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歷史的回聲:俄蘇史學評述》:俄國傳統史學解構
- 當代俄羅斯史學研究
- 劉爽
- 14260字
- 2025-04-22 14:28:22
歷史長河連接著過去、今天與明天,歷史學則是這條長河中人類記憶的絲帶,它將一個個散亂的歷史事件串聯起來,形成具有內在邏輯和規律的鏈條,以傳統影響著現實,以思想昭示著未來。史學史就是關于歷史記憶或者研究這一特殊記憶規律的學問,或者說是對人們認識歷史過程的解構。正如俄羅斯歷史哲學家德·謝·利哈喬夫所說:“理解俄羅斯歷史,揭示俄羅斯的本質特點對于當代特別重要,因為當代發生過和正在發生的事件中的許多現象在一定程度上是由并且將由作為俄羅斯的因素決定?!盵1]對此,俄國歷史學家克柳切夫斯基深刻地指出:“個別民族在或多或少的程度上所運用的人類社會生活的成果,以及獲得的文化或文明,并不僅是他們自己的活動的成果,而是一切有文化的民族共同的或是連續不斷的努力所創造的。”[2]于是,“在數千年的文化中,不管是已經過時的或是現在仍舊保存著的,一切都流傳到我們現代,并且成為我們現代生活的一個構成部分,再通過我們傳給我們的后代”[3]。所以,我們研究當代俄羅斯史學,必須客觀地對具有悠久歷史和豐厚內涵的俄國傳統史學作出回顧、反思和評析,因為植根于傳統史學的文化理念即俄羅斯因素,不僅是各個歷史時期意識形態的基本構成,也長期影響著俄蘇史學家的思維定式和價值判斷,是我們研究當代俄羅斯史學的基礎和依據。
一 10—17世紀的俄國史學
公元9世紀中葉,古羅斯國家留里克王朝建立,后因都城南遷而稱為基輔羅斯。此后的一個多世紀,在古代東斯拉夫人文化的基礎上,受瓦里亞格文化和拜占庭文化影響,獨具特色的基輔羅斯文化逐漸形成。在這一多元融匯的文化體系中,對歷史的記述占有重要位置,基輔和諾夫哥羅德的早期編年史成為古羅斯史學的萌芽。其中,把各種國內外散亂的文字及口述資料匯集起來并加以說明的《始初編年史》的出現,對俄國古代史學的形成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
由于深受東西方文化和古代編年史的影響,在古羅斯“編纂歷史是古代典籍家喜愛的工作。他們開始是刻板地摹仿拜占庭年代記的表面形式,但是很快就掌握了它的精神和概念,過了一段時期,就自己創立了歷史敘述的某些特點,制定了自己的體裁,確立了堅強而嚴整的歷史世界觀,以及對歷史事件的一致的評價,而且有時使自己的工作具有出色的藝術性,編纂歷史在當時被認為是大有教益的善事”。[4]公元10世紀下半葉,隨著東正教從拜占庭帝國傳入基輔羅斯,不僅各公國普遍設有專人撰修官方編年史,一些寺院和修道院也都重視并逐年記載周圍發生的重要事件??肆蟹蛩够ㄟ^深入研究認為,“編年史匯集中最重要的,是說明我國歷史開端的那種思想:斯拉夫的統一思想。編者之所以從事這種人種志學,是想集合斯拉夫各族的所有部分,指出他們目前的國際地位,指出能把它們連接起來的環節”。[5]因此,這種將不同時代和作者編纂的、散亂的年代紀,集中歸納為編年史的努力,在羅斯統一的過程中,對構建人們共同的思想意識起到了積極作用。
在莫斯科公國逐步強大并成為真正意義的國家以后,編年史有了更快的發展。一些主教和僧侶有計劃地收集地方編年史家記載的各種事件,并在此基礎上逐漸形成了較為完整而豐富的具有全國意義的編年史。在歲月的流逝中,許多編年史都失散了,流傳下來的是一部被稱作《始初編年史》的匯集,它是由《往年紀事》《弗拉基米爾時代羅斯受基督教洗禮的傳說》和《基輔佩切爾斯基寺院編年史》三部編年史構成。在這些編年史中,編撰者關注的主要是王公貴族的政治和社會活動。教士積極參與編修歷史,說明當時宗教與王權的關系十分密切。由于這些資料是“按照一定方法的加工,甚至經過批判性的挑選,并且用有指導性的歷史思想加以說明,因此我們研究的已經不是一部普通的編年史,而是在科學上必須相當重視的學術著作。這里需要研究的不僅是原始的史料,而且還要研究甚至具有某種方法學的嚴整的觀點”。[6]可以說,俄國早期的編年史無論是方法的使用還是史料的記載,都對后來的研究者具有重要的影響和參考價值。
公元11—12世紀,隨著古羅斯文字的演變和發展,編年史在國家政治和文化生活中所起的作用日漸增強。這一時期具有代表性的是《拉夫連季耶夫編年史》和《伊帕季耶夫編年史》,這兩部編年史收集了各地的編年史和民間傳說,并保存了大量的歷史資料。在12—13世紀的編年史修撰過程中,早期的史學思想得到豐富和發展。但歷史編修的主要內容仍然是各地王宮的政治斗爭、外交談判和相互關系等,編修人員主要是修道士、領主或王公的親信,這就使史學的政治性和功能性作用得到加強??肆蟹蛩够J為,“盡管感情和利益有著分歧,盡管描寫的事件喧囂而混雜,但編年史的敘述并不是雜亂無章的:所有的事件,不管大小都是用同一個觀點嚴整地鋪敘的,編年史家就是用這個觀點來觀察世界的各種現象”。[7]古代羅斯編年史家的觀點和方法在以后漫長的歷史時期影響深遠,并逐步形成了俄羅斯傳統史學的樣式、風格和特點。
