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緒論 布拉格學派與揚·穆卡若夫斯基

第一節 作為文論學派的布拉格學派

布拉格學派(The Prague School),原稱布拉格語言學小組(The Prague Linguistic Circle),又稱捷克結構主義,是20世紀語言學發展史中的一個重要流派。該派成立于1926年10月,主要活躍于20世紀30—40年代,其主要成員有威廉·馬泰休斯(Vilém Mathesius)、羅曼·雅各布森(Roman Jakobson)、尼古拉·特魯別茨柯伊(N.Trubetzkoy)等。

布拉格學派之所以享譽世界,與其作為一個語言學流派,對現代結構主義語言學的發展所做出的重要貢獻是分不開的。該派制定了研究語言學的一種方法,該方法旨在從共時角度來對語言及其使用進行描寫、解釋。他們把語言作為一個系統來加以描述,并發展出與傳統語音學相對的音位學,注重運用“結構—功能”的方法來對語言進行研究。布拉格學派對20世紀語言學的發展所做出的貢獻是巨大的:

今天,我們或許可以補充說,不僅是歐洲新近的語言學主要理論,尤其是現今仍在發展的喬姆斯基語言學理論,都可以看作是索緒爾這位偉大先驅的方案的逐步發展,他們也都在布拉格學派的著作中找到了靈感的源泉。[1]

然而,鮮為人知的是,布拉格學派,除作為一個語言學流派外,還是20世紀文學批評史上的一個重要流派。該派在文學和美學研究上超越了形式主義文論,進而對結構主義文論做出了重要貢獻。據著名學者雷納·韋勒克[2](René Wellek)考證,該派確實有過一批從事文學與美學研究的學者:

然而,比較鮮為人知的是,布拉格語言學派包括幾位文學方面的學者,他們做過一番頗有抱負的嘗試,旨在發展一種他們稱為結構主義的文學與美學的連貫性的理論,至少早在1934年就進行這種嘗試了。目前結構主義風行一時,而在很久以前布拉格語言學派就逐步形成這一學說,而且具體加以運用。[3]

布拉格學派從事文學與美學研究的學者主要包括揚·穆卡若夫斯基(Jan [4]、羅曼·雅各布森,以及菲尼克斯·沃迪奇卡[5]等。在這些學者中,韋勒克最為推崇穆卡若夫斯基,認為他是該派致力于文學與美學理論研究當之無愧的領軍人物。在評價穆卡若夫斯基對捷克文學批評發展所做的貢獻時,韋勒克毫不吝惜贊美之詞:

他毫無疑問是捷克語言學派的參與者中最為多產的一位學者。他的思想的成長、擴展和多種方向也是文學、諸門藝術、學術研究,以及籠統說來,歷史方面當時各種傾向的一個如實反映。因此穆卡若夫斯基變成了反映這五十年期間捷克斯洛伐克學術生活的一位尤具代表性的人物。[6]

在韋勒克眼里,甚至正是穆卡若夫斯基個人的努力,決定著布拉格學派文學與美學研究所達到的高度:“妄稱布拉格語言學派的文學理論是一個集體成就,猶如表面看來這些語言學家的基本學說是集體提出的一樣,這種說法在我看來不夠中肯。”[7]

誠然,布拉格學派不僅對20世紀語言學的發展有著很大影響,而且在文學與美學研究上也同樣取得了不俗的成就。在某種意義上,我們甚至可以說,該派對20世紀文學批評發展所做出的貢獻,是絲毫不亞于其之于語言學的。然而,長久以來,該派在這方面的成就常常被輕視,甚至被忽視。著名斯拉夫學學者彼得·斯坦納曾指出這種不公正的狀況:

撇開布拉格語言學小組對于現代學術界的顯著的價值不論,它在英語國家中的接受是非常奇怪的。在50年代和60年代早期,它的形象被兩種誤解所占據:布拉格結構主義幾乎僅被等同于語言學,甚至被更為狹隘地等同于雅各布森和特魯別茨柯伊的音位學。只是在60年代中期,當結構主義逐漸在人文和社會科學中獲得尊重時,學者們才發現對藝術和民間故事的研究是布拉格學派一個不可分割的部分,但它在這些領域所取得的成就被視為過時的,并且對許多人來說,小組只是“純”形式主義和“當代”結構主義這兩種更高的理論立場之間的一座橋梁。布拉格學派似乎是在學術探索中的一種過渡性角色。[8]

