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有太多傷亡。”

周田直接就打斷他，伸手摸了摸腰間的牛皮水袋，“柳隊說他們連鹽都快吃不上了，哪來的力氣打仗？”

“而且，你看著吧，等咱們的陌刀砍斷他們第一根旗桿，這幫蠻子就得哭爹喊娘。”

說話間。

天邊忽然掠過幾道黑影，周田抬頭，只見三只夜梟拍打著翅膀掠過隊伍上空，發出磔磔怪笑。

這聲音，屬實難聽。

就連周田也是這么認為的。

張猛啐了口唾沫：“晦氣，這鳥叫得跟哭喪似的。”

“哭喪的該是北蠻人。” 周田冷笑，伸手從馬鞍旁取出號角，銅制的號嘴還帶著體溫，“傳令下去，噤聲前行，聽見號角聲就直接動身啊！”

“堡主！” 前方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名斥候翻身下馬，膝蓋上的甲胄刮在沙地上迸出火星，“隘口方向…… 有異動！”

周田瞳孔驟縮，手掌握緊號角，滿臉奇怪：“說清楚！”

“鐵璧隘的正門開了！” 斥候喘著粗氣，“有兩隊騎兵沖出來，瞧著像是往咱們這邊來了！”

隊伍里頓時響起甲胄摩擦的沙沙聲。

被發現了？

張猛猛地抽出陌刀，刀刃在月光下劃出半弧冷光：“來得好！老子正手癢 ——”

“別急。” 周田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目光卻看向劉宇軒，“算算時間，咱們的人該到胡楊林了。”

“看情況而動！”

劉宇軒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伸手從懷里掏出火折子：“您是說…… 讓柳隊先動手？”

周田點頭，忽然聽見遠處傳來隱約的馬嘶聲。

他轉頭望去，只見胡楊林方向騰起一片塵霧，像是有什么龐然大物正在林中穿梭。

“來了。” 周田忽然咧嘴一笑，將號角湊到唇邊，“張猛，帶你的人繞后啊，記住配合，劉宇軒，你帶弓箭手去隘口東側高地……記住，先射火把！”

“得令！” 兩人同時抱拳，馬蹄聲中各自帶隊消失在夜色里。

周田深吸一口氣，沙塵混著青草味鉆進鼻腔。

他忽然想起三個月前。

自己在柳巷堡的廢墟里撿到個餓得奄奄一息的孩子，那孩子抱著他的腿說。

“大叔，我娘說蠻子來了，讓我躲在井里……”

那股悲傷感席卷身體，他要報仇！

號角聲撕裂夜空的瞬間，周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發疼。

他猛地扯動韁繩，戰馬人立而起，前蹄在沙地上刨出兩道深溝 ——

“柳巷堡的兒郎們！”

他直接高舉陌刀，刀刃映著天邊即將破曉的微光，“給我殺穿鐵璧隘！”

狹路相逢，勇者勝，誰怕誰死！

八百道黑影如潮水般漫過沙丘，遠處的胡楊林里，出現奇怪的動靜。

還沒等仔細看，下一秒，突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馬嘶聲，無數火光亮起。

此刻，動靜將夜梟的怪叫徹底淹沒在刀光劍影里……

胡楊林內，張猛攥著陌刀的手心里全是汗。

他趴在灌木叢后，隨后就透過枝葉縫隙，就只看見三百多匹戰馬正低頭啃食夜草，馬背上的鞍具破破爛爛。

還有的，有些甚至只用粗麻布捆著。

“媽的，這什么情況，怎么這么響啊。” 他低聲罵道，轉頭看向身后的陌刀隊，“看見那棵歪脖子樹沒？”

“你們都給我記住了啊！”

“等會馬群驚起來，咱們就從那截樹樁子沖出去啊……大家記住，先砍馬腿！”

“這些都是教過的，別掉鏈子啊！”

話音未落，樹林深處突然傳來 “咔嚓” 一聲脆響，像是枯枝被踩斷的聲音。

戰馬們同時抬頭，鼻孔噴出白氣。

張猛心里暗罵。

隨后，下一秒，卻見一名柳隊細作從樹影里鉆出來，手里拎著只被擰斷脖子的沙狐。

“張統領，按您說的，在馬群里撒了拌著巴豆的苜蓿。” 細作低聲道，“再有半盞茶功夫，這些畜生就得拉稀跑肚。”

張猛咧嘴一笑，露出犬齒：“做得好……等完事了之后啊，老子請你去醉仙居喝花酒！”

這種立flag的話，其實不該說。

但是張猛這猛子，一向沒什么忌諱的。

細作正要退下，卻愣住，停在原地，隨后聽見隘口方向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張猛瞇起眼，看見兩隊騎兵舉著狼頭旗沖出城門，月光在他們的彎刀上跳動，像是淬了毒的蛇信。

“堡主的誘餌奏效了。” 張猛握緊刀柄，感覺掌心的老繭都在發燙，“弟兄們，把刀擦亮點……等會讓蠻子瞧瞧，咱們柳巷堡的刀有多快！”

與此同時，周田帶著中軍正與迎面而來的騎兵對峙。

對方約莫兩百人。

此刻，為首的騎士戴著熊骨頭盔，彎刀上還掛著半塊風干的馬肉。