公元13世紀韃靼蒙古入侵俄國,羅斯大部分地區被蒙古人所征服和統治。古羅斯文明受到東方游牧文化的直接沖擊,同時蒙古的軍事政治制度也部分地融入俄國文明,使俄國的社會和文化部分趨于東方化,并發揮了長久的作用。在蒙古人統治期間,除諾夫哥羅德未直接受到奴役而能夠繼續編撰編年史外,羅斯其他地區的編年史工作基本停止。各地的修編工作直到13世紀后期才逐漸恢復,并在14世紀開始繁榮起來,在梁贊、特維爾、斯摩棱斯克、羅斯托夫和諾夫哥羅德等各個重要的政治經濟中心都有人在專修編年史。
14世紀初,正在崛起的莫斯科公國開始撰寫自己的編年史,其中,教會發揮了重要作用。當時,“莫斯科大公為了進一步加強莫斯科公國的勢力和提高其地位,他需要教會在各方面的幫助和支持,如教會可在政治上運用自己的宗教權力和宗教影響來迫使相鄰公國的王公們臣服于莫斯科公國;教會可在經濟上利用自己的雄厚經濟實力來幫助莫斯科公國發展經濟;教會可在思想上為大公掌權大造社會輿論,宣傳大公權力是神授的,因而是永恒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另外,教會也需要公國政權的支撐,以便加強教會的權力,進一步提高教會的地位,繼續保住已有的大片土地和所奴役的農民”。[8]正因為如此,遷往莫斯科的總主教作為羅斯東正教會的領導人同各地都有著密切的聯系,于是在教會的領導和參與下,修史工作開始在更大的范圍內進行。
1409年,總主教基普里安主持編撰的大型編年史在莫斯科完成。這部編年史在《往事紀年》的基礎上,收錄了諾夫哥羅德、梁贊、特維爾等地區的編年史料,可以稱為那個時代的全羅斯意義上的編年史。由于該書貫穿和彰顯了羅斯歷史過程統一的思想,因而又被視為羅斯編年史的里程碑。1418年,總主教福季在莫斯科主持編撰了一部新的編年史。該書對基普里安編年史進行了較大修訂,刪去了羅斯各地區相互爭斗和攻訐的內容,較全面地敘述了各公國統一于莫斯科大公政權的過程,突出了全羅斯實現聯合的傾向,對于后來編修統一的編年史具有重要意義。俄國歷史哲學家С.Л.弗蘭克指出:“在俄國,最初的國家政權不是從世俗化和與神權政治斗爭的過程中成長起來的,而是產生于東正教信仰內部……”[9]所以,在此后的長時期內,歷史編纂與宗教一直保持著密切的關系,東正教的宗教觀念和社會理想,作為歷史觀念的一部分,對俄羅斯的政治和社會生活,以及俄國史學傳統的形成都產生了深遠影響。
15世紀時,隨著羅斯對外交往的不斷擴大,其編年史的范圍也愈加寬泛,史料也更加翔實,除繼續收錄《往年紀事》和一些地方的編年史外,還收錄了各種法律文件、教會規章、文學作品以及民間傳說等。由于羅斯編年史是從廣泛的社會層面關注歷史,使我們今天從深層結構研究歷史成為可能。這一時期,羅斯同世界的交往和聯系不斷增加,人們需要更多地了解其他國家、地區和民族的歷史,于是在羅斯出現了一些敘述世界歷史的著作,如古希臘羅馬史、古代東方各國史,以及包括羅斯歷史在內的小型世界編年史——《羅斯年鑒》。通過與歐洲的頻繁接觸,俄國歷史學家對古代和中世紀的西方史學有所了解。如塞爾維亞人帕霍米·洛戈費特于1442年編寫的第一部羅斯年代紀,就利用了《葉林編年紀》等多種歷史資料,在敘述歷史事件和人物時,用比較完整的情節貫穿起來,具有較強的可讀性,使人們不僅可以了解到羅斯的歷史,也可以了解其他國家歷史上的重要人物和事件。因此,開放性和社會性乃是當時羅斯史學的重要特征。
16世紀俄國中央集權國家建立,有力地推動了各項文化事業的發展,歷史著作的撰寫進入了一個較快發展時期。16世紀40年代編成的《沃斯克列先斯克編年史》以及《尼康編年史》,不僅收錄了自羅斯立國以來保存的大量史料,還收入了一些傳說和紀事。16世紀70年代,由皇家組織編纂的《插圖編年史》問世,其中各類插圖達1.6萬幅,這些反映當時社會、經濟、政治、宗教、文化和日常生活的插圖,以及由《圣書》(概論)、《年代記》(世界史)和《尼康編年史》(羅斯史)等構成的文字內容具有重要的歷史研究價值。這些史書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推崇皇權,把羅斯國家的歷史與世界歷史相聯系,為伊凡三世和伊凡四世建立統一的集權國家提供歷史借鑒和理論依據。這一時期,俄國史家對不同時代和不同文字的史料進行了系統的整理和篩選,由豐富的歷史資料和傳說故事編撰的歷史著作,對在普通百姓中推廣歷史知識,發揮其社會功能,促進民族自覺性的形成起到了積極作用。
