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住！爬上來！”

周田的聲音帶著粗重的喘息，牙關緊咬，額角青筋暴起。

腰間的傷口又開始流血，但他手臂的力量像鐵鉗一樣穩固。

蘇瑤感覺到手腕上傳來的力量和灼熱，穩住了心神。

她沒有做無謂的掙扎，借著周田的力量，雙腳穩穩地在巖壁上找到了立足點，用力一蹬。

“上！”

周田配合著發力。

蘇瑤的身體輕盈地借力騰起，穩穩落在了周田所在的窄小平巖上。

兩人相距不過咫尺，都能清晰地看到對方狼狽不堪的樣子：周田渾身血污汗漬交織，左臂衣甲破裂，深可見骨的傷口還在滲血，腰腹間的軟甲也滲著暗紅；蘇瑤則是銀甲焦黑多處，束發的銀簪不知掉落何處，幾縷青絲散亂粘在汗濕的頰邊，右肩肩甲有一處明顯的裂痕，透出血跡，握劍的右手微微顫抖，那只抓住荊棘的左手更是鮮血淋漓。

劫后余生的沉重喘息在狹窄的空間回蕩，混著硝煙、血腥和刺鼻的火油焦糊味。

下方河道的火勢仍在蔓延，但沒了杜奎的引信操控和死士騷擾，那致命的爆炸威脅暫時解除。

幸存的蘇家騎兵在親衛隊長和劉宇軒的指揮下，正艱難地脫離燃燒區，清理剩余零星的死士。

“多謝……”

蘇瑤的聲音有些微不可查的沙啞，她看著周田左臂的傷口，眼神復雜，“你的手臂……”

“一點皮肉傷，不礙事。。

周田截斷她的話，眉頭緊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檢查傷，止血！王文釗不會只設一道陷阱。

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這鬼地方！”

他的目光掃過下方混亂但已開始被控制的局面，又警惕地望向四周更高、更遠處的巖壁陰影。

杜奎雖死，但鷹嘴澗深處，還有沒有伏兵？上游的涵洞里是否還藏著別的殺招？

“好！”

蘇瑤深吸一口氣，壓下肩頭的劇痛和涌動的情緒。

她從破損的腰帶內側迅速摸出一個小巧的藥瓶和一方素白的手帕。

沒有猶豫，她拔開瓶塞，毫不猶豫地將些許冰涼的粉末倒在自己還在滲血的右手掌心傷口上，又解開肩上裂開甲片的系帶，露出里面被震傷的、淤血發黑的肩頭，同樣撒上藥粉，簡單用牙咬著手帕一端，另一只手配合著快速包扎。

“你的手臂！”

蘇瑤剛給自己草草處理完，立刻轉向周田，將藥瓶遞過去，眼神銳利地盯住他左臂那道猙獰的傷口。

周田沒有推辭，接過藥瓶，咬緊牙關，用右手笨拙地將藥粉撒在那翻卷的皮肉上。

粉末刺激傷口帶來一陣劇烈的灼痛，讓他額頭瞬間滲出更多冷汗，但他只是悶哼一聲，臉色白了白，便撕下自己衣襟下擺，快速纏緊止血。

“劉宇軒！”

周田朝下方喊道，聲音恢復了慣有的沉穩，“肅清殘余，立刻集結能走的人！沿原路撤出峽谷！向鬼哭谷方向轉移！張猛那邊有接應！小心路上還可能伏兵！

“得令，堡主！”

劉宇軒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后的振奮。

周田這才看向蘇瑤，簡短地問道：“能動？。

蘇瑤握緊劍柄，嘗試著活動了一下受傷的右肩，雖然每一次牽動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但她眼神嚴肅：“能走！”

鷹嘴澗內的最后一點火星被滾滾黑水吞沒，只留下嗆人的焦糊味和滿目狼藉。

周田的命令果斷而清晰：“撤！”

幸存的蘇家騎兵在親衛隊長張羅指揮下，迅速收攏殘兵，照顧重傷員，攙扶勉強能走的同伴。

柳巷堡的傷兵們更是在劉宇軒的呼喝下，默默咬牙跟上，每個人都透支著最后的意志力。

來時奔襲的雷霆之勢已無蹤影，歸途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相互扶持的踉蹌。

蘇瑤的傷比她表現出來的要重。

強行攀崖、力貫劍尖穿透杜奎咽喉的爆發，以及最后那生死一線的下落，幾乎耗盡了她的氣力。

右肩鉆心的疼痛讓她臉色煞白如紙，汗珠大顆滾落，混著臉上的煙灰血跡，顯得格外脆弱。

她努力挺直脊背，不想在士兵面前失態，但每走一步，身體都會不受控制地微微搖晃。

周田的左臂雖止住了血，但包扎下的傷口依舊如烈火灼燒，腰間舊傷亦在反復撕扯。

他沉默地跟在蘇瑤側后方半步，警惕的目光掃視著歸路上每一處可能藏匿危險的陰影。

當看到蘇瑤一個趔趄時，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穩穩托住了她的肘彎。

蘇瑤身體一僵，卻沒有甩開，只是低聲道：“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