從海上進攻蘇聯;二是通過所搶占的殖民地——中國臺灣,從海上向東南亞進軍;三是搶占中國東北、內蒙古,或從中國臺灣海上進攻中國福建。日本為什么選擇了第三個方案?這是因為第三個方案在當時最為穩妥。首先如果從陸地上或海上進攻蘇聯,日本感到勝算很小。早在蘇俄剛成立不久,西方國家就圍堵蘇俄,但蘇俄不僅沒有消失,而且越來越強大,成為強大的蘇聯,加之蘇聯國土面積大,軍事實力強,日本還不敢在此時挑戰蘇聯。第二個方案進攻東南亞,必然要涉及東南亞國家的宗主國英國、法國、美國,這些國家的實力在當時大大超過日本,日本也不敢輕舉妄動。而第三個方案日本進攻中國,在當時比較可行。首先從國際上看,英、美、法三國因主要關注各自國內經濟的恢復,而在國際上實行“綏靖政策”,蘇聯在當時的情況下也不愿與日本公開對抗,德國和意大利作為想挑戰世界秩序的國家,也打算向外侵略擴張,故對日本的侵略暗中支持。其次,從中國國內來看,多年的軍閥混戰導致國家比較貧弱,當時國民黨的主要精力在對付中共領導的紅軍和根據地。最后,日本的綜合國力在當時大大強于中國,且有甲午戰爭戰勝中國的先例。
因此,當1931年日本經濟危機達到十分嚴重的階段,日本帝國主義把強占中國的東北和內蒙古作為其擴大海外市場、擺脫危機的首要解決策略。日本關東軍參謀石原莞爾鼓吹:“我國幾乎無路可走,人口、糧食及其他重要問題皆無法解決,唯一途徑就是斷然開發東北和內蒙古。”[69]而此時英美法德在危機打擊下自顧不暇,中國則因蔣介石正在全心投入進行中原大戰和“圍剿”工農紅軍耗盡了國家的財力與人力,張學良在中原大戰期間率領20萬精銳東北軍入關助蔣,也致使東北防務大為減弱。日本趁此發動了“九一八”事變,首先搶占東北建立了“偽滿洲國”,不久又發動華北事變,企圖把華北作為其勢力范圍。日本法西斯發動侵華戰爭,得到了當時一些不明真相的日本民眾的支持,為什么呢?
首先是“強國夢”的影響。第一次世界大戰對于日本來說真是“天佑良機”,日本沒有花費很大財力、軍力就贏得了“五大戰勝國”的稱號,并通過巴黎和會攫奪了德國在中國山東的殖民權益,接管了西太平洋德屬諸群島,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世界強國之一。但不久在美國召開的華盛頓會議,日本在外交上遭到了巨大的挫折。其一,美、英、法、意、日、中、葡、荷、比等九國簽訂了《九國關于中國事件應適用各原則及政策之條約》,確認帝國主義列強在中國實行的“門戶開放、機會均等”原則[70]。其二,美、英、法、日四國簽訂了《關于太平洋區域島嶼屬地和領地的條約》,條約生效后,英、日1911年的同盟協定應予終止,英、日也逐漸從盟友走向了某種程度的對抗。限制了日本海軍的發展。美、英、法、日、意五國簽訂了《限制海軍軍備條約》,該條約規定,五國主力艦總噸位的限額分別為:美、英兩國各52.5萬噸,日本31.5萬噸。[71]它結束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后日本在中國占有的優勢地位,為美國進一步對華擴張和爭奪亞太地區的霸權提供了條件。這些使日本國內具有所謂“愛國主義”精神的“強國主義”狂熱分子不滿,這其中也包括許多受到“武士道”精神洗腦的民眾。
其次,1929年爆發的世界經濟對日本的致命打擊——國際貿易體制的崩潰,日本經濟發展所需要的美元、英鎊大大減少,日本以出口為導向的經濟在全球性危機中遭到沉重打擊,失業率上升,再加上連續幾年的干旱和嚴重的霜凍天氣。而日本的政黨內閣卻熱衷于把危機轉嫁給國民,以此來挽救大資本家。日本民眾對政府極端不滿,也需要有一個所謂的“強勢”力量來帶領日本走出“困境”。甚至在日本合法的無產階級政黨的主要領導人也支持軍部。1932年6月,日本共產黨的最高領導人佐野學和鍋山貞親在獄中發表“轉向”聲明,日本舉國歡騰地倒向了法西斯的一邊,全國都沉浸于支持法西斯、支持戰爭的狂熱之中。
再次,日本法西斯分子的大量宣傳,模糊了國民的視線。比如,1931年,日本各地法西斯軍人利用講演會,甚至用飛機散發傳單,狂熱地宣傳東北和內蒙古是花費“十萬英靈,二十億國帑”而獲得的圣地,東北和內蒙古是“帝國的生命線”,中國竟然在“東北和內蒙古排日”,煽動戰爭的熱潮和國民的排外主義意識,很容易引起日本國民的共鳴。為了讓日本對外發動侵略,一些法西斯分子甚至企圖模仿希特勒,發動恐怖襲擊和政變,奪取政府權力。例如,1932年,日本軍隊里的“鐵血團”暗殺占了財政部長、三井財閥Inouye Baron Dan,以及總理犬養毅[72]。1936年2月26日,包括22名軍官和1400名士兵的日軍第三步兵團占領了東京的戰略要點,違抗他們的命令去國外,并計劃謀殺總理和一些內閣官員[73]。
最后,前面所探討的南京國民政府在1935年年底進行的“法幣”改革,使中國貨幣與美元和英鎊掛鉤,在日本看來,這是中國在經濟上配合英美國家排擠日本在華經濟勢力。
為此,日本不惜發動對中國局部的軍事侵略和軍事威脅,扶持“偽滿洲國”的建立,以及一些地方的“自治政府”的成立,加大了中華民族的危機,使中日之間的民族矛盾上升為主要矛盾,無論是國民黨還是共產黨都逐漸改變對外政策,為國共在民族矛盾上升為主要矛盾后雙方關系的逐步改善,以及雙方暗中密談合作打下了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