17世紀初,劇烈的社會動蕩使更多的俄國人迫切希望了解本國歷史,從羅斯國家的形成特征、族群分裂、外族入侵,以及民族與宗教的變化中尋找認識和解決現實問題的鑰匙,由此推動了史學的進一步發展。為滿足公眾和社會的需求,這一時期編年體的撰寫模式有所減少,而記事和政論體裁得以發展,突出了歷史著作的寫作目的和問題意識,研究范圍也明顯擴大。羅曼諾夫王朝建立后,大量官方關于“混亂時期”的歷史文獻問世。一些官方史家認為,專制制度是統治和對付農奴的重要力量,應在史書的撰述中努力為新政權尋找歷史根據。然而,這也造成了對“混亂”與政治斗爭過分關注,而忽略了對其深刻社會及歷史原因的分析。
17世紀中葉以后,官方修史有所發展,俄國歷史著作的范圍和內容明顯擴大,一些重要的歷史事件成為歷史著述的主要內容,如由薩瓦·葉西波夫編寫的記述葉爾馬克征服西伯利亞的《西伯利亞編年史》、17世紀60年代出現的《斯特羅干諾夫編年史》、90年代出現的列梅佐夫著《西伯利亞史》等,都保存了一些地方衙門的原始檔案資料和當地居民的傳說以及民族志資料等。這一時期,通過與歐洲國家的初步交往,俄國歷史學家開始嘗試采用歐洲各國的歷史文獻等外國資料,以深化和豐富對本國歷史的研究。
綜上所述,早期的俄國傳統史學大致有以下特點:一是盡管羅斯國家的建立相對較晚,但歷史編纂從最初就受到重視,與俄羅斯國家和民族的形成發展始終相伴,體現了社會對歷史和文化的特殊需求;二是教會和教士是早期參與修史的主要力量,體現了俄國宗教勢力在編修歷史中的作用,以及早期的政教合一關系;三是不同教士和史家所撰修的年代紀匯集成編年史,成為官修歷史的主要形式,體現了羅斯國家形成過程中王權意志和國家統一的需要;四是與世界文明古國相比,起步較晚的俄國史學,可以在汲取古代東西方史學成就基礎上獲得長足發展,具有博采眾長、兼收并蓄的特征。這些特點從深層結構上影響了后來俄羅斯史學的發展。并且,作為官方意識的載體,俄國傳統史學對后來各時代的經濟、政治和社會發展也起到了精神引領作用。
二 社會大變革時期的俄國史學
17—18世紀,是俄國社會大變革時期。在那個時代,地處東歐一隅的俄國與大部分歐洲國家相比,還是十分貧窮落后的。彼得一世登基后,決心學習西歐科學文化,革除傳統陳規陋習,通過加強中央集權制,在經濟、軍事、文化和習俗等方面的改革,快速提升國家實力,努力提高俄國的國際地位。彼得一世在出國學習考察回來后,立即開始了自上而下的改革。除經濟、社會、軍事等領域的改革外,在文化方面也大膽革新,他創辦了俄國第一份報紙,建立了俄國第一個博物館、第一個公共圖書館、第一批劇院,并在去世前夕批準建立了俄羅斯科學院。在彼得改革過程中,歷史研究也受到了高度重視,因為改革的復雜性和困難程度,使“俄羅斯歷史的各種問題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人們思考俄國形勢的各種變化,因而產生研究國家歷史的強烈愿望”[10]。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史家們到修道院收集歷史書籍和古代手稿,一批史學著作得以很快出版,歷史研究的專業水平有了較大提高。其中,諾維科夫編撰的20卷本《古俄羅斯文庫》,推動了當時俄國史學的發展。
彼得一世出于鞏固和發展俄羅斯帝國的需要,指令史學家整理和吸納歷史經驗,以強化封建貴族統治,因此這一時期的史學又被稱為“貴族史學”。根據彼得一世的提議,由曼基耶夫主編了《俄羅斯歷史的核心》和《北方戰爭史》。彼得一世在出國考察中,了解了歐洲歷史編纂學的一些情況,在他的提議下,俄國史學家開始改變單純的編年體的寫作方法,出現了綜合性敘述的通史及史論性著作。18世紀俄國貴族史學家米·舍爾巴托夫所著7卷本《遠古以來的俄國史》,作為此類通史體裁的代表作,著重論述了貴族管理國家的歷史合理性,體現了貴族的利益和要求,奠定了俄國貴族史學的基礎。貴族史學家伊·鮑爾金在《對俄國列夫列爾克城古代及現代史注釋》中指出,俄國與西歐的歷史發展具有共同性,在羅斯時代就存在著分封制。貴族史學家瓦·塔吉舍夫撰寫了5卷本的《俄羅斯歷史》,他在書中提出,研究俄羅斯歷史的宗旨在于說明“專制政體對于我們國家的益處”,他以批判的態度分析和運用史料,對俄國傳統史學的發展與完善具有積極意義。
18世紀末,俄國貴族歷史學家米·卡拉姆津受政府的委托撰寫俄國歷史,其中運用了伊帕捷夫編年史及一些西方學者的研究成果,最終編纂出12卷本的《俄羅斯國家歷史》,1816年至1829年陸續出版??ɡ方虻氖穼W思想充分體現了貴族的意志,他認為俄國歷史發展的道路與西歐完全不同,俄國歷史進程主要是由貴族起主導作用的,是一部專制國家的歷史。他極力通過宣傳和闡述國家專制思想,強調國家權力在俄國社會治理中的重要作用。英國歷史學家喬治·皮博迪·古奇在《十九世紀歷史學與歷史學家》一書中,以一個西歐史學家的視角評析了卡拉姆津的史學思想。他說:“卡拉姆津認為俄國是獨立于并優越于西方國家的另一個世界,他贊揚專制原則而攻擊立憲理論。他把俄羅斯早期的一些國王描寫成專制統治者,而把那個使俄國人擺脫韃靼統治的伊凡三世說成是理想的君主。他的書一直被稱為專制政治的史詩。教會是王座的砥柱,信仰是國家的基本力量之一?!盵11]