巴利·P.舍爾也曾寫道:

一如其原初的名稱所暗示——布拉格學派,在許多年里更多的是由于其成員在語言學領域的建樹而稱著于世,盡管從一開始,它的某些成員就已對文學研究、民間文學、戲劇以及一般藝術作出了重要的貢獻,然而,只是自60年代以降,在學者們開始意識到布拉格學派作為法國的與英美的結構主義之先行者這一重要性之時,這一學派才因其對文學理論和美學的貢獻,而獲得了至少也是同等的聲譽。[9]

布拉格學派在文學與美學研究上所取得的成就之所以被忽視,恐怕與它在20世紀文學批評發展史上,主要在結構主義運動史上所扮演的過渡性角色不無關系。誠然,從20世紀結構主義運動發展的線索來看,布拉格學派位于俄羅斯形式論學派與法國結構主義之間。眾所周知,前者代表著形式主義文論的頂峰,后者為結構主義文論的集大成者,相形之下,處于中間的布拉格學派的光芒似乎被這兩者所遮蔽了,因此,人們往往容易忽視它似乎就不足為奇了。這種過渡性角色也給學者們在對布拉格學派的文論進行定性時帶來了不小的困擾,在究竟是把它定性為形式主義文論,還是結構主義文論的問題上,一直存在著不小的爭議。總之,該派文論思想的原創性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忽視。然而,若撇開這種理論究竟具有多少原創性不論,單就它銜接俄羅斯形式論學派與法國結構主義的這種過渡性角色本身進行考察,我們也并不難發現其價值與意義。比利時著名學者布洛克曼在其《結構主義:莫斯科—布拉格—巴黎》一書中,曾就捷克結構主義對整個20世紀結構主義運動發展所做的貢獻,予以很高的評價:

捷克結構主義使結構思想盛放異彩。我們可以從它懂得怎樣擺脫教條式形式主義的情況中清楚地看到這一點。此外我們還看到,它離開了僅僅限于語言和文學的理論的觀點,但并未因此損害語言模式的功能。接著我們看到這一模式怎樣被應用于美學,后來又怎樣被應用于有關社會現實的更復雜的問題。[10]

誠然,布拉格學派的文學與美學理論為結構主義奠定了重要的方法論基礎:

今日流行的巴黎結構主義,只不過是這里所談的一切的重演。惟有在這個意義上我們才能說,它是結構主義思想的進一步發展。同樣一些主題和方法被重新加以討論。作為最新樣式(dernier cri)提供給我們的,至多只是這些主題的演變或擴展,或者說,是在新的科學見解影響下對這些主題所進行的修正。[11]

布洛克曼的看法或許有些夸大,但這似乎也從另一個側面說明了布拉格學派文學和美學理論的輻射力與包容力。布拉格學派文論的影響力不僅體現在結構主義運動中,它還深刻影響了20世紀文論史上的一些其他重要流派,如20世紀70年代的德國接受美學,尤其是沃爾夫岡·伊瑟爾的閱讀現象學,以及80年代以尤里·洛特曼為首的蘇聯塔爾圖—莫斯科符號學派等。

那么,布拉格學派在文學與美學研究方面到底有著怎樣的建樹呢?它對20世紀結構主義的發展究竟做出了哪些貢獻呢?它在20世紀文論發展史中的地位又是怎樣的呢?本書以布拉格學派從事文學與美學研究的集大成者——揚·穆卡若夫斯基為研究對象,嘗試揭示布拉格學派在文學和美學研究上的一些基本特征和風貌。

在著手對穆卡若夫斯基的文學與美學理論進行檢閱之前,讓我們先來了解一下國內外學界對穆卡若夫斯基的研究歷史和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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