1725年,彼得一世在逝世前親自批準成立了俄羅斯科學院,歷史學科成為最初建立的幾個重要學科之一。此后,俄羅斯科學院開始組織著名的歷史學家進行史學研究,并將傳統的官方史學納入科學研究的軌道。葉卡捷琳娜二世時期的開明君主專制與法國啟蒙思想的傳播,對俄國史學的現代轉型產生了積極作用。總之,18世紀俄國歷史學的快速發展,反映出彼得一世改革至葉卡捷琳娜二世統治的社會大變革時期,歷史學發揮了難以替代的理論闡釋與精神引領作用。
19世紀上半葉,俄國國內階級矛盾激化,農民暴動頻發,農奴制已經成為阻礙俄國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因素。以貴族青年軍官為主體的十二月黨人起義,把推翻專制制度作為其政治目標,表明俄國社會進入了一個從封建農奴制向資本主義轉型的新的變革時期。
受西方啟蒙運動的影響,“俄國文化的世俗性質越來越明顯”。[12]赫爾岑、別林斯基、彼得拉舍夫斯基、車爾尼雪夫斯基等早期思想家和革命家紛紛涌現,他們普遍提出要解放農奴,推翻沙皇專制制度。與此同時出現的自由主義派和斯拉夫派為維護沙皇制度,也主張緩和社會矛盾,要求進行有限度的變革。俄國各派思想家、理論家從不同的立場觀點出發,提出了各種旨在改變國家現狀、消弭社會矛盾的理論與觀點,使歷史轉型時期的俄國社會思潮空前活躍,對沙皇著手農奴制改革產生了輿論推動作用。
1861年俄國農奴制改革后,農民擺脫了與地主的人身依附關系,在一定程度上獲得了自由和解放,并得到了一部分土地。改革促進了雇傭勞動和商品貨幣關系的發展,使俄國開始走上了資本主義道路。然而,由于這次改革是以維護沙皇制度和農奴主利益為前提的,因此這種自上而下的改革自然具有很大的局限性,不僅未給廣大農民帶來理想的生活,也在許多方面影響了俄國資本主義的發展。在改革后的幾十年中,盡管俄國部分地區和部分經濟部門發展較快,但是在世界資本主義經濟體系中仍然屬于較落后的國家。農奴制改革的不徹底性又使資產階級與沙皇專制主義、殘存的農奴制融為一體,形成了具有俄國特點的帝國主義。這種軍事封建帝國主義,對內剝削壓榨包括俄羅斯族在內的各族人民,對外則表現出明顯的侵略性和軍事冒險性。由此導致的對外擴張,不僅引發了與周邊國家的矛盾,也使民族的劃分與歸屬進一步復雜化,民族間的矛盾日益加劇。在這樣特定的歷史條件下,新的生產關系建立十分困難,生產力的解放亦受到多重制約,造成了俄國現代化進程的舉步維艱。
面對動蕩不安、風云變幻的時代,歷史學家們積極關注造成各種社會矛盾的歷史與現實問題,并從不同的立場和視角,圍繞社會結構、經濟形態、歷史規律、民族問題、文化傳統、生活方式等進行了廣泛研究和深刻思考,由此促進了俄國資產階級史學的興起。另外,發端于19世紀上半葉俄國文學藝術的黃金時代,也對俄國資產階級史學產生了積極的推動作用。俄國農奴制改革前后,主要史學流派和史家群體如下:
(一)以С.М.索洛維約夫為代表的國家學派。索洛維約夫作為俄國資產階級歷史編纂學的發起人,從1851年開始逐年出版了29卷本的《自遠古以來的俄國史》。在這部巨著中,他用社會演變的觀點解釋歷史,認為歷史是具有內在規律的、有機的發展過程。他把“國家生存思想”作為解釋俄國歷史一般規律的出發點,認為俄國歷史是從宗族關系向國家關系逐漸的和合乎規律的過渡,進而強調俄國君主制國家存在的合理性。他認為:“俄國人是歐洲人,沒有什么歐洲的東西對他們是陌生的。他強調彼得大帝的改革是必要的,并表明這項改革是怎樣自然地從過去演變而來的。”[13]索洛維約夫將社會、經濟和文化因素考慮到史學研究范圍內的主張,對當時俄國史學產生了較大影響。此后,奇切林和卡韋林等國家學派在俄國史和法國史等方面也出版了一系列重要成果,在19世紀的俄國史學中占有重要位置。
(二)以М.Н.彼得羅夫、В.В.鮑爾、В.И.格里耶為代表的近代史學派。該學派重點是對世界史方面的研究,并主要是對歐洲的經濟和社會問題予以關注。他們首次編寫了系統的歐洲近代史教程,在歐洲改革運動、德國農民戰爭、法國大革命史等方面進行了深入研究。同時,他們在古埃及、古希臘、古羅馬,以及世界中世紀史、意大利文藝復興史等方面的研究也取得了較大進展。在俄國近現代史方面,彼得堡科學院院士М.П.布爾加科夫的12卷本《俄國教會史》,對教會的經濟形態、東正教教義、教士與群眾的關系等問題進行了深入探索。格拉多夫斯基的《俄國地方行政史》、謝密夫斯基的《十二月黨人的政治和社會思想》、《葉卡捷琳娜二世時代的農民》等都具有一定的代表性。近代史學派把俄國作為歐洲的重要一員,將俄國歷史放在歐洲歷史的大背景下去研究頗為引人注目。
(三)以Н.А.波列伏依等為代表的資產階級自由派。在國家派史學頗為盛行的時候,俄國資產階級自由派史學異軍突起,對以國家學派為代表的官方史學展開了批判。Н.А.波列伏依在《俄羅斯民族史》中,對卡拉姆津的“專制制度在俄國應該像地主的權力那樣牢不可破,國家的歷史主要應是君主的歷史”的觀點予以批判。Н.И.科斯馬羅夫作為俄國小資產階級史學派的代表人物,通過深入研究俄國各歷史時期的經濟與社會生活,認為封建專制是阻礙俄國社會發展的重要原因,表現了反對專制制度的傾向。還有一些著名的自由主義歷史學家經歷了十月革命前后兩個時代,其研究領域和重要觀點有一定的連續性。如俄國自由歷史編纂學社會經濟學派的代表Д.М.彼得魯舍夫斯基對中世紀英國社會史、工商業發展史和宗教史的系統研究,Е.А.科斯明斯基對17世紀英國資產階級革命原因和過程的研究等,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資產階級自由派史學的基本訴求。
三 克柳切夫斯基的史學思想及成就
在19世紀俄國資產階級自由派史學家中,歷史編纂學的代表人物B.O.克柳切夫斯基的史學思想及取得的成就具有代表性。盡管囿于他所處的時代和階層而被看作是資產階級自由派史學家,但實際上他對俄國歷史的闡述在觀念和方法等方面已經具有了樸素唯物的傾向。喬治·皮博迪·古奇曾這樣評價他:“老一輩的歷史家們被克柳切夫斯基代替了,他是俄國最大的歷史家?!盵14]應該說這種“代替”絕非僅僅是新老史家的更替,主要應是指19世紀下半葉資本主義世界發生的新變化,近代科學對人與自然認識的大大推進,以及馬克思主義誕生對歷史科學領域產生的巨大影響。
克柳切夫斯基作為莫斯科大學著名的歷史學教授,在其幾十年的講義基礎上,經過加工整理形成了《俄國史教程》。與此同時,他又撰寫了《俄國各階層史》等其他著作,闡發了其新自由派史學的基本思想。他在《俄國史教程》中指出:“歷史”一是指時間的運動,指過程,二是指對這個過程的認識。歷史作為一門獨立的學科,作為科學知識中的一個專門部門,它的內容就是歷史過程,即“人類的社會生活,和我們周圍自然界的生活一樣,也是世界生活中的一種現象,科學地認識這種現象,也象研究自然界的生活一樣,是人類思維所不可或缺的。人類的社會生活表現在人類的各種不同形式的結合中,這些結合可以稱作歷史的主體,它們是經常在發生、成長、增多、合并和瓦解的,總之,是象自然界的有機體一樣地產生、生長和死亡的。這些結合的發生、發展和交替,以及它們生活的一切條件和后果,就是我們所稱的歷史過程”。[15]也就是說,歷史過程作為自然世界的一部分,是極其豐富多彩的,而簡單的政治史、軍事史或少數英雄人物的歷史,只是歷史結合過程中的一種表現形式。
克柳切夫斯基提出了歷史研究中的兩個對象問題。即一是“積累起來的經驗、知識、需要、習慣和生活福利,因為它們一方面改善個別人的個人生活,另一方面又確定和改進人們之間的社會關系;歷史觀察的另一個對象,是建立人類社會的歷史力量的本質和作用,是形形色色的物質線索和精神線索的特性,借助這些線索使生命短促的、偶然來到人世的、各種性格的個人構成了數千年的堅固而穩定的社會”。[16]同時,他提出了歷史社會學的概念,“對社會結構、人類的各種組合,以及各個組織的發展和作用的歷史研究,總而言之,對創造并指導人類共同生活的那種力量的特性和作用的研究,是歷史學——研究社會的科學——的一個專門部門的任務,同時也可以把它從一般的歷史研究中劃分出來,另立為歷史社會學”。[17]克柳切夫斯基將歷史過程所依賴的動力概括為社會歷史的綜合現象,是對歷史學作為一門人文科學本質認識的重要進展,對此后俄羅斯史學的綜合性發展做出了貢獻。
克柳切夫斯基將歷史研究對象劃分為世界史和地區史,他認為:“社會生活在因果關系中逐步取得的成就,可以在有限的范圍內,在一定的地區和年代中來觀察。思想可以集中在生活的其他各個方面,深入研究人類社會本身的構成,深入研究生產各種現象的原因,也就是說,可以深入研究組成社會生活的歷史力量的本質和作用?!睆倪@一意義上說,“地區史的研究能為歷史社會學提供最豐富的現成資料”。并且“有許多理由要求歷史學家在研究地區史時主要站在社會學家的立場上”。[18]在這里克柳切夫斯基強調,社會學的研究方式對地區史這樣較小范圍是較為適宜的,或者說在國別史的研究中,歷史社會學能夠發揮更加特殊的作用。
克柳切夫斯基認為:“組成人類社會的結合體是千差萬別的,那是由于各個地區和各個時期的社會生活的基本因素并不完全相同,是按不同形式結合起來的,這種不同形式的結合,也不僅是構成部分的數量和種類不同,不僅是人類各個結合體的復雜性不同,而且還有相同因素之間的不同比例……這種不同形式的根本原因在于各種歷史力量的相互作用是變化無窮的,在這種不同形式中最重要的,是在各種結合和各種情況中的共同生活的因素表明了不同的特征和作用,在觀察者面前展現出它們各方面的本質?!盵19]由此指出了,歷史過程的秘密主要在于歷史發展的內外條件所形成的形形色色、千變萬化、成功或不成功的結合中,是某個民族在一個較長時間內在一定國家里形成的那種結合中,而這些結合就是歷史社會學研究的主要對象。正如喬治·皮博迪·古奇所說:“他不想在詳述政治和戰爭方面同他的老師索洛維約夫較量短長,在很大程度上也忽略了外交;他擅長于敘述人民的社會和經濟生活?!盵20]毫無疑問,克柳切夫斯基的史學思想對近現代歷史學的轉型和建構具有重要意義,因而至今仍然受到各國歷史學家的高度重視,特別是對于重新理解俄國社會各階層、各族群的歷史仍然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恩格斯在論及這一時期俄國歷史學領域所取得的成就時指出,俄國的歷史和批評的學派“比德國和法國官方歷史科學在這方面所創建的一切都要高明得多”。[21]這說明,盡管由于專制社會的政治因素,個別史學家曾被驅逐或流放,存在“沙皇統治下陰沉的蒙昧主義高壓在歷史研究之上,正象它壓著民族生活的其他各個部門那樣”的狀況;但是,總的來看,19世紀的俄國史學與文學藝術一樣,是在比以往較為開放和自由的環境下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這些成果不僅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同時由于它力求觀照國家與民族面臨的各種矛盾與問題,觸及和融入現實生活,通過對歷史的深入考察以解釋錯綜復雜的社會現象,因而具有無可置疑的批判現實主義意義。
四 馬克思主義史學傳入俄國及其影響
19世紀上半葉,資本主義在歐洲迅速發展,并以擴大商品銷售市場和原料市場為主要目標極力向世界各地進行殖民擴張。作為世界歷史時代的肇始,早期的全球化使各國歷史學家的思想觀念與眼界視野都發生了巨大變化。在資本主義處于上升時期的歐洲,由于生產力還處于相對較低水平,生產資料私人占有與社會化大生產之間的矛盾還無法得到有效緩解,因而導致了西歐各國的社會沖突,勞資矛盾的升級造成工人運動此起彼伏。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通過深入研究資本主義的發展歷程和內在矛盾,批判地吸收了德國古典哲學、英國古典政治經濟學和法國空想社會主義的理論成果,創立了馬克思主義。1848年2月,馬克思、恩格斯發表了《共產黨宣言》,作為科學社會主義的第一個綱領性文獻,《共產黨宣言》成為世界上第一個無產階級政黨——共產主義者同盟的綱領,標志著馬克思主義的誕生。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指導無產階級革命斗爭實踐的科學社會主義思想體系,其重要理論基礎就是運用唯物史觀探索客觀歷史規律,科學把握歷史進程,從而使歷史學變成了一門科學。
馬克思主義在歐洲的傳播和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興起,很快波及和影響到正處于大變革時代的俄國。1861年的俄國農奴制改革,作為一次不可能觸及沙皇專制及其根本利益的有限改革,具有明顯的保守性。此后,俄國資本主義的快速發展與封建農奴制殘余之間的相互矛盾與相互依賴復雜交錯,使整個俄國社會進入了一個大變革、大轉折和大動蕩時期?!皠×业淖兏锂a生了強烈的震撼,社會轉型時期各種矛盾極為尖銳,不同社會力量嚴重沖突。一方面,新的資本主義關系對傳統的宗法制關系構成有力沖擊;另一方面,改革受到來自貴族地主的抵制,更受到來自社會下層以及自認為代表了農民利益的民粹派空想社會主義革命家的反抗。”[22]在這一過程中,早已波瀾涌動的社會思潮,又增加了新的成分——一批民主革命家開始討論西歐的革命運動,并希望從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學說中找到俄國發展道路。正如2016年版俄教育出版社的《俄國史》所說:“蘇維埃文明的出現不僅是俄國社會深層矛盾的結果,也是應對漫長的19世紀即將結束時與世界文明危機相關的外部挑戰的結果?!盵23]早期革命家在改變俄國社會的浪潮中,傳播和學習馬克思主義,促進了俄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形成。其中,“勞動解放社的成立標志著俄國馬克思主義流派的形成,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的成立使社會主義工人運動進入了一個新階段”。[24]實際上,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大量的理論研究中,都將俄國視作歐洲和世界歷史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俄國的歷史與現實問題給予高度重視,并作出了科學的闡釋和判斷。他們對俄國社會結構特殊性的分析及其東方因素作用的思想使俄國革命者受到啟發,他們與俄國民主革命家圍繞俄國社會發展道路的討論,不僅構成了馬克思主義的重要組成部分,也促進了馬克思主義在俄國的傳播,并對俄國革命起到了理論指導作用。
在俄國第一個運用唯物史觀研究和闡述歷史的是早期著名革命活動家普列漢諾夫。他在長期的僑居國外生活中,深入研讀經典作家著作,并與晚年的恩格斯有過直接交流,親耳聆聽了恩格斯對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看法。普列漢諾夫通過大量著述為介紹和宣傳馬克思主義、創建俄國馬克思主義史學做出了重要貢獻,他在《論一元論歷史之發展觀》和《論個人在歷史上的作用》等著作中,運用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觀點和方法,圍繞俄國解放斗爭、俄國工人運動和俄國思想史等許多問題進行了具體分析和深入研究。他在《革命運動中的俄國工人階級》和《俄國社會思想史》等著作中,對俄國工人階級的生活狀態和思想狀況進行了探討,他的前期研究成為早期俄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重要成果。
在普列漢諾夫之后,列寧對馬克思主義在俄國的傳播起到了重要作用。他在一系列著作中,系統全面地闡述了唯物史觀,是馬克思主義歷史科學的重要組成部分。他在《卡爾·馬克思》一文中,對馬克思的學說進行了深刻闡釋,他說:“發現唯物主義歷史觀,或者更確切地說,把唯物主義貫徹和推廣運用于社會現象領域,消除了以往的歷史理論的兩個主要缺點。第一,以往的歷史理論至多只是考察了人們歷史活動的思想動機,而沒有研究產生這些動機的原因,沒有探索社會關系體系發展的客觀規律性,沒有把物質生產的發展程度看作這些關系的根源;第二,以往的理論從來忽視居民群眾的活動,只有歷史唯物主義才第一次使我們能以自然科學的精確性去研究群眾生活的社會條件以及這些條件的變更。”[25]在這里,列寧將歷史規律、物質第一性和群眾活動作為唯物史觀區別于唯心史觀的根本標志,從而揭示了唯物史觀的科學性和本質特征。
在這一基礎上,列寧進一步指出:“馬克思以前的‘社會學’和歷史學,至多是積累了零星收集來的未加分析的事實,描述了歷史過程的個別方面。馬克思主義則指出了對各種社會經濟形態的產生、發展和衰落過程進行全面而周密的研究的途徑,因為它考察了所有各種矛盾的趨向的總和,把這些趨向歸結為可以準確測定的、社會各階級的生活和生產條件,排除了選擇某種‘主導’思想或解釋這種思想時的主觀主義和武斷態度,揭示了物質生產力的狀況是所有一切思想和各種不同趨向的根源。人們自己創造自己的歷史,但人們即群眾的動機是由什么決定的,各種矛盾思想或意向間的沖突是由什么引起的,一切人類社會中所有這些沖突的總和是怎樣的,構成人們全部歷史活動基礎的、客觀的物質生活的生產條件是怎樣的,這些條件的發展規律是怎樣的,——馬克思對這一切都注意到了,并且指出了科學地研究歷史這一極其復雜、充滿矛盾而又是有規律的統一過程的途徑?!盵26]列寧對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科學闡釋,成為俄國馬克思主義史學建構的理論基礎,對于后來蘇聯史學的發展起到了重要指導作用。
列寧在馬克思主義誕生半個多世紀以后,從世界社會主義運動和俄國革命的實踐出發,對《共產黨宣言》這部無產階級革命的綱領性文獻給予了高度評價。他說:“這部著作以天才的透徹而鮮明的語言描述了新的世界觀,即把社會生活領域也包括在內的徹底的唯物主義、作為最全面最深刻的發展學說的辯證法以及關于階級斗爭和共產主義新社會創造者無產階級肩負的世界歷史性的革命使命的理論?!盵27]同時,列寧在運用馬克思主義理論制定俄國革命的策略時,強調要遵照恩格斯的觀點,把馬克思主義的歷史理論“應用于本國的經濟條件和政治條件”,[28]去探索俄國革命的發展道路。正是基于這種科學的理論探索,列寧在《俄國資本主義的發展》《農奴制崩潰50年》《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發展的最高階段》等著作中,通過對俄國歷史的深入研究,闡述了俄國封建社會及資本主義的一系列重要問題,從而使他的理論建樹大大超越了同時代其他各種流派的思想家和理論家?!傲袑幹髁x的誕生宣誓了馬克思主義俄國化進程的開始”,[29]列寧思想為俄國革命道路的選擇和十月革命的勝利奠定了理論基礎,對20世紀的世界社會主義運動具有指導意義,是蘇聯馬克思主義史學建構的重要基石。
注釋
[1][俄]德·謝·利哈喬夫:《解讀俄羅斯》,吳曉都等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15頁。
[2][俄]瓦·奧·克柳切夫斯基:《俄國史教程》第1卷,張草紉等譯,商務印書館1992年版,第11頁。
[3][俄]瓦·奧·克柳切夫斯基:《俄國史教程》第1卷,張草紉等譯,商務印書館1992年版,第12頁。
[4][俄]瓦·奧·克柳切夫斯基:《俄國史教程》第1卷,張草紉等譯,商務印書館1992年版,第68頁。
[5][俄]瓦·奧·克柳切夫斯基:《俄國史教程》第1卷,張草紉等譯,商務印書館1992年版,第89頁。
[6][俄]瓦·奧·克柳切夫斯基:《俄國史教程》第1卷,張草紉等譯,商務印書館1992年版,第90頁。
[7][俄]瓦·奧·克柳切夫斯基:《俄國史教程》第1卷,張草紉等譯,商務印書館1992年版,第93頁。
[8]樂峰主編:《俄國宗教史》(上卷),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年版,第94頁。
[9][俄]С.Л.弗蘭克:《俄國革命的宗教歷史意義》,載В.索洛維約夫等《俄羅斯思想》,浙江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302頁。
[10]蘇聯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編:《俄國文化史綱》(從遠古至1917年),張開等譯,商務印書館1994年版,第204頁。
[11][英]喬治·皮博迪·古奇:《十九世紀歷史學與歷史學家》(下冊),耿淡如譯,商務印書館1989年版,第695頁。
[12]蘇聯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編:《俄國文化史綱》(從遠古至1917年),張開等譯,商務印書館1994年版,第2頁。
[13][英]喬治·皮博迪·古奇:《十九世紀歷史學與歷史學家》(下冊),耿淡如譯,商務印書館1989年版,第696頁。
[14][英]喬治·皮博迪·古奇:《十九世紀歷史學與歷史學家》(下冊),耿淡如譯,商務印書館1989年版,第696頁。
[15][俄]克柳切夫斯基:《俄國史教程》第1卷,張草紉等譯,商務印書館1992年版,第10頁。
[16][俄]克柳切夫斯基:《俄國史教程》第1卷,張草紉等譯,商務印書館1992年版,第10—11頁。
[17][俄]克柳切夫斯基:《俄國史教程》第1卷,張草紉等譯,商務印書館1992年版,第11頁。
[18][俄]克柳切夫斯基:《俄國史教程》第1卷,張草紉等譯,商務印書館1992年版,第13頁。
[19][俄]克柳切夫斯基:《俄國史教程》第1卷,張草紉等譯,商務印書館1992年版,第19頁。
[20][英]喬治·皮博迪·古奇:《十九世紀歷史學與歷史學家》(下冊),耿淡如譯,商務印書館1989年版,第696頁。
[2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6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171頁。
[22]姚海:《俄國革命》,《蘇聯史》(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36頁。
[23]М.Горинов、А.А.Данилов、М.Ю.Моруков и др.:История России(10Класс)Часть3,М.Просвещение,2016.108с.
[24]姚海:《俄國革命》,《蘇聯史》(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39頁。
[25]中央編譯局編:《列寧專題文集(論馬克思主義)》,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4頁。
[26]中央編譯局編:《列寧專題文集(論馬克思主義)》,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4—15頁。
[27]中央編譯局編:《列寧專題文集(論馬克思主義)》,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頁。
[28][德]恩格斯:《致維·伊·查蘇利奇》,《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第450頁。
[29]姚海:《俄國革命》,《蘇聯史》(